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寝殿外有凉风吹进来,徐徐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却又不太冷。反而有点通透的味道。
沈庭雪此刻的第六感告诉他,殷玉离不是要害他,而是真的在替他担心。
最重要的是,沈庭雪其实自己也不喜欢西洲皇宫。
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留在这?
一旦一些事生出了苗头,被风一吹,那些小芽就开始疯狂滋长,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所以接下来,在他静静凝视了许久殷玉离的眸子,直到殷玉离都有些不太自信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了口,说出了一个令往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词。
只见他定定看着殷玉离,语气平静且笃定地道:“好。”
殷玉离瞳孔微微一缩,第一时间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但等他再次认真去看沈庭雪的眸子时,看到沈庭雪那一双清澈如冰的眸中无限强大又平静的光芒后,他心尖颤了颤。
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错,他确实赌对了。
因为沈庭雪又在这时低低补充了一句:“马上就走。”
在沈庭雪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殷玉离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口有很多花噼里啪啦绽开的声音。
殷玉离不受控制地勾唇笑了笑。
沈庭雪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去准备吧。”
殷玉离回过神来,立刻翻身下床:“好!”
凝视着殷玉离迅速奔向寝宫四周,开始搜罗可以带走的东西时,沈庭雪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这么答应下来,会不会有些太荒谬了。
这个决定对于一直循规蹈矩的沈庭雪来说确实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不知道为什么,殷玉离提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很合理。
可能他真的也被改变了吧?
沈庭雪暗暗想。
但似乎也不是太坏的改变。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够圆通,太过谨慎,现在他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开始学会什么叫随心所欲了。
但有一点,沈庭雪一直都没变,那就是他一旦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很难更改的。
而且,雷厉风行。
比如,现在这个看起来很荒谬的夜奔决定。
·
就在当晚子时,等到所有守卫都休息了大半,两人便准备动身了。
当然,离开前殷玉离写了一封信留给公仪女帝,解释清楚了自己的难处,否则日后相见,不告而别这种行为还是容易落人话柄。
而临走之前,沈庭雪悄悄去了一趟公仪寻的寝宫。
他是想把小鸾鸟带走的。
但在他静静立在公仪寻寝宫的窗前,看着床上即便熟睡时也紧紧搂着小鸾鸟不放,睡得一脸香甜的公仪寻,沈庭雪罕见地迟疑了。
殷玉离生怕沈庭雪反悔,这时他眉头一挑,就想翻窗进去把小鸾鸟抢过来。
结果沈庭雪却默默按住了他的肩膀,神色平静地无声道:没关系,走吧。
殷玉离神色微变,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
可沈庭雪却已经不再解释,转身便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殷玉离沉默片刻,只能迅速追了上去。
而就在沈庭雪和殷玉离两人的身影静静消失在公仪寻的寝宫外时,一点橙黄色的明亮火光缓缓亮起。
接着,一袭明黄色寝衣的公仪女帝提着灯,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长发披散,静静立在公仪寻寝宫外的回廊上,目送着黑暗中那两个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行为。
等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公仪女帝方才缓缓转过头,走进了公仪寻的寝宫。
而这时,橙黄色的灯光骤然闯入,公仪寻忍不住就揉了揉眼睛,但等他看清楚来人之后,他便迷迷糊糊地绽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意:“母皇,您来啦……”
看着公仪寻这抹傻乎乎的笑容,公仪女帝一向威严端肃的面容上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然后她便伸出手,轻轻搂住公仪寻的肩膀,道:“乖,睡吧。”
公仪寻立刻就听话地睡了,在他睡着的时候,仍是紧紧抱着胸口也安稳睡着的小鸾鸟,小鸾鸟睡得四脚朝天,香得很。
公仪女帝静静凝视了片刻公仪寻和小鸾鸟的睡颜,又抬头看了一眼被茫茫夜色遮掩住的远处重重的宫室。
半晌,她对着那夜色,无声地开口道:多谢。
·
月色清冷,遍洒西洲大地。
此时殷玉离和沈庭雪立在一柄巨大的玉色飞剑上,掠过平原,直奔西洲和蛮荒地界交界处的那重重山峦而去。
溪流如同银色的缎带一般,在崇山峻岭间环绕盘旋,其间还有雾气弥漫,仙云缭绕,从高处望下去,是极为壮丽庄肃的画面。
不过看着这些美景,殷玉离的心绪却并不平静,这时他从后方静静看了一眼沈庭雪清冷的侧脸,便低声道:“仙尊方才其实不该心软的。”
沈庭雪明白殷玉离的意思,目光动了动,只道:“鸾鸟本就是公仪家留下的传承,当初师尊把它带走,已经算是欠了公仪家的。现在小鸾鸟同小太子有缘,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有些东西,是该还回去了。”
“可——”
“小鸾鸟我带的不多。”沈庭雪似乎是觉察到殷玉离不满的情绪,淡淡解释:“它明显看起来跟小太子更亲近些,我也不觉得后悔。”
殷玉离听到这句‘不觉得后悔’,莫名心头颤了一下——在他看来,沈庭雪是很喜欢小鸾鸟的,但现在却只是一句不觉得后悔么?
