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齐在二十二那天从凌晨开始苦等一直到晚上,愣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生日快乐,心里面稍微有些憋屈,致电骚扰常远。
“我感觉我被世界抛弃了。”
去你个幼稚鬼,常远在另一边一脸嫌弃:“怎么了?”还抛弃呢,你也不想想生活接受过你吗?
“我今天生日,可是没有一个人记得,老何没给我庆祝,袁唯也没有来找我,我最在乎的人…也没有给我说句生日快乐。”确确实实的委屈。
以后不管发生多大的变故,生日都是要过的,一年一次,等到过了第十八次生日,妈妈就会回来了。这句话被他从小记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忘…因为是已经改嫁的母亲离开他的时候说过的。
当时林天齐十二岁,从小对日期什么的不敏感的他努力的想要去记住自己的生日,可什么农历阳历阴历公历搞得他头晕。
自己的生日究竟是什么时候?十二月二十?一月二十二?十二月二十二?还有,到底该用哪个历法来记?
“生日快乐。”多大点儿事,没一点高中生的样子。
林天齐一愣,半晌说出来一句:“我好像明白了,估计可能今天大概不是我的生日。”等下还得问问袁唯,去确定一下。
常远疑惑:“嗯?”这语法是什么鬼?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这心是不是得像砂锅那么大啊。
“你给我说一下你身份证上的生产日期。”一时口误。
林天齐:……
林天齐:二零零二年一月二十二。
得了他的回答,常远叹气。
“我妈给我过得好像都是一月二十二…”这么说的话,林天齐还有点儿印象:“我小的时候给人说生日好像也是说的那个。”
不愧是母子。常远并不能对此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感慨那么像肯定是亲生的。
“那你还准备按照错的日期过吗?”
“他们记得哪个就过哪个呗。”生产日期这东西本来是无甚意义,只是有人记住了它这个日子所代表的人,才给了它意义。
某林:划掉生产日期,被带偏了。
常远“嗯”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抬头,发现父母都在围观自己,他们目光中的那种毫不遮掩的好奇让人看着头蒙。
常父常母: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爸,妈,你俩怎么了?”怎么四个眼睛都闪的像电灯泡似的?
“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啊?跟我们分享分享?”常父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常母跟着坐了过去,一家人,整整齐齐。
常远再不懂他俩了,整没事坐办公室里二倍速观看青春校园剧,喜欢看少年怀春,更喜欢看少年怀春而不得。常远喜欢别人可以,但要是追上了,估计腿要被打折。
“没。”简短的回答,你们死心吧,电话那头的对象并不是你们所想的什么女生,而且我的一个朋友。
常父托着下巴思考:“那还笑得那么开心,肯定隐瞒了实情。”
常远欲哭无泪,我说的是事实啊,就刚刚一个低智商憨比过来讨论了讨论生日这个问题。
“一个同学生日,我给他说句祝福。”
越描越黑,越说他们越不信。
“小远子~”常母满面春风,向他缓缓伸过手来:“能不能给我看看。”
身正不怕影子斜,常远想都没想把手机交了过去。
“密码是什么啊。”常母摁亮屏幕,白色的锁屏壁纸,上书天道酬勤四个黑字。
常远:突然有点羞于启齿。
“四个六。”
常父脸上露出了一点失望的神情:“小远子你设置的这算什么密码,一点儿内涵都没有。”他还以为会是自家儿子单相思的对象的生日或者什么别的。
手机界面壁纸的风格与锁屏大差不差,只不过是原本居中竖行的字变成了南开大学的校徽。
界面很整洁,系统自带的软件都被放进了同一个文件夹里,然后就是某Q,wx,地图,指南针…还有一些必备软件,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什么了。
“我能打开聊天工具看看吗?”常母自己都被自己给说的话给尴尬笑了。
常远通情达理,点点头。什么都没有,想看就看呗,自己儿子的东西,又不是做贼。
看wx,除了跟常父还有其他老师的一些聊天之外,基本没东西;看某Q,情况大差不差,只不过是有个备注林天齐同学的人,每天都互发消息。
“这个林天齐…”
“闹事那一次认识的。”
这事影响不好,提了令人生烦,但是此刻常远却说的风轻云淡,好像他没有参与其中一样。
常父常母时不时还会后悔在几年前的那件事上对他那么严厉,让孩子的性子都变了。琇書蛧
常母:我去做饭。
常父:我去下汤圆。
二十三过小年,老何依旧不在家,林天齐干脆住在孤儿院里陪孩子们过,拿着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棍状芝麻糖祭灶神,婆婆说是因为要把灶王爷的嘴给甜住,那么他往天上报告的时候就只能说好话了。
“四顶连的。(是挺黏的)”林天齐吃了一根,感觉牙都被粘住了。
