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当时在电话里只轻声说道:“请你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一下,我需要想一想。”
此时许幼鱼察觉到刘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回音,这里更像是处于卫生间里与她通话的,莫非刘芳的房间内甚至被安装了窃听器?
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刘芳便回电,这次她的声音比起第一次要镇定许多,“许医生,请你半小时后派人到四海酒店来接我,我住在2206号房,如若可以的话再麻烦你的朋友给我带一顶假发,我需要稍微打扮一下。”
许幼鱼并不意外刘芳提出的这些要求,如若整件事与唐明风脱不了关系的话,刘芳现在只怕也在唐明风的监控之中,酒店外只怕已经布满了唐明风的眼线,刘芳想要自由出入酒店不被跟踪,唯一的办法就是掩人耳目,尽可能的摆脱掉唐明风手下的监视。
行动部的人速度很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运动服拉着行李箱直接就在酒店前台开了一间房,箱子里除了假发还有不同于刘芳平日着装的衣服,甚至在进入酒店之前给刘芳的手机发了信息,让刘芳五分钟之后就可以开门。
刘芳在出门之前按照许幼鱼说的将房间内的电视机声音开至一定音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混淆对方,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开了门,发现眼前一个戴着口罩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直接递给她一个袋子,刘芳愣了一下,随即才略点头,拿了假发后回到房间稍微整理一下,从原来柔顺的长发一下子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再戴上口罩换上一套年轻人穿的工装运动服,便与年轻男人一起下了电梯。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刘芳与行动部的年轻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酒店,在过马路往前走一百多米后刘芳才在路边泊车点看见一辆银色的奥迪,遇上毫不犹豫的拉着车门上去。
“唐太太请放心,您一会儿就能跟许医生见面。”开车的男子见刘芳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安的蜷缩着,于是便出声安慰道。
刘芳这才定下心神,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男子的面貌,是一个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普通大男孩,但从他的语气与神态看来似乎对于这类事件总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好。
“方才来接我的那个男生去哪儿了?”
“他来的时候另外开了一辆车,你们两人分开走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你的房间内除了被安装窃听外,其他方面还有多少人进行监视,以防万一被跟踪我们只能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祛除。”男子声音不冷不热,很平静的开着车。
刘芳原本只以为许医生忽派自己的朋友来,但就目前来看这开车的人更像是从属于某些经过训练的机构里。
刘芳再次见到许幼鱼的时候总觉得许医生给人的感觉跟前两日不同,那时候的许医生淡泊少语,谈吐之间给人一种难以接触的感觉,但眼前的许医生却仿佛变得柔和起来,亦或者说在她说熟悉的环境下,她才稍微愿意卸下些许防备。
“许医生,看到你能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刘芳嘴角含着些许客气的笑意,她不善于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尽管自己的年纪比起许医生要年长不止一轮的年纪,但刘芳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商圈里累积的那一套察言观色压根派不上用场,她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这个年轻的医生,甚至一度被人揣摩内心的想法。
“看来你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许幼鱼神色未变,但眼神却变得比平时要凌厉。
刘芳内心一惊,一时之间居然不敢抬眸看向许幼鱼。
实际上她心里隐约猜测到唐明风极有可能会对许医生下手,但却没想到下手会这么快,而且看样子许医生应该是逃过一劫,莫非她是怀疑自己与唐明风有关吗?
“我……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但这几年唐明风的眼线一直在我身边,我实在没办法告诉你,酒店里甚至已经安插了他的人,这还是在国内,如果是在国外唐明风早就已经下手了……”刘芳似乎十分的惧怕唐明风,一提起此人就满脸惧色,难怪那日许幼鱼看见刘芳虽强自镇定,但实际上一直与唐明风在沙发上保持一段距离,但是还以为是两人关系不和。可现在想来只怕是刘芳一直对唐明风有所忌惮。
“今天下午我跟朋友在商场被两个陌生人跟踪,我的朋友险些被人绑架,这件事是否与唐明风有关?”许幼鱼眼底有刺眼的光,刘芳被她的视线刺得有些坐立难安,但同时心里诧异唐明风下手会如此速度,看来他是真的惧怕自己大哥醒来,甚至不惜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这次的手术。
“唐太太,我不知道你跟唐明风的关系究竟如何,但我这边调查到你在唐先生病重之前购买了巨额保险,关于这点我可以问一下这这其中的原因吗?”
刘芳没想到许幼鱼会找人调查自己,起初黄总跟他们推荐这个神秘的医生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犹豫,但考虑到黄总多年的隐疾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调理好,想当年黄总因为自己的病不知道做过多少手术,在全球各大城市的医院都跑了一遍,甚至多次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但黄总依旧没有放弃治病的希望,就在前几年黄总做过一场手术,那之后黄总的病情仿佛痊愈,整个人精神面貌与过往不似同一个人,别人问起他也只会说是自己吃中药好的,实际上只有身边亲近的胖友才知道他应该是私下悄悄给找了医院看好,但不管谁问起这件事不是被他敷衍过去就是闭口不谈,仿佛这件事他与人约定好了要三缄其口。
“如果你不愿意谈的话,那么我会让人送你回去的,但是明天对唐先生的手术我会照常进行。”许幼鱼见刘芳一直不肯开口也就没有勉强。
刘芳攒紧了手里的衣服,终于在听到许幼鱼的逐客令后一脸的惊恐,“不能手术,手术的地方是唐明风安排的,他肯定会在设备或者药剂上动手脚的,那样唐立会真正没命的!”
