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扶桑异常冷静制止了她的话。
陈衍顿了一下，便真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逐澜看着这两个人，目光很是不屑。
扶桑接收到她的目光，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为恼火，她看向越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报复一个人的最佳方式，就是去伤害他最珍贵的东西。
“越舒，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扶桑斜了逐澜一眼，见她脸色开始变黑，顿觉心情好了不少。
越舒微微蹙眉，看着扶桑无声的询问。
“神殿的时间虽然和外界不同，但是差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你根本不可能活近两千年的时间。”扶桑直接抛出一枚“炸弹”。
“你闭嘴！”逐澜的眼中起了杀意。
越舒见逐澜这个反应，心脏微颤，扶桑说的看来是真的，这其中一定是逐澜做了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越舒急忙追问道。
“诅咒。”扶桑无视逐澜杀人的视线，毫不犹豫的告知越舒真相，“这是神族特有的诅咒，你的寿数会被拉长，变得和神族一样。
这座神殿和那些蛇侍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保护着你的安全。
让你活着。
她化身明明就在殿内却从来不出面见你。
就是想看你被孤独折磨。
你能坚持下来，可能是他最大的意外。”
扶桑每说一句话，越舒眼中的光就熄灭一分，逐澜眼中接连闪过不舍和挣扎，但是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任何话。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扶桑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打算，继续添柴加火，“你应该猜到逐澜为什么突然换了性别？
那你有没有想过，两千年过去，你的朋友、师门、所有认识的人都已作古，而重返世间的爱人又变成了‘她’。
这就是神的恶趣味，她会在你见不到的地方看着你孑然余生。”
越舒艰难的转向逐澜，眼皮微颤，语气却十分平静，“她说的是真的么？”
逐澜被她眼神一刺，但还是坚定的点了下头，“是。”
越舒咬着下唇，抱有一丝期望继续求证，“全部都是？”
逐澜眼神冷漠的将她最后一丝期望打破，“全部都是。”
越舒顿时心如死灰。
一千八百载，尽成笑话。
扶桑走上前，将一件道器递给她，“离开这里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欠她了。”
“欠……”
扶桑点头，“是啊，你不是一直愧疚于当年的事么，现在你们扯平了，你欠她的那一命，这一千八百年和余生够还了，除了感情你们没有其他纠葛。
现在离开，你们就再也没有一丝干系。”
越舒看着扶桑递过来的道器，朝着它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在握住道器的那一刻，她不由自由的转头看向逐澜。
她眼中的逐澜站在原地，眸光比海还要深邃。
……该走了。
越舒收回视线，沉默的用灵力激发道器，在场的人目送越舒离开，在越舒消失后，扶桑听到一声突兀的“咔嚓”声。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逐澜脚下的青砖地碎成蛛网一样的细块。
这可是神殿的地砖。
“不去追么。”扶桑的视线向上挪到逐澜身上。
“……”逐澜没有出声，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解释。”扶桑不放过她，“什么也不说，是觉得没必要？”
“与你无关。”逐澜生硬的扔下这四个字。
扶桑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那就是你怕了。”
“你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逐澜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样并不需要你们操心，就算你是从上界来的，也别太自以为是。”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你打不过它的。”陈衍说道。
扶桑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也严肃的道：“这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我……”逐澜想说自己没问题，只是开口却被扶桑打断。
“你不是我们见过的第一个魔蜕，这方面，我们比你更清楚要怎么处理。”
陈衍在一旁点头附和，“你在这，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
她们还在下界的时候，曾经也遇到过一只入魔的半神妖兽，和逐澜不同，当时那只妖兽已经彻底入魔没了神智。
各方势力一齐出手好不容易杀掉了那只神兽，可就在他们放松警惕那一刻，从那只妖兽的尸体中钻出了一只由魔气构成的和它一模一样的魔兽。
那一战各大势力损失惨重，最后是道宗出面，请出了两位老祖布阵，各方势力的精英在阵中终于将那魔身击溃。m.xiumb.com
事后，由各方讨论，便将那只魔兽称为魔蜕。
逐澜原本就是蛇类，随着年岁实力的增长会进行多次蜕皮，化龙之后的逐澜十分清醒，身上的魔气也不是特别的多，单凭这几点就可以确定，她体内一定是有一只魔蜕在。
陈衍：“你是魔蜕的力量源头，你出手，我们就必须先杀了你，所以还是奉劝你，不要插手的好。
这一界的神兽不多了，你若死了，可没有同类能替你镇守东海。”
逐澜反驳，“镇守东海是螣蛇一族的事，现在的我，并不会被宿命束缚。”
“随便你怎么嘴硬。”扶桑看向魔穴。