三思又给他递过来一根,他也不推辞,直接接下:“别光顾着我,你这孩子自己也吃啊。”
看看小豆子,这个大吃货都吃了好多了。
婆婆在厨房忙活做晚上要吃的酸汤面叶,程程在里面帮忙。
“心里在想啥呢?”婆婆正擀面叶,突然问她这么一句。
程程不假思索:“没啊。”
“你这丫头,心事都写了满脸了,还说没有。”她是婆婆从小看到大的,什么都瞒不过去。
“哎。”程程深吸一口气,鼓起劲儿来:“婆婆,我在想啊,那个常远哥哥过年会不会来。”
婆婆拿刀把面叶划成一片一片:“这可得问小天了,你去问问吧。”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好。”程程轻快的出去了。
这面叶需要用木柴烧火才能煮的好吃,婆婆把所有的事情忙完,就把材料什么的移到院子里面那个土灶台旁边的小桌子上。抱柴,生火,煮水,下面。
听了程程的问题,林天齐有一瞬间的茫然。主要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没办法应答。
一起过年,这是个好提议。
毕竟研究表明,人过的年越多,活得也就越长。
“我问问他。”
说干就干,林天齐立马掏出手机给常远发骚扰消息。
一排:在?
看了给他的备注还停留在“老大爷”时期,林天齐想着给他换个备注。
老干部?老爷爷?老同志?老家伙?老东西?老头子?老不死的?老半死不活的?老半身不遂的?
越说越离谱,跟“老”字沾边的一概不能要。
三新:养草,知道了。
一排:/笑哭/笑哭
一排:我想问,过年你来不来找我玩。
三新:就你?可算了吧。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地位的吗,林天齐同学决定坚强的活下去:“我想你了,这还要算了吗?”
三新:这更是得算了。
不写作业,就说没带。不作不死,这是一句永恒的真理。
一排:请你来还不行吗?我们站在烟站路口举着牌子夹道欢迎。
三新:大可不必。
一排:怎么样才来?
三新: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林天齐咬牙回复:“常远同学,三思想你了。”
对方立即转变态度:“想我什么时候去?”
林天齐:……
林天齐:我是人,你也是真狗。
招手把孩子们喊了过来,一脸严肃的林天齐严肃的问他们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想常远哥哥了没?”严肃,还严肃,还十分严重。
“……”常远哥哥是谁?
“就那个带来了一大堆书本的,戴着眼镜,长得挺善良,跟我差不多高的那个。”花了大力气的形容。
事实证明文学这条路不适合他。
孩子们七嘴八舌:“还是不知道。”“哪个啊?”“我好像不记得了。”是不记得了,但是那些书是真的噩梦。
大家都能想起被每天背一首古诗看一篇作文这个任务所支配的恐惧。
“就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哥哥。”程程一语点题。
“啊!”兔兔立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姚桃桃更是语出惊人:“大哥喜欢的那个哥哥。”
林天齐顺手拿了桌子上的小段儿碎芝麻糖塞她嘴里: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桃桃:略略略。
经他们这一出,孩子们立刻想起了常远,面对林天齐的问题,大家齐齐的拉长音:“不想。”笑的再好看,人再好,大哥再喜欢也没用。
对知识的恐惧足以战胜一切。
啊嘞?林天齐没想过会是这样。
“真的吗?可是我很想他。”带个节奏,孩子们听了也会跟着想。
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咣当。
孩子们:“那我们也想。”
“想哥哥什么时候来?”
下辈子…
“都好。”“大年三十那天。”“多来几天。”
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了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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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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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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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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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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