那如果,他有一天离开了,会不会也在沈庭雪心中只留下这么一句评价。
殷玉离的眸光渐渐变得有些沉冷了。
而沈庭雪看着殷玉离逐渐变幻的表情,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殷玉离被沈庭雪一句话戳中了心事,却无法言说,只能默默别过头:“无事。”
沈庭雪目光微动:“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小鸾鸟。”
殷玉离眉头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庭雪:“我们这是去拿玄龙玺,不是玩过家家,一路上危险太多,你觉得是把小鸾鸟随身带着好,还是留它在西洲好?”
殷玉离哑然,随即他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这样?
“我方才去看小鸾鸟,也是怕小鸾鸟在西洲不习惯,但它现在看起来习惯得不得了,我为什么又要带着它跟我们一起去吃苦?”
殷玉离无奈:“仙尊说的是,是我钻牛角尖了。”
沈庭雪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殷玉离:……
沈庭雪看着殷玉离的表情,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又往飞剑的核心处又添了一块灵石,便不再操控飞剑,任由它往前飞。
殷玉离本来还心绪有些波动,但他突然在后方看到沈庭雪将飞剑的核心里添加灵石的这一幕,心绪莫名波动了一下,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接着,他便忍不住紧紧盯着那飞剑的核心,认真地端详了起来。
沈庭雪觉察到殷玉离的情绪,忍不住问:“你感觉到什么了么?”
经过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沈庭雪几乎已经很轻松地能觉知到殷玉离情绪的一些细微变化,所以他这时很自然而然就问了出来。
殷玉离听到沈庭雪这话,眸光一动,然后他便敛去了自己心中那种奇异地想要去操控这飞剑地冲动,只是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飞剑。”
没错,殷玉离固然见多识广,但也只是见得多,像这种厉害的飞行法宝,是根本轮不上他这种档次的皇子去驾驭的。
先前在沈庭雪面前,殷玉离还会伪装,但现在,他不想伪装了,于是,完全真实的一面也慢慢暴露了出来。
而沈庭雪听到殷玉离这句话,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他鬼使神差地便问:“第一次,那你要操控试试么?”
殷玉离:?!
接着,殷玉离便带了一点雀跃,却又犹豫着低声道:“可仙尊,我才金丹,可以么?”
沈庭雪原本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是没怎么思考过,这时殷玉离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殷玉离才金丹,不说别的,他的修为驾驭这个程度的飞剑都有些困难。
可看着这时殷玉离噼里啪啦绽放着各种小火花的眸子,沈庭雪哑然了一瞬,终于还是没有收回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话。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略略侧身,让开了一点位置:“你试试吧。”
就这样,殷玉离眸中带着一点浓稠到化不开的欣喜笑意,默默走上了前去。
沈庭雪就静静立在他身后,教他。
沈庭雪的嗓音很清冷悦耳,咬字异常清晰,殷玉离本来应该是紧张的,但听着沈庭雪温和平静的嗓音,他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之后,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沈庭雪和殷玉离本来都觉得殷玉离是不太能操纵好这柄飞剑,但现在,殷玉离居然操控得游刃有余。
甚至殷玉离还隐约觉得,他仿佛很早前就操纵过这柄飞剑了。
但这种奇妙的感觉殷玉离只能放在心里,却又不敢讲出来。
这种感觉若是讲出来,沈庭雪八成又要觉得是殷玉离要占他便宜了。
但殷玉离却不知道,沈庭雪自己在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操纵飞剑时的背影,已经生出了这种感觉。
可沈庭雪并不是觉得殷玉离曾经操纵过这柄飞剑,而是觉得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他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跟一个人用这种方式同乘过这柄飞剑。
但偏偏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柄飞剑是沈庭雪打造出来,给林云思的礼物,只是那一次又恰巧遇到了更好的,这柄飞剑便被沈庭雪一直放在了储物戒。
这还是他第三次拿出来,前两次都没有同旁人共乘。
沈庭雪目光微动,稍微有些出神了。
就在这时,殷玉离忽然低呼一声,语气有些不稳地道:“前方有飞禽!”
