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泽一笑,“棋理艰深,较棋是较智,较勇,较气度,较风格,而琴以技熟,达意而排其次,棋为第一,所以为天,高手对弈,讲究心境!”
宁静琬沉默,凤君寒定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要自己弹什么琴,画什么画,而要试探自己的棋艺,因为通过自己的棋艺,他才能试出自己的深浅,看出自己的底细!
宁静琬紧咬朱唇,凤君寒这个家伙,在一步一步的试探自己。
宁天泽又道:“棋斗的最深之处就是人斗,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但凡下棋之人一定会有所偏好!”
见宁静琬一直静默不语,宁天泽慈爱道:“琬儿,你明白了吗?”
宁静琬点点头,“棋无定法,千变万化,以不变应万变!”
宁天泽微笑点点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静琬调皮地伸出双臂,搂住外公的脖子,露出精灵般的笑容:“外公我知道了!”
宁天泽宠溺笑道:“还有,胜不骄败不馁,才能最终领悟棋道!”
宁静琬顽皮地伸出舌头,“外公,我就不信那个姓凤的每次都能赢我!”
“琬儿,你和他的较量来日方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要切忌!”外公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沧桑的厚重。
宁静琬当然知道外公的担心,不过难得的祖孙重逢,她总不想被凤君寒坏了心情,故作轻松道:“外公,他不过仗着自己是皇子,皇权至高无上,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趾高气扬的,如果他和我一样是平民,还未必是我的对手!”
外公看着静琬神采飞扬的脸庞,哈哈大笑,手戳在宁静琬的眉心,宠溺道:“你这个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夜晚,宁静琬来到娘的房间,看着这多年未曾住人的房间,心中有着淡淡的感伤。
多少年了,这里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窗外,还是多年前的那轮明月,琵琶弦上,已经不知道是谁的相思在流淌?
物换星移,时过境迁,风烟俱静,山河依旧,徒留纸上情怀。
书案上面有染了风霜的笔墨: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宁静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被保存的完好的纸张,她认识这是谁的笔迹,江王爷,也就是她父亲的笔迹。
究竟是谁误了谁?谁又说得清楚?生命似一场灿烂的杏花红,春去春回,梦醉梦醒,不问归路,不问前因。
夜色深浓,清凉如水,外面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在这深夜里面显得尤为惊心,仿佛咳嗽在宁静琬的心上。
“外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宁静琬嗔怒道。
外公鬓边新添的的银丝深深刺痛着宁静琬的眼睛,“外公,是不是我太任性了?如果当初我不去江王府的话,现在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外公笑得淡然,言语里面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外公老了,总不能陪琬儿一生一世,琬儿自幼研习我宁氏的星相术和音控术,又几乎遍读天下诗书,自然知道万事有阴阳,人生有五行,有些事情若是命中注定,总是躲不过去的!”
命中注定吗?宁静琬想起凤君寒,心底微微有些异样。
回了锦绣山庄没过多久,这天早晨,天还未亮,宁静琬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皱了皱眉头,又出什么事了?“琳琅,什么事?”
琳琅急切的声音道:“小姐,福伯说如意赌坊有人来找你了!”
如意赌坊?宁静琬心下一凛,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肯定不是莫言,要是莫言,绝不会在自己还未起床之前来扰自己清梦!
宁静琬急忙起身,天刚蒙蒙亮,来到前厅,就看见风尘仆仆的如意赌坊管事一脸的焦急,正走来走去,福伯在一旁不时出声安慰,宁静琬蹙眉,难道真的是莫言出事了?
“小姐!”福伯道。
宁静琬点点头,如意赌坊的管事一看见静琬,就急道:“宁小姐,我们少爷出事了!”
宁静琬凝眉道:“怎么回事?”
管事着急地喝了一杯琳琅递上的茶,顾不上喘气:“前几日,我们赌坊忽然来了一帮官府的人,说我们如意赌坊勾结江洋大盗,清洗赃银,不但查封了赌坊,连少爷都被关进了提刑司大牢!”
宁静琬心下一沉,秀眉深蹙:“怎么会这样?”
管事重重一叹,“是啊,宁小姐,你不是不知道,这江湖上的玩意哪有那么清楚的?去我们那儿的什么人没有啊?平日少爷和上上下下的关系也都处得挺好的,这事也太突然了!我四处找人打探消息,也毫无进展,只好连夜赶路,来找宁小姐了!”
