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衍以前在下界经常说的一句话。
她是道宗弟子，擅术法，剑只是御空之器，原本的凌霄甚至没有开锋。
但不通晓，不代表一无所知。
“若没有入道宗，剑宗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这是陈衍的师父最常对她说的话。
无论修行还是炼丹，陈衍永远都是认认真真扎扎实实的做好每一件事，这种近乎苦行僧的修行方式，对于需要一心向道的剑宗来说，最为难得。
后来陈衍飞升，入道玄宫后偶然结识了剑主，第一面，剑主便问她要不要入剑山，哪怕陈衍拒绝了，剑主却还是执意带她去剑山小住了三载。
没人知道陈衍那三年在剑山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她从剑山出来后整个人变得更加锋利，更像一把剑。
其实没做什么。
剑主将她带到一座孤零零的山前，让她面峰而坐，她就听话的在那坐了三年，三年后，她起身那一刻，万丈剑光从她体内迸发而出直冲云霄，整个剑山都被惊动。
剑主第一时间赶到，看着陈衍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挥袖送陈衍离开。
陈衍以为是自己没达到剑主的期盼，便也没有多问，后来她慢慢达到了真仙、金仙，最后还是上一任道尊点明，剑主不是对她失望，自始至终不过只是惋惜陈衍入的不是剑道……
至于陈衍自己……
道宗术法和剑道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扶桑递给她凌霄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真的像一个剑修一样，以剑御敌。
她走的是她自己的道。
道法也好，剑法也罢。
她还是她。
……
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打断了陈衍的回忆。
她有一瞬的闪神，对剑气的主人生出一分同情，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全场瞩目的剑气像是撞到了无形的障碍，陡然从中间裂开、消散。
在场只有寥寥几人看出门道，皆是第一时间震惊的看向陈衍。
而剩下不明所以的修士则纷纷看向老者。
老者还维持着挥剑的动作，但身上原本凌冽到刺眼的剑意已经荡然无存，何止是剑意，他们甚至感受不到老者的“存在”。
此时的老者在他们眼中像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下意识转头看向对面的陈衍。
她还是站在原地，只是那把剑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手上。
在场的剑修看的清楚，陈衍的食指搭在剑身上——只是普通的起手式。
起手式怎么可能斩出剑气？
那既然斩不出剑气，那不周剑宗的那位长老又是怎么回事？
有高人暗中出手？
“利千钧！”
天边又掠来三人，同样是不周剑宗的青袍，但是制式上更为复杂一些，看着地位就不低。
“你没事吧！”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手持重剑的长老，剩下的一人则站在最前，满是提防的看着陈衍。
这少年人……
“速叫依师伯来！”利千钧卸下那口气后第一时间对两人说道。
“这……”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为了一个小辈惊动大长老……是不是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两人正犹豫着，站在前面的长老突然出声。
“按千钧的话做！”
两人听着他声音中像是承受了巨大痛苦一般的嘶哑，直接反手捏碎了一个玉牌。
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滞慢，下一刻，一个身材精瘦的白发老者踏破虚空而来。
说是老者，可他的面貌却如同稚子。
鹤发童颜，返璞归真。
老者受召而来，甚至不需要提示，一眼便锁定了“源头”的陈衍。
“师伯。”
“大长老！”
不周剑宗的四个长老和下面的弟子纷纷唤了一声，其他家的修士看着这位可能身份高的离谱的长老也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强者总是受人尊敬的。
“你们退下。”依长老开口，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稚童之声。
“师伯……”利千钧还想说些什么。
老者头也不回的抬了下手，制止他出声。
“我心里有数。”
利千钧被三人扶着落回地面，唐鹤等弟子第一时间凑了上去，利千钧却只是苍白着脸看向正在对峙的两人。
“出剑。”陈衍对那位大长老道。
大长老并无动作，陈衍见状，挽了个剑花反手将凌霄归鞘。
他不出剑，是不想欺压小辈。
正巧，陈衍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隔空对视，没有风波，没有异象，外人看着只觉得莫名，只有寥寥几人看的见两人间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修道者用剑，剑气入门，剑意进阶，剑道小成。
在下界，剑道已是尽头。
利千钧摸到了剑意的门槛，但是和陈衍比起来差的太远。
眼前这个依长老比利千钧强上不少，但也只是摸到了剑意的天花板。
陈衍没有下重手，那人身上有浅淡的功德之光，是大道承认的有“功”之人。
“收手吧。”陈衍出声。
再不收手，你的“剑”也要被折。
老者看着陈衍，垂眸沉思片刻，缓缓的从天上落了下去。
“你……”老者想说些什么，可半晌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们可以走了么。”陈衍说着，看的却是利千钧。