沈庭雪骤然回过神,几乎是立刻,便从后方握住了殷玉离的手,把飞剑的掌控权夺了回来。
强大的灵力顺着殷玉离的手背钻入,他操控飞剑顿时又变得流畅了起来。
飞剑猛地打了个转,顺利地躲开了迎面撞上来的飞禽,殷玉离微微松了口气。
沈庭雪道:“换我来吧,你修为太低,消耗会更大。”
殷玉离经历了方才那一幕,倒也不敢托大,就乖乖松开手。
而这时,殷玉离才意识到,沈庭雪的手还握在他的手背上。
殷玉离眉头微挑,回头看了沈庭雪一眼,沈庭雪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微微抿了唇,迅速便将覆在殷玉离手背上的手收了回来。
殷玉离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后面站定,唇边却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仙尊倒是依然这么纯情。
而这时,沈庭雪已经回过了眼,继续操纵飞剑朝太仓山的方向飞去。
殷玉离立在沈庭雪的身后,沉吟片刻,忽然就一点点凑了过去。
他一边装作观看沈庭雪操纵飞剑的模样,一边几乎是贴在沈庭雪耳畔,静静注视着那一段霜白的颈项,低声道:“仙尊这么动用修为,没关系么?”
沈庭雪感觉到耳后吹来一点令人酥麻的热气,下意识避开了一丝,但之后,他听完殷玉离这句话时,自己反倒也怔了一下。
是啊……他这几日都在动用修为,但明显发作起来比以前好很多了。
现在操纵飞剑这种程度的动用修为,对他的影响几乎不存在。
殷玉离的血,这么有用?
沈庭雪一下子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而殷玉离发觉这一点,愈发凑得近了些,这时还低低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放过梁国那个五皇子,放点他的血,对仙尊应该帮助也不小。”
本来殷玉离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到那个五皇子,沈庭雪顿时全身心都生出一种极度的抗拒感,他瞬间便皱眉冷声道:“我又不是修的什么邪魔外道,真要见一个皇族就喝血,那成何体统?”
殷玉离眨了眨眼:“可是仙尊喝了我的血。”
沈庭雪:……
半晌,沈庭雪薄唇抿成一线,过了好一会,他才蹙眉,罕见地有些底气不太足地沉声道:“我没有逼过你,我一开始也想放你走,是你自己不走的。”
沈庭雪以为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十分镇定平静,但他不知道,他那微微泛着一点粉色的耳根却已经出卖了他。www.xiumb.com
殷玉离这时静静凝视着那点从沈庭雪耳根后几乎要蔓延到那霜白色修长颈项间的粉色,几乎是咬了唇,才强忍着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半晌,殷玉离眸中噙着一抹淡笑,低声道:“没错,都是我自愿的,不是仙尊逼我。”
沈庭雪听着殷玉离这句话,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笑意,反而莫名听出一丝落寞。
主要还是沈庭雪确实不喜欢欠旁人的,他自己问心有愧。
良久,沈庭雪静静道:“等我拿到玄龙玺,你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提。”
殷玉离眸光一动:“什么补偿都可以?”
沈庭雪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若是有违道心的事,我也不会做。”
殷玉离微微一笑:“那我就要好好想想了。”
沈庭雪被殷玉离这句话噎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冷冷道:“随你。”
殷玉离此刻凝视着沈庭雪那粉色未褪的耳根,愉悦地抿了抿唇,心想:看来他确实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找沈庭雪要这个放血的报酬了。
虽然他是不打算要的,但有些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
日光渐亮,沈庭雪不想太张扬,便提前带着殷玉离在太仓山不远处的丛林外降落了下来。
殷玉离这时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前面有座小镇,不少去太仓山的修士都会去那里歇脚,顺便打听情报,那里也有常住的修士,专门靠卖一些低级法宝为生。仙尊我们去看看吧。”
沈庭雪对于太仓山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曾经也有很多大能想进太仓山,结果都有进无出,可见汝南王墓并不是那么好进的一个地方。
这时听到殷玉离这么提议,沈庭雪也就没有拒绝。
多了解一些情况,总不是坏事。
毕竟在沈庭雪预知梦中,林云思都在汝南王墓里丢了一条手臂,而林云思的修为同他巅峰时期已经相差不算太大了。
虽然这里面有殷玉离的算计,但……
思维到此,沈庭雪忽然又看了殷玉离一眼。
殷玉离觉察到沈庭雪的目光,不由得道:“怎么了仙尊?”
