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不会怜香惜玉,对其厌恶之人更是冷酷无情,似在报复染蘅用郑香芝性命威胁自己妥协一般,獦狚专往尖锐石块上跳跃,若非染蘅所具的上乘木气可舒缓伤势,怕是她已在接连不断的磕碰中晕死了过去。
“獦狚…你为什么还活着?”
獦狚的尖牙计算准确地嵌入了染蘅的左琵琶骨,选择咬穿染蘅的左肩,是出于既能限制染蘅行动,又能让染蘅尝到刺骨之痛的考虑,可哪知身处劣势的染蘅不仅不尖叫求饶,还一个劲地在跌宕起伏的路途中发问。Χiυmъ.cοΜ
“哼!”
面对染蘅不死不休的纠缠,獦狚完全不为所动,它用鼻腔发出一声嗤笑,便叼着染蘅继续朝前奔跑。
獦狚至今仍活着的原因,关乎着它主人的计划,如果它主人未曾筹谋这个计划,也就没有重返此处了却夙愿的它。
尽管成为了破坏自己主人计划第一个变数的獦狚,很感激方才染蘅及时出现帮它打破了左右为难的僵局,但在它的眼里,染蘅不过是一个可堪利用的临时道具,不直接取走她的性命已是它最大的仁慈,若她以为它顺着她的杆子爬便会为她解答疑惑,那想法可就太过天真。
“獦狚,是什么令你堕落至此,又是谁…教会你说的人话?”
染蘅不在意獦狚的稀薄反应,獦狚正咬着她的左肩,本就不可能轻易松口回答,但染蘅却不能停止问话,因为一旦停下,她就会失去勉强清醒的意识,而后被迫接受此次行动的失败。
虽然有苍术帮染蘅拖住宋远寄一行,为她创造与獦狚单独交流的空间,但国主遇险之事非同小可,苍术找的借口再完美,也管不了太长时间,而一旦染蘅的近卫军追赶上来,便只剩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斗,届时再无从獦狚口中套出内幕的可能,所以染蘅必须紧迫。
“獦狚,书上都说你喜食人肉…但你在山中躲藏的日子却宁愿饿着也不肯把你抓来的那女童吃掉充饥,这是为何?”
若非必要,染蘅也不想再借郑家姐妹来刺激獦狚,但獦狚并非好糊弄的寻常兽类,单刀直入的路子不管用,她也只能另辟蹊径,“你不回答也罢…只是不知另一位被你牵扯进来的知情人士有没有你的嘴严实?本指挥使虽不擅长拷问和施刑,但对付一个不具灵力的村野女妇还是绰绰有余……”
世人尚且不能在珍视之物受到威胁时保持淡定,何况忠于内心情感的野兽?
獦狚把染蘅重重地甩到地上,随后又立马飞扑上前,高举利爪,猛然挥下:“你既然知道我几日没有吃肉,为何还要催着我把你吞进肚里?”
獦狚身形是染蘅的两倍,饶是染蘅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被獦狚压制,一时半会也难以挣脱,更莫说她的两只手此刻还一废一伤。
但染蘅终究是惜命之人,又怎会不留后路地轻率行事?即使她愿以终生赎罪,也是基于自己活着的前提,毕竟在染蘅看来,让罪孽深重的人一死百了,不叫制裁,而叫解脱。
“咳咳…但你真的以为,我会乖乖奉上自己性命?”
身上的单薄白袍已被彻底浸成了血衣,肺脏一阵阵撕裂的痛,染蘅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忽略那正划破她胸腹的尖锐利器,迅速凝神,催动真气。
“你这副模样还嘴硬什…不对!你是——”
未待獦狚嘲讽完,染蘅被长袍遮掩的长靴便乍现出青光,只见无数根细小又锋利的青羽短箭霎时从染蘅的战靴中飞出,垂直向上没入了獦狚最为柔软的腹部。
“——呜!”
