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那就行!”永璘看她这样避而远之,心里一阵凄寒,一时间嘴上也不知说什么了。忍不住恨恨自己,平日里谈天说地,不语不休的,怎的一碰见她就跟哑巴了似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惠苒什么都清楚,此时,她脑中只浮出一句何苦为难自己呢,明知道相见是这样的局面,还苦苦寻觅什么……
锦儿回去拿披风了,她想着出来透透气,才走了凉亭这边。
不过,毕竟她是王爷的内眷,若是他人看见了,别说对她不好,也会影响贝勒爷清誉。思及至此,惠苒也不好逗留,又福了福身,低眉颔首道:“贝勒爷清闲,您就好好赏景吧。惠苒还有事,先行离去了。”
永璘岂能不知人言可畏的道理,只是,能见一面太不容易。
他三步两步就挡住了惠苒的去路。
“你——”惠苒一时语结,也不好发作,只得顺了顺心口,“贝勒爷可是有事?”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惠苒被他的话吓得慌了神,心口突突的厉害,这是什么地方,哪能毫无忌讳:“贝勒爷喝醉了!”说完就要走。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永璘一把攥住了惠苒的手腕,隐忍着压着嗓子蕴满了酸楚倔强:“我没有醉!为什么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永璘攥得厉害,惠苒几次挣扎都没有挣脱开,容色静美的姿态早就被拉扯没了,又气又急的惠苒不得不提了肃冷的语气,“望贝勒爷自重,我是你的王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恐怕你我都难以说清楚!请贝勒爷放开!”
厉色之下,必有余威。
一句“王嫂”,永璘的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半,赶紧松开惠苒的手腕,任她疾步向前一点点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不过短短数年,他们之间就冷淡到多说一句话已是奢望的地步。永璘愤恨的握起拳头狠狠地锤了下大理石栏杆,霎时,刻骨的疼痛直达心扉,血迹擦染在栏杆上,在余晖的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眼招摇。
落荒而逃的惠苒踉跄着步子一口气跑到了花房才想起脚下的酸软无力。借着墙壁的坚厚,惠苒才站定未倒。不能否认的是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也不敢回头,既然当初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要再连累别人了。如此下去也好,远远看一眼,别人口中获悉近况就足够了。
只是,两人都没发现远处的假山后的一个身影,牢牢的躲在角落一动不动,目光狡黠而深邃,像极了门口的石狮。
天色渐深,如墨的夜色倾泻而下,不管在白天有多么的炫彩热闹,此时,也只着了一色,静谧的有些让人害怕。
永璘就这么遗世而独立的存在,他垂着头,看着波光闪闪的水面,脑中恍恍惚惚的闪现着以前的记忆。
那时他不过才十岁,额娘刚去世一年。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没了额娘的庇护,少不得被欺负。而哥哥十五阿哥彼时还没被封为嘉亲王,姐姐九公主也远嫁科尔沁,一时之间,倍受搓磨的永璘整日被其他人孤立。
后来,皇阿玛念他年幼,颖妃又无所出,便交由她抚养。颖娘娘行事豁达乐观,极少有小女人的矫揉扭捏,潜移默化的有影响到永璘。也正是从颖娘娘那儿,永璘才慢慢有了依靠。
直至那一天。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挂牵都从那一天开始。还记得,那天他在掌事姑姑的陪同下从阿哥所回到颖娘娘的永寿宫。还没走到正殿,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像是宫里的格格声音。抖着胆子,屏退丫鬟,他慢慢走近殿中。
只见一位肤若凝脂,长发垂肩,身着彩丝勾纹橙色旗装,手拿卷边绣蔷薇手帕,头上插着乳白色如意吊坠步摇,甜姐儿似的姣好面容女子正陪着颖娘娘说笑。宫里的格格从小娇惯,甚少有这样标致模样,迷人眼目的性情女子。一瞬间,她的笑,她的颜,她的不经意抚平碎发的动作都直直的撩拨了永璘的心。
是的,他动心了……
“来,永璘,快过来!”颖妃看见趴在门边的永璘,面儿上自是喜色,招手喊他。
女子便转着头,弯弯笑眼的注视着他。虽然一句话没说,永璘就是更加喜欢了。
“十七阿哥吉祥!”女子端端的给他行了礼。
永璘也不知说什么了,只知道傻笑似的看她。
“这孩子啊,遇到生人有些腼腆。平日里,这小嘴儿巴巴的,和你一样的会说呢!”颖娘娘揽过永璘,先是疼惜的说了一嘴,才开始介绍,“永璘,这是额娘的远方侄女,名唤惠苒。她比你大五岁,叫声姐姐便是了。”
“姐姐?”永璘脸色绯红,时不时的偷偷看她。
后来,惠苒经常到永寿宫陪伴颖娘娘,永璘自然也是经常见了。惠苒和别的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孤立他,她总是挂心着这个“阿哥弟弟”。琇書蛧
永璘曾经听到惠苒向颖娘娘说过她看上的男子必是这世间最有才情的男子。后来,永璘知道了她喜欢弹琵琶,喜欢画画,便一门心思的扎进了乐坊和如意馆。
只是,在他做好了那副大雁寻觅图,欢欢喜喜找惠苒的时候,碰见了哥哥和惠苒相看两笑的局面。
他曾对惠苒说过:待我一年后,便向皇阿玛请旨赐婚,你且等我!
惠苒当时只当他年幼,一时玩笑,并未当真。
那副画了追逐心上者的大雁图被永璘当作了贺礼送给了惠苒,可他的心意却被自己封存了起来。
也正是哥哥迎娶惠苒的时候,永璘便开始游戏人间了。不问朝政,不入官场,变成了他最大的任性!
这一等,就是十六年,年少轻狂到而立之际,他身边游走了无数的花样女子,终究没有一个是长久的。若是细看,你会发现,但凡是得宠时间长的都是甜姐儿似的女子。这其中就有一个琵琶女留芯算是最近两年待在永璘身边多的,连这个名字还是永璘所赐。
思绪渐行渐远,仿佛是那一缕轻烟,想要握,却怎么抓也抓不住。永璘就困在了这些烟雨朦胧之间,出不来,看不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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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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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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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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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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