沈庭雪凝视了片刻殷玉离淡然澄澈的眸子,什么也没看出来,最终他摇摇头:“无事,去镇上吧。”
殷玉离微微一笑:“走。”
·
论交际这件事,殷玉离是比沈庭雪要强上十倍也不止的。
这一小会,殷玉离就花了十分便宜的价钱,从不少修士那里探听到了关于汝南王墓的消息。
而其中有一条,让殷玉离和沈庭雪都沉默了。
那就是所有修士都提到的,汝南王墓里有一道密室门,必须要靠活人血祭才能过去。
而且血还不能太少,至少要一条手臂的血那么多。
“可以硬闯么?”还未等沈庭雪开口,殷玉离便已经先问了沈庭雪心中的想法。
那修士听到殷玉离这问话,笑了一声:“如果可以,你觉得会死那么多人吗?或者你是大乘修士,能硬拼一把也说不准呢。”
殷玉离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哪个大乘修士会来这?
若不是那玄龙玺对沈庭雪的伤病有用,寻常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会去选择用至阴之物修炼,毕竟至阳至阴都太过猛烈,一般人根本都承受不住,特别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想要铤而走险的散修。
而明显的,殷玉离和沈庭雪现在也被当成了想要铤而走险的其中之二。
眼看着那散修流露出嘲讽的表情,殷玉离便站起身,不打算再问。
可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清亮悦耳,还带着一点喘息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二位也是去汝南王墓么?我也是去汝南王墓,可否一起做个伴?”
殷玉离听到这嗓音,眉头一皱,淡淡抬起眼,便对上了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
金丹?
殷玉离眉头微挑,不想再理会,结果一旁的沈庭雪却道:“汝南王墓内凶险异常,道友你才金丹修为,就不要冒险了吧。”
那青年听到沈庭雪这话,顿时涨红了脸,然后他就大声道:“我叫叶凌霄,是江南叶家的人,我手里法宝很多的,不会拖累你们!”
殷玉离对于江南叶家当然有所了解,但听着叶凌霄这话,他却愈发嗤之以鼻——这种贵公子,带着就是自找麻烦。
想着,殷玉离便看向沈庭雪使了个眼色,想让沈庭雪跟他一起离开。
结果殷玉离一转头,却发现沈庭雪此刻正一种异常微妙的神情静静凝视着面前的青年。
“江南叶家?”沈庭雪低声道。
青年连忙点头:“没错,我就是江南叶家的人!若是不信,我可以给二位看我的身份玉牌!”
沈庭雪看着青年微微涨红的小脸,沉默片刻,摇摇头:“不必了。”
殷玉离:?
殷玉离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由得就低声道:“仙尊?”
沈庭雪默默回过神来,看了殷玉离一眼,半晌,他说出了一句让殷玉离觉得完全难以理解的话。
只见他看了看叶凌霄,又看了看殷玉离,最终神情复杂地低声道:“这位叶公子看上去品行不错,一起走吧。”
叶凌霄本来看着殷玉离的表情,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但没想到面前这位一袭白衣,面容清冷看起来更不好接近的修士却答应了他的要求,一时间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而殷玉离:?!
随即殷玉离便沉声道:“仙尊?”
沈庭雪这时却已经回过眼,转身道:“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先走吧。”
殷玉离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带着满肚子难以理解,默默追了上去。
只是殷玉离不知道,此刻心情复杂的,不只是他一个,还有沈庭雪。
沈庭雪之所以会同意带上这么一个一看起来就是纨绔子弟的叶凌霄,并不是因为叶凌霄看起来品行不错,而是因为他曾经在预知梦里看到,这就是殷玉离称帝后,未来的皇后。
只有他,才能安抚后期变得暴虐嗜血的殷玉离。
只是在预知梦中,殷玉离是在离开汝南王墓后才遇上叶凌霄,被叶凌霄所救。
没想到,会在这被他们提前遇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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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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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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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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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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