一声撕心裂肺的猪嚎穿透云霄,中箭后的獦狚顷刻眼前一黑,侧倒在地。
须臾之间局势一转,獦狚目不能视,四肢僵硬,只能任由染蘅脱离掌控,从自己身旁缓缓爬起:“呵…原来我有这么大的面子。为了抓我,堂堂青阳国主居然不惜改姓易容,只身涉险…这么隆重的待遇,险些让我以为我才是十二凶兽之首。”
染蘅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灵地世人皆知,手执龙吟索,足履隐殇翎,是谓青阳主。
龙吟索此刻虽不在染蘅手中,但这迸发青光、无孔不入,能使中招者短暂失明、麻木的青羽短箭,世间却唯有一种——青阳国主的御用暗器,用帝女雀羽毛制成的隐殇翎。
国主灵力虽雄厚,却是国家的象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征。排在十二凶兽之尾的獦狚之前从未见过任一青阳国主,它所经历的最大战役也并非因它而起,所以当时与它搏斗的也不是领头的一国之君。
人见人怕的凶兽本没什么接触到国主服饰、装备等民间常识的契机,獦狚本没那么快认出染蘅身份,但獦狚的主人却了解这一切,再加上不谨慎的染蘅早就暴露了自己。
染蘅还是太年轻,她所拥有的执木之力不过一半,却过于相信自己的新能力;她对凶兽的认知又全来自书本,缺乏与凶恶之徒实战的经验,也令她错估了獦狚今时的真正实力。
抑制灵力虽能淡化染蘅的发色、眸色,却无法完全消去刻进她血液,埋入她眸底的木灵图腾;书本描述凶兽是从其最为突出的特征着手,獦狚乃牙尖爪利、长相丑陋、叫声怪异的代表,又被十二凶兽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飞禽扼杀了展现其他能力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其余的相关记录。
实际獦狚拥有比寻常狼类更敏锐的视力,早在山顶与染蘅正面对峙时,它便察觉了染蘅眼底的异样,若非它夙愿已了、有意求死,又想偿还染蘅的解围之情,方才它挥下的利爪便是朝着染蘅细长的颈项而去,哪还有染蘅此刻的绝地反击?
染蘅不知自己刚从死里逃过一劫,她被獦狚所伤的肩膀和小腹还在汩汩流血,光从花丛中挣扎着起身,就耗去了她大半气力,根本无暇深思行事这般顺利的缘由。
经受数年特殊训练的獦狚爪牙皆浸入了恶化伤口的毒素,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正因中毒失血渐渐流失,染蘅忙定心召唤起熔铸了她鲜血的御用武器——在抵达漫花县前被她转交给苍术藏匿的龙吟索。
龙吟破苍穹,虎啸定乾坤。不一会,一条引得风声呼啸的发光长鞭便裹着两根青色木箸自天际飞来。
望见那意料之外的两根木箸,染蘅松了一口气。她为让獦狚放松警惕接受自己提议而自废了右臂,是想着手臂脱臼也可凭借意念操控龙吟索进行攻击,却未曾料到这短短路程她就被獦狚折腾得心神皆疲。
隐殇翎乃青阳国主于危机时刻使用的救命暗器,它的失明、麻木效果并不持久,染蘅若无法在獦狚恢复如常前集中精神控制好龙吟索,可就没什么把握再次从狼爪脱身了。
但有了苍术缠在龙吟索上送来的这两根木箸,染蘅便能减少一些精神消耗,撑到后援到来。只因这两根看似寻常的木箸,乃是用青阳神树中以坚实牢固著称的将军柏所制,短短一根,就好比半根粗实树桩。
召唤龙吟索乃是允许苍术他们追来的信号,时间有限,染蘅飞快地控制着两根木箸,合力打在她脱节的右肩关节上,右臂可以活动后,她又立马接过在她手边盘旋的龙吟索——由软硬兼备、伸缩自如的青阳圣木龙吟木所制成的灵活剑鞭,奋力一挥,让鞭身勒住獦狚脖子,剑尖抵到獦狚咽喉。
“獦狚,你既已看穿我的身份,我也懒得再装腔作势。我提议让你带着我逃跑,是因为我察觉了你心中的犹豫,想借此机会与你单独聊上几句,但你应该也清楚,我不可能真正放你离开,哪怕要赔上我的半条性命。”
“我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你奔跑的速度虽快,但与我青阳精心培养的金雕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在杀掉你之前,我只想与你做一个交易,若你能向我透露你为何还活着的原因,我便向你保证那对姐妹今后的安全。”
獦狚被龙吟索锁住了命门,只要染蘅的手再偏移少许,它的头便会与身子分离,但獦狚却像感受不到自己脖子上缠绕的螺旋长鞭一般,大笑道:“我中计我认栽,你要杀就杀,就别这么多废话。现在流着血的可不是我,当心脱力又让我翻身。”
