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歌穿了件翠绿的绣花短袄,半个身子挡住了戈雅的视线。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苑邸,连树枝上的鸟儿都惊吓的扑棱扑棱翅膀远去了。
戈雅寻了趣儿,也没了心气,摆摆手示意丫鬟伺候着回去了。
铃歌看了看袖口翠绿纹饰枝桠上巧巧的沾染了一滴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反而印染的更通透些,倒有点儿枝桠上开花的意味。厌恶的用手指弹了弹,撇嘴道:“真晦气!这么漂亮的衣服被你这个贱人给弄脏了……”
骂骂咧咧嫌弃的碎着步子追上了戈雅。
无人看见那如死灰般绝望的眼神,安宁的心已被千万只凌厉刀剑扎出了千疮百孔,每一次的呼吸都扯的心口裂裂的疼。她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小父母双亡的她还要受尽这样难言的苦楚?
乔帮主脸色晦暗难堪,既有无处宣泄的悲闷又有天降无妄之灾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哀叹,培养一个台柱子那是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岂料首次登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个彻底的唯利是图的人,看着安宁双目没有焦距的眸子,心底不免生起疼惜。
“安宁?安宁?”乔班主俯着身子轻轻的唤了两句。
看到她依旧没反应,伸手想要扶起她的时候,触及安宁的那一瞬间,安宁像是触电般的弹开了,嘴里一直念叨:“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像极了一只惊弓之鸟。
“好好好,不碰不碰~”乔班主看着安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依着安宁的性子恐怕是要完了。
“小怜,你看着点安宁!其他人赶紧收拾东西吧!”乔班主决定了不再进这是非之地了,早离开也算是解脱了。
乔班主的话声刚落,小怜应了一声把脚边的东西顺手收拾了起来。拿了披风,刚转过头就看不见了安宁。她四处寻找却都没有发现,心里咯噔一下,跑着拉住了班主,着急的说道:“班主,安宁姐姐,她,她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刚刚不是还在那的吗?”乔班主转头看向刚刚安宁躺的地方也诧异了,真的不在。
四处寻觅了几番,还是没找到。
“坏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小怜心里总是打鼓,她看着安宁姐姐的眼神儿就不对,便小声嘟囔着。
“别瞎猜,能出什么事?赶紧去找!”乔班主嘴上厉喝,心里也开始感到不安,他是知道安宁的性子的,刚刚那一簪子怕是扎进她心里缓不过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花园里就传出来了呼救声,“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今日天气阴沉的厉害,也就中午放晴了会儿,到了下午还是阴雨绵绵,这会子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安宁被侍卫们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然没了呼吸,脸上那条血色的伤痕越发的明显,显得狰狞而惊心。
安宁死了……
跳进了嘉亲王府的花园里。
这话没出一天就传开来了。因着是一戏子,自然没起多大的浪花。
“你呀,也该好好戒戒这性子,不过是一戏子,何苦要较真儿,这下,朝中可是有人要弹劾王爷说你恃宠而骄了。”朗娟一听说此事,便来了气,眼下,万岁爷正在前殿教导王爷,府里除了这样的事情,可让王爷怎么是好啊?
“姐姐可要明察,您也知我心病就是那枉死的孩儿,她可偏好,非要接人伤疤,我才一时冲动打了她,谁料她心眼如针似的寻了短见。怎么?是不是我还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让他们锥我的心呐?”戈雅眼眶微红,怒气攻心,颇为委屈的看向福晋。这么一说,倒让朗娟无从开口了。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也没说怪你不是,只是,此事可不能再犯了,否则,王爷那里,我也替你说不上话了!”朗娟故意沉声训道。
“臣妾谨遵福晋教诲!”戈雅依依行礼道。
“戈雅侧福晋真是恩宠有加,人命都是玩笑的道具了……”戈雅此时还在跪地,听到若初的话,陡然生了严色,那眼神恨不得剜碎了她,“呦,这春格格倒是挺感同身受呵?”
语气如此锋利,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若初额头上的那块疤,除了璟婳,都如看好戏般的凝视着若初。
许是戈雅觉得此事能打击到她,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只是,现如今的若初再也不是那个任之宰割的女子了,因为王爷的特殊照顾,璟婳的得势,就算她清冷不善迎合交际,总是会得来面儿上的敬重,甚至连朗娟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时不时邀请她去赏花游园之类的。
“你——”若初气结,眸子直对上戈雅,对她的刻薄简直是无语。哪个女人能够忍得了毁容只恨,纵使她并不想要以姿色博取王爷的欢爱,她还有在乎的人,只要有在乎的人,就会有在乎的事。xiumb.com
现在她整天以不同的额角流苏步摇遮挡住疤痕,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
璟婳真怕若初一时之气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巧言解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姐姐,同为姐妹,有什么深仇大恨是解不开的?若初年幼,有什么莽撞之态,您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再说了,王爷经常对咱们家和万事兴,可不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相处的嘛……”
一般这时候主持大局的都应该是德高望重的朗娟了,只见她点头示意,“我看呀,璟婳说的就挺好。家和万事兴,王爷希望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戈雅也是,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伤了春妹妹心是真,也伤了和气啊。”
话说至此,都兀自闭了口。
这场根本就谈不上“治罪”的会面不欢而散,朗娟等到众人走了之后,便匆匆去了暖阁,王爷差人来话,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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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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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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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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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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