宁静琬垂下眼眸,莫言的事情她岂会坐视不理?
宁静琬沉思良久,江湖上和朝堂一样,本身也不可能那么清楚,再说了,去赌坊的人,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用这个理由查封了如意赌坊并不是说不过去,但是能开京城最大的赌坊的莫言并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丝毫没有听到风声?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轻易做出判断。
管事看着沉静的宁小姐,七上八下的心忽然觉得安定了许多!
宁静琬抚摸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想到莫言被关进提刑司大牢已经好几天了,从京城到锦绣山庄,需要九天的路程,管事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至少也要五六天的时间,不知道莫言现在怎么样了?
宁静琬当即起身,“福伯,我要回京一趟,替我告诉外公!”天色尚未大亮,不知道外公是否起身。
福伯道:“是,小姐!”Χiυmъ.cοΜ
宁静琬吩咐琳琅收拾好东西,备好马车,天已大亮,宁静琬看着熟悉的锦绣山庄,清澈的眼眸渐渐氤氲朦胧。
“小姐!”马车启动之前,福伯气喘吁吁的跑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老爷说要你把这个带上!”
宁静琬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接过锦盒,抱在怀中,“告诉外公,我会尽快回来!”
福伯眼眸深沉,带着一丝无奈与惋惜,“小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爷的!”
宁静琬微微一笑,“谢谢福伯!”
锦绣山庄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样来来回回,回到京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距离宁静琬上次离开京城一个月了。
宁静琬心底也有些焦急,提刑司大牢,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莫言那样的人,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吧!
宁静琬站在昔日热闹非凡的如意赌坊大门前,现在门可罗雀,门扉紧闭,上面贴着官府的封条,可以想象里面死一般的沉寂!
管事虽说见多识广,在江湖上混的时日已久,也有些人脉,可是这下子也束手无策,求助无门,还好有宁小姐,经过宁小姐上上下下一番疏通,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总算可以见少爷一面了。
宁静琬带着如意赌坊的管事来到提刑大牢。
大牢里,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阴暗的虚无中泛着腐烂的味道,衙役押着身着囚衣的人走过,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沉重的嘶吼,这仿佛是一个被世间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有秋日明媚的阳光,大牢里面却阴森腐朽。
宁静琬深深皱眉,这个地方真是人间地狱。
管事赔着笑脸给狱卒一人一张银票,“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通融!”那为首的狱卒斜睨了银票上面的数字,两眼一亮,嘴上却不饶人,“快点快点,上头是不允许探监的!”
宁静琬一笑,“有劳!”
那狱卒放肆的目光停留在宁静琬的身上,好美的女人,是那新来的犯人的相好吧,那小子还真有艳福!
宁静琬心下厌恶,对管事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有事找少爷!”
管事当然知道宁小姐和少爷的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千里迢迢去找宁小姐了,当即一点头,“哎!”
宁静琬一路往里走,阵阵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秀眉深蹙。
走到最里面的那一间,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人影,“莫言,莫言!”
凌莫言正在闭目,一睁开眼,居然看到了静琬,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静琬,你怎么来了?”
宁静琬看昔日潇洒俊逸,极懂得享受的莫言居然如今日这般落魄,心底一沉,上前抓住莫言的手,“莫言,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莫言看到久未见到的静琬对自己一脸的关切,心下温暖,微笑着摇摇头。
静琬看着他脸上的污垢伤痕,心下刺痛,赌坊本身就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一般的人是开不了赌坊的,更不要说京城最大的赌坊了,如意赌坊在京城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么会遭遇这种飞来横祸?
有狱卒来催了,“小姐快点,等下我们就换班了!”
宁静琬顾不得心中的难过,低声对凌莫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莫言一脸的漫不经心,反而轻松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没那么干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也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大牢了!”
宁静琬看着这阴森森的提刑司大牢,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凌莫言看着那双紧握着自己的修长白皙的手,有些恍然失神,眼里盛满脉脉的柔光。
宁静琬见他这幅神情,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凌莫言反应过来,唇边扬起一抹苦笑,谁也不愿意去想,去奢望,可是仍是身不由己地止不住地去想,去思念,尽管前方是万劫不复也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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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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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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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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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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