染蘅没有顺着獦狚的步调走,她把龙吟索的鞭身勒得更紧,继续问道:“你真不在乎她们的安危?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十年前第一次现身也是在这座山吧。同样的事情瞒得住一次,却不意味着能瞒住第二次。就算我动用权势再次把她们的存在从大众的视野中隐去,但先后两次给自己县城招来凶兽的那位瘦弱女妇,今后又要如何承受这么多知情县民的揣度和议论?”
凶兽无所畏惧,因其一无所有,也一无所失。但獦狚的心中却有着挂念,它早已丧失被称为凶兽的资格。
獦狚并非没想过染蘅所说的后果,只是迫切想要与郑香芝再见一面的心,令它不顾一切地放手一搏。它最怕给郑家姐妹带去的其实不是知情县民善恶难辨的揣度和议论,而是来自其余凶兽及它主人手段残忍的事后报复。
如今夙愿达成,懊悔已是无用。獦狚虽不信任人类,更对屡次拿郑家姐妹性命做文章的染蘅没多大好感,但此时的它已是穷途末路,所以沉默片刻后,它问道:“你能如何保证?”
“我会让她们迁到隐龙林,命护林将暗中保护。”
獦狚动摇了。隐龙林乃青阳国都、青阳灵士与贵族的栖息地,不具灵力的寻常百姓别说居住在内,就连前往国都也并非易事。一国之都的安全系数自不用说,若再加上由上代国主近卫军组成的护林将暗中保护,即便是肆意妄为的凶兽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獦狚已不想再在临走之前,亏欠它主人的恩情。它虽不能完全赞同它主人的做法,也对主人安排的严苛训练抱有怨言,但主人毕竟是赋予它新生,授予它知识的那个人。扰乱主人的安排已是罪不可恕,若再向染蘅这等掌握实权之人透露主人的计划,它会于心不安——不安于歇斯底里的主人,会用尽一切手段摧毁令它背叛至此的根源。
“……我同意这场交易,但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原因。能不能悟出其中答案,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獦狚只能选择折中的方式。
“不坦白原因,你要怎么与我交易?”染蘅虽不是斤斤计较的商人,但关乎国家的大事她绝不会在条件上让步。
“我给的提示足以完成这场交易。你猜我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不是十年前那具?”
“还是不是十年前那具,你的意思是?!”
“时间到了,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空中人声如雷,将士乘雕而至。刚好从僵麻失明状态恢复过来的獦狚没给染蘅追问的机会,它猛一偏头,便让自己柔软的喉管碰撞上了龙吟索锋利的剑尖。
“——噗!”
剑尖染红,血花飞溅,獦狚高大的躯身在刹那间碎化,唯有喷洒在周围花草上的滚烫血液宣扬着它曾存在。
染蘅的脸庞、发梢也沾上了不少四溅的鲜血,她无心抹去,只呆愣地望着空中飘散的点点光粒,任由抹杀了獦狚的龙吟索带着失去支撑点的她倒地。
“——主上!”
“快!快把耳鼠放出来救援!”
失去意识前,染蘅耳边响起了一道焦急声音。她本该觉得讨厌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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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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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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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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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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