刚刚收回魔穴的魔气正在下方翻涌，眼看着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
“要出来了。”陈衍在魔穴前站定。
在踏入这一方神殿后，她身上的“枷锁”便尽数消失，若不是力量突然回来，她体内的家伙也不会突然苏醒。
魔气重新上涌，然而魔气刚一出魔穴，就被无形的线切割成细小的段落，直至消失不见，周围像是有无数双手在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嗷——！
凄厉的吼声从魔穴中传出，一只硕大的魔兽从魔穴中一跃而出，轻巧的缠绕在殿内的石柱上。
“螣蛇。”陈衍自下而上看着那只魔蜕，也不知叫的是它，还是念得它缠着的那根石柱。
逐澜复杂的看着那只和原本得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垂在两侧的手犹豫不决的握拳又松开。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魔蜕”是如何产生的，有一条无形的线穿在她和魔蜕之间，又将她们紧紧捆绑在一起。
扶桑说的没错。
她没法自救，她无法杀气“她自己”。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别人能斩断这条线，她看向陈衍，那人原本一丝不苟的道髻不知何时已然散开，黑发白衣，尽显道尊风范。
越舒现在在哪呢……她现在大概已经离这儿很远了。
她终究是还是爱她的。
否则当年越舒走投无路投身东海时，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
她不想越舒死在自己前面，所以和她结下双生契，将自己漫长悠久的生命与她分享，这一千多年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只有当她开始闭关，她才敢‘放肆’的出现在她的身旁。
魔穴中的魔气不断上涌，她渐渐无力压制，最后便只能走一条极端的路子。
化龙。
化龙需要消耗庞大的力量，那些魔气便是最好的供品，再加上她作为螣蛇的天赋，她有把握能保持自己的理智。
可她自己也明白，化龙成功之日，便是她身死之时。
这根本不是能解决问题的途径，只不过是她用命换来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如果可以，谁不想活着呢。
幸好越舒已经离开了。
殿中魔蜕和陈衍已经激斗在一起，也不知道陈衍哪一点吸引了到了它，魔蜕从魔穴中出来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场上的局面也一目了然，魔蜕被陈衍打的魔气四散，几次都险些直接溃不成形，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在执着的看着陈衍。
或者说是陈衍体内的某个东西。
逐澜的双眸变为蛇眸竖瞳，她眼中的陈衍渐渐变得虚幻，取而代之的则是她体内的那个存在。
“里面是只什么。”扶桑的声音的突然出现。
逐澜一惊，却发现那个存在竟然正对着她咧嘴笑。
那笑意满是戏谑和兴味，仿佛在看一只挣扎的动物。
逐澜打了一个冷颤，蛇眸消失。
“我……我没看清。”逐澜避开视线。
“是没看清，还是不敢说。”扶桑戳破她的掩饰。
“我不太确定……”逐澜只是这么道。
“那就是很强的东西了。”扶桑的视线转回道陈衍的身上。
一旁的长生拉了拉她的手，“姐姐，我看到了，是一个有尾巴的人。”
“有尾巴的人……”扶桑抬手指向魔蜕，“是那样的么？”
长生摇头，“不是哦，有两条腿，还有尾巴，身上和陈姐姐一样带着电光。”
“……”扶桑蹙眉，能让应龙惧怕，又让符合长生描述的，只有一种。
但是……
不应该，它们根本出不了大泽，怎么可能在陈衍体内。
桀——
魔蜕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巨大的魔躯被雷光炸的四分五裂，再也无法聚到一起。
“结束了。”逐澜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
她策划实施了近两千年的因果，没想到会以这种结局落幕，为此，她甚至强行推走了越舒，可现在一切又这么轻易的结束。
若早知如此……
“世上从来也没有后悔药。”扶桑在一旁说道，“不要想那些没发生过的事，如果今日不是我和陈衍恰好在这，事情可能会比你计划中的还糟糕。”
“不要有侥幸的心思，除非你强大到可以掌控命运。”
“掌控……命运。”逐澜喃喃重复，双手缓缓握拳。
“小心！”扶桑突然警示，逐澜还没反应过来，门面上劲风已至，千钧一发之刻，后颈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扯出。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道紫色的雷光砸在她刚刚站着的地方，神殿的青砖被砸成粉末，足可见刚刚那一下的威力。
“小蛇姐姐，你要小心哦。”
逐澜向后看去，就见长生一手还拎着她的后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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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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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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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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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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