“唐太太,你这些话没有什么可信度,因为唐先生先前几次手术不都是唐明风安排的吗?”许幼鱼记得黄总给的那份病况报告里有提到唐立好几次并发都是唐明风连夜将他哥送往医院救治的,且唐立当时还跟公司请了多次假期,就是为了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兄长。
刘芳忽然冷冷一笑,眼底满是讽刺,“没错,手术的确是唐明风安排的,那不过是因为他还需要唐立去替他处理公司的其他事情,毕竟那个时候公司陷入经济危机,唐明风这个草包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解决,事事都要靠着他大哥,就算是自己惹下的烂摊子也是唐立去去替他收拾,这么多年了,唐立前前后后已经替他处理过很多事情,甚至替他还掉了几千万的赌债,在他挪用公司公款的时候也没有揭穿他,反而是用自己的钱替他填这个窟窿,让他继续安安稳稳的但在财务部。”
顿了一下,刘芳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抚在胸口上,等呼吸稍微顺畅一些后便继续说着这些年唐明风跟唐立在公司的关系。
“公司是唐立一个人打拼创建的,唐明风一来就当自己是公司的太子爷,上班迟到早退这些都是小事,一直到传出他与公司多名女职员存在感情纠纷,甚至还闹到唐立那里,让唐立一度感到十分难堪,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做出来的,出事后他仍得负责善后,这也导致了唐立的身体愈加不如从前,我跟他交往四年,这四年间我所知道的唐立替唐明风补公司漏洞数目就超过了九位数,所以唐立子在私下也跟我说过,以后公司的管理权是绝对不能交给自己这个弟弟的,但初去这些,我认为唐立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已经足够好了,怪就怪人的野心是永远没有办法填满的,尤其像唐明风这种天生的白眼狼,他怎么会因为唐立所做的事情感恩呢,相反他恨不得唐立死在手术台上。”刘芳缓缓闭上眼经,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一段话说完。
“唐立不是早就立过医嘱,一旦意外去世唐明风也只能得到百分之十的公司股权。”
刘芳摇头苦笑,“可唐元的关系与我并不好,再加上唐明风一直在其中挑拨离间,到时候杜宇唐元的监管权很有可能会落到唐明风的手中,公司的股权同样也会在他手里。”
这点倒是跟情报部调查出来的信息一致,那就证明刘芳并未说谎。
刘芳继续回答巨额保单的问题。“这份保单实际上是唐立让我买的,且他当时告诉我一定要往最大的保额去买,我心里隐约知道他的顾虑,他是担心有朝一日唐明风会对他下手,所以他必须提前留一手,也算是为了我跟唐元今后的打算,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保险公司,保单上也有唐立的签名。”
刘芳说的这些实际上都符合了许幼鱼后面的猜想,于是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到刘芳的跟前。
“姜汁热牛奶,能够暖身驱寒,以及稳定情绪,你方才进屋的时候手就一直抓着膝盖,且肩膀紧绷,这是人在害怕时候的表现。”
刘芳嘴角边的肌肉颤动着,只是默默接过了姜汁牛奶,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冲入胸口直到没入小腹之中。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年轻医生究竟对明天的那场手术有多大把握,但当初黄总跟他们力荐这位医生的时候那种坚定与自信,这也许才是让唐明风真正担忧的吧,毕竟黄总与唐立深交二十几年,如若不是又绝对的把握黄总是不可能将这位医生介绍给他们。
正因如此刘芳更不希望许医生出事,至少能给她一些时间做准备,只要暂时取消后面的手术,她可以找机会在唐明风监管之外的地方与黄总道明真相。
“许医生,你朋友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应该一开始就提醒你们。”刘芳双手紧紧握着杯子,看得出来她此时是真心在道歉。
一直在旁边的程小纭便立即笑道:“不过我这个无妄之灾倒也不亏,至少让你终于说出真相。”
刘芳愕然看向对面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原本她还以为这是许医生的助手,但没想到她就是今天下午被错绑的人。
“唐太太,我冒昧问一句,唐先生目前是被安置在哪个医院呢。”许幼鱼忽然开口问道。
“靠近富德路的玛丽安医院。”那是红城的一家私立医院,聘请的都是国内外专家级别的医师,医疗价格十分昂贵,因此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才会去那边进行疗养。
“好的,这件事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理,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轻易动摇,也不要相信除了你先生以及我们之外的任何人。”
“许医生,唐明风的手段……”刘芳对唐明风的惧怕让她再次开口,但却被许幼鱼突然的一个眼神给打了回去,那个眼神让她莫名一颤,竟然不敢再说下去。
“唐太太,我知道你心里的顾忌,但唐先生是否能够痊愈,选择权在你。”这是许幼鱼最后给她的一次机会,如若刘芳在这件事上海继续犹疑不定,那么许幼鱼会放弃这次手术,当然,对于唐明风派人绑架自己以及程小纭一事她自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揭过。xǐυmь.℃òm
“许医生,我相信你。”
刘芳走了之后,程小纭才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好友的手肘,“我说许医生,你明知道那个唐明风是个硬茬你还打算硬碰硬啊,这种事太危险了吧,要不你让墨总替你出面解决算了。”
“这没啥,这件事我能处理好,你没看到我这边还有两个保镖吗?”说完她指了指身后的正在打游戏的桃子。
程小纭纳闷道:“就那个小姑娘?你在开玩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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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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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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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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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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