“赖恩,内森,殷魆大人命你们现在把那位小少爷带去A-01。”
“是,长官!”
两名士兵回复,对视一眼,打开了身后的舱门。
时间自上一次开启舱门已过去了近两小时,用于囚人的舱室里被刻意地搬空了所有东西,连一把椅子都不剩。
赖恩看着这名不吵不闹,安静得出乎意料的少年,眼中充满冰冷的敌意。这位德里斯泰因家的少爷含着金匙出生,养尊处优,他不知道这番姿态是不是源于所谓的贵族修养,但他极端厌恶。
“喂!出来。”他站在门口喝道,态度不耐。
不止是他一人,会在这艘战舰上的人就没有一个对这群出生优越、生活在富贵乡醉生梦死的公子哥们有好感,仅是呼来喝去已经很克制了。
只见对方不紧不慢地睁开眼,又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垂着眼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比起他这副有恃无恐、仿佛笃定他们不敢拿他如何的模样,赖恩更希望看到他惊慌失措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很想威吓一番,也准备好了语言,可当这个身份尊贵的囚徒在他面前站定,徐徐抬目朝他看来时,他却霎时一凛,喉头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囚徒眉梢微动,像是疑惑。他的语气如常,表情平淡,仿佛和之前无异。可是清泠泠的眼中再无一丝温和,所有情绪尽皆深埋,琥珀色的眼珠在白灯下有种目空一切的无机质感。
“……”赖恩说不出话来,他像是被什么无法预测的怪物盯住了一般,对方是无意地一瞥,他却被潜意识叫嚣的危险吓得难以动弹,直到内森在外面纳闷催促时,他才回过神,发现后背不知何时渗出了冷汗。
赖恩略显狼狈地收回视线,只落下一句“跟上”,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并且先内森一步走在前面领路,再也不愿看身后的囚徒一眼。
将人带到A-01后,两名士兵在外面站岗。
“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德里斯泰因……”赖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问同伴,到最后却欲言又止。
“什么?”
“……没什么。”
算了,不管是不是错觉,反正这个古怪的德里斯泰活不过今天了。
……
林秋延刚迈进房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一间空间不大的舱室,正中央仅摆放了一张简陋的审讯椅,顶上是刺眼的白束光,而它的正前方,视线范围内则立了三面黑漆的金属展示墙,形形色色、从古至今的各式刑具大喇喇地挂在上面,毫不遮掩自己的阴冷感和血腥味。
显而易见,这是间审讯室。
人类的太空文明已经发展了几万年,可在刑讯方面,除了丰富功能和方式的多样化,却并无太多变化,有些地方甚至还刻意维持着阴冷肮脏的野蛮环境,以击溃受刑人的心理防线。
殷魆自林秋延现身起便目光不错地观察他,按常理来说,在一同前来的同伴都安全离开,变成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乍看到这间赤|裸|裸的审讯室时,这位小少爷或多或少都该有些反应才对,可他连呼吸都不曾变化,视若平常地掠过了那些刑具,不曾停留,环视一周,便向他看来。m.χIùmЬ.CǒM
拜尤尔和艾德里安在学校里的高调作风,仅从学校学生的口中和网路上便能获悉不少德里斯泰因家小少爷的脾性。可现在看来,他这表现和情报上所形容的出入不小。
林秋延走向殷魆所在的角落,那边摆放了一张圆桌和两把座椅,他不请自来,径直在剩下一把椅子上坐下。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殷魆开口。
“我应该紧张吗?”林秋延反问。
“看来你确实有恃无恐,是德里斯泰因家给你的底气吗?”
林秋延不语。
“的确,你父亲位极人臣,权势滔天,你的家族也是让我等避让的存在。”殷魆虚伪地称赞道,“所以最迟不超过三小时,我们便会遵守约定放你离开。不过,”他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你做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将一张纸推到了林秋延面前。
林秋延垂眼看去,一目十行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直白,硕大的标题横在最上方——认罪书。
认什么罪?自是德里斯泰因所做的累累恶行,整整列举了四十八条,诸如横赋暴敛、屠杀恶行、残害忠良、任人唯亲等等,而他——或者说是悔罪人尤尔·德里斯泰因,则对此感到深深懊悔与痛恨,因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在此写下这份认罪书,对自己与家族所犯下的罪行进行深刻反思,真心实意地认罪伏法,并愿意接受法律的任何处理与惩罚,这都是罪有应得。
最后则是日期,时间便是今天。
林秋延收回视线。
“看完了?”殷魆问。
“嗯。”
“写得如何?”
“你问我?”
“呵呵呵,需要你做的便是将这张纸上面的内容朗读一遍即可。”殷魆轻描淡写地说道。
朗读一遍?若是真读了,等待他回去的或许就是真的法庭了,即便仗着家族之能逃脱,德里斯泰因大公也不会放过他。
即使是尤尔本人,对于自尊和父兄高于一切的他可能宁可自杀也不会做。
林秋延眼皮都没撩一下:“我拒绝。”
“真遗憾。”殷魆可惜地说道,却并不意外的样子,“你知道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你要对我用刑吗?”
“不不,这么短的时间,我相信德里斯泰因少爷你的意志力,不会被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所屈服。”
林秋延看着他装模作样地问道:“不知少爷你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
“以你们的能力,想查这些应该也不难吧?”林秋延有些不耐烦了,“想对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殷魆笑了,认为林秋延的情绪波动是他那层外强中干的伪装终于要被戳破的征兆,“在第六星域的黑市上出现了一种新药物,据说还是从朱雀院流传出来的。比起那些普通民众使用的慰藉品,它甚至可以让那些拥有高阶精神力的战士上瘾,为它不可自拔,且戒|断可能性几乎为零,长期服用的话最终会导致精神力永久枯竭,人们称它为‘黑皇后’,不知德里斯泰因少爷听过没有?”
“没有。”林秋延说,厌恶似的皱了皱眉,“还有其他选择吗?”
“当然。”殷魆手指敲着桌面,视线如同滑腻阴冷的蛇一般在林秋延身上打量,“我的士兵们常年在穷苦脏乱之地挣扎生存,很多时候连找个女人的时间都没有,实在寂寞得很,不知少爷你愿不愿意给他们一些安慰?像少爷你这样精致美妙的人物,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
林秋延沉默不语。
“少爷打算选什么呢?”片刻后,殷魆问,想起什么,他又补充,“哦对了,自裁是不可以的,隔壁就是医疗室。一旦放弃选择,我就来替你做决定,说不定三个都帮你选了呢。”
说着殷魆的声音里带上了些真实的愉快笑意,“后悔让他们先走了吗?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再是口头上的言语恐吓,像是终于露出了吃人的獠牙,逼人的恶意化为实质,认罪书,黑皇后,凌ru,这些手段真是卑劣下流又有效,不论哪一种都会让真正的德里斯泰因少爷生不如死吧,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在选择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林秋延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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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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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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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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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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