利千钧抽了抽眼角，他听的出这是在回敬他那句“接三剑一笔勾销”。
老者自始至终没有出声，他不能服软，不周剑宗的脸面，东洲的荣誉，比什么都重要。
陈衍也没有“拆穿”他们，毫不防备的转身，牵着扶桑的手步伐平稳的朝着路的另一端走去。
剩下半城的人默默地目送看着两人离开，没有一人敢出声。
“这样行么？”陈衍担心有人在窥探，直接用意念和扶桑交流。
“当然可以。”扶桑紧紧握着陈衍的手。
想要和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谈条件，首先要先让他先低下头看到下面的人。
陈衍这一剑，够惊艳，也够疼，下次再见面谈条件时，会节省不少步骤。
【宿主，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修士尾随。】333强行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倒是敢。”扶桑嗤笑一声。
人类崇拜强者，但是当强者过于强大的时候，除了崇拜，也会心生惧怕。
心生惧怕……
扶桑突然站住，陈衍侧头不解的看着她。
扶桑一脸怔愣的站在原地，陷入突如其来的头脑风暴。
过于强大会让人惧怕……
人族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有所行动……
当他们有共同利益，共同敌人时，便会空前的团结……
当年的事……
当年之事！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
陈衍眼睁睁的看着扶桑瞳孔震动，大为失神。
“扶桑！”她冷喝一声。
扶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脱离了刚刚魔障一般的状态。
“我没事。”她长吸了一口气。
“真没事么？”陈衍不放心的追问。
扶桑轻轻摇摇头，“没事，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陈衍眉头轻皱。
“先回去吧。”她道。
刚刚她们太招眼，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已经回过神了，出于各种目的想要接近她们的人会只多不少。
“好。”扶桑乖巧的点点头，两人快速的离开远处。
在她们走后不久，陆陆续续几批蒙面人寻来，互相碰见后也只是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探查一番无果便纷纷退走。
百战城内城
“快来人！”
“利长老受伤了！”
“还有谢师兄……”
“医师……医师！”
不周剑宗的势力建筑内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混乱的一天。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长老竟然带着一票受伤的长老和弟子回来，这是哪个州要来犯东洲不成？
伤员很快被分批带了下去，依江川不做停留，直接走向后山。
“弟子依江川求见师父师伯。”依江川在后山的一处石壁前弯身。
下一瞬，原本鸟语处处的后山突然安静，石壁先是微微晃动，然后是剧烈的晃动，半晌后，原本无缝的石壁中央被一股看不见的力生生的“扭”出了一条通路。
依江川直起身子，毕恭毕敬的走了进去。
“师父，师伯。”他对着虚无的山壁叫了两声。
“怎么回事。”嘶哑风化的声音突然响起。
依江川将刚刚发生的事尽数转达，山洞内陷入沉寂。
良久，苍老的声音才继续道：“你确定她的剑到了那个层次？”
依江川：“是。”
他回答的很坚定，在他心里不是没有犹豫，但是他所犹豫的并不是陈衍的到没到那个境界，而是陈衍到底在哪个境界。m.χＩùmЬ.ＣǒＭ
“会不会是哪个老家伙夺舍？”另一道声音响起，只听声音，多半会认为是个老妪。
“师妹。”先前的声音再度出现，“就算是夺舍，你我心里也清楚，五洲之中可不见有谁能突破到那个层次。”
老妪不说话了。
依江川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小修士的的眸子清明，行事风格直接，并不像是被老妖夺舍。”
江川的师父用缓慢却满是威严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江川，你来是想告诉我们，东洲出了一个不足百岁，剑道却已突破至大道的仙才？”
依江川被威压挤的生出了窒息感，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咬着牙给出答复。
“是。”
“好，好，好……”那人连说了一串好字。
“那我倒真的要看看，年纪轻轻就踏入那个领域的仙才到底长什么样！”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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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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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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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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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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