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中原一带,温度总归不算太低,历年来禹县这边的前几场雪往往都会是雨夹雪,为之后的降温做铺垫。像今年这样,大雪铺天盖地、气温骤降至零下的情况,还真就没有出现过。
“欢迎您收看《天气预报》。今天是12月2号,星期六,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大雪,最低温度零下八摄氏度,最高温度零下三摄氏度,北风3到4级,未来三天,天气阴转多云,西北风4到5级,温度零下二到零下十一摄氏度。”
林天齐默默打了个喷嚏,把给腿挡风用的棉袄裹得更紧。
这种天气最适合开着暖气躲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睡觉了。最好再来个人坐床边儿,想吃啥喝啥拿啥都给帮忙搞过来。
饭来张口,不用发愁。
扯淡的是,他必须坐在这个讨厌的教室里上自习。
生无可恋的小林同学咬咬牙,在那道写实验器材名称的化学填空题上郑重地给坩埚重新命名为自嗨锅。
字写的横七竖八,跟人此时的坐姿一样。
天太冷,手都给冻僵了。
看看同桌王嵘卿,那货就像是一个不知道冷一样的刷题机器,而且还莫得感情。
看看后桌娃子们,一个一个毫无顾忌的看着小说打着游戏。这一帮子人的信仰便是:“天哥罩我们,我们怕啥?”
“……”林天齐无聊透顶,转过头去看挨着走廊这面墙中间的窗子,上面已经起雾了。
寒冷的冬天的室内温度高于室外温度,所以室内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的玻璃时,会发生液化现象,在玻璃的内表面形成雾气。
他在心里分析了一波,随即摇摇头。
什么跟什么…令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联想能力吗?
这大概是理神的一贯作风:强大,且强大。
坐第四排最右边的同学刚好位于窗子中间,他现在跟小林同学同款无聊,于是伸出指头在窗户玻璃上画画。
一个圆,两个点,一个弧。
好像太过简陋了/简直像幼儿园小学生涂鸦。
(幼儿园哪来的小学生???)
看样子这位大师好像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只见他思忖良久,又给上面加了一副眼镜,一头秀发。
额,作者跟观众同时恶寒。
有点儿像武笛。
“大师”连忙张开手将水雾抹去,可是刚擦了一半就不敢动了。
唉呀妈呀真武笛。
窗外的班主任本是想从窗户这儿来看看班里的学生都在干什么,但苦于有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刚想作罢,怎料这货自投罗网。
外面很应景的打了一声响雷,伴随着可怖的闪电。
可能是室内电压不稳,三十八班教室突然灭了灯。
“啊啊啊啊啊啊啊…”班里一阵躁动。
外面的一盏应急灯把班主任的脸照的惨白。
全班又是一惊,胆小的女生被吓得尖叫,甚至有的男生也被吓到了。鬼哭狼嚎,凄厉的一批。
由于骤然停电,玩手机的人脸上反射出光来,孩子都给吓傻了,赶紧摁灭手机。
武笛的记忆力可不是吹的,况且玩手机的也不多,都是平日里的怀疑对象,只消一眼,看看方位,她就记了个大概。
都被同学们发现了也没什么意思了,武笛走进班里,这时候或许是电压稳定下来了,灯也亮了。
“不用藏了,等下玩手机的主动去办公室找我。”
“林天齐你记一下等会儿出去的人的名字,一个扣十分。”武笛接着说,然后想了想:“那边擦玻璃的那个,上课东摸西摸,扣两分…”
“大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不跳了。
林天齐发誓,他真的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因为擦玻璃上的水雾擦出了班主任的脸所以综测成绩扣两分。
太可乐了,理科班果然都是人才。
不过回想起当时又打雷又闪电的那一幕,小林同学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下着雪呢乖乖,闹哪出啊这是?
打开手机找袁唯聊天,顺便问个问题…好吧,是问个问题顺便聊上几句。
一排:听到刚刚的雷声了吗?
事与:嗯,怎么了?
一排:我突然有个问题搞不明白了。
事与:什么问题?
一排:雷公电母用的是交流电,还是直流电?
事与:……
事与:好家伙,这是碳基生物能问出来的问题?
袁唯的不解答至使一个疑惑的种子被埋在他心底,慢慢发芽。
遇事不决问百度。
搜索:打雷时的闪电是交流电还是直流电?
最佳答案:直流电(简单粗暴)
疑惑的种子被连根拔起。
一点儿意思都莫有,林天齐干脆趴桌子上睡觉。
反正听挨怼回来的倒霉孩子说武笛已经离校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嵘卿自会狗拿耗子的帮忙管理班级纪律。说到底,这人也不坏。
虽然冷,但是困。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外面不止的风雪声,过一会就有点儿迷迷糊糊了。
.
“天齐。”
他应声回头,对方是个温柔的女孩子,站在花田之中。
背着阳光,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感到模糊与柔婉。
“快来。”女孩张开双臂,笑着唤他。
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抱了个满怀。女孩子特有的香香的味道充盈在他的鼻尖,甚至比她用的柠檬味洗发水的香气还要浓郁。
就这样慢慢的,让时间停下吧。
林天齐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放眼望去,蓝天白云、清风徐来,真的是现世安稳。
.
“你…”
常远??!
常远就站在女孩儿背后几步的地方,面向林天齐,手提个一袋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常远哭丧着脸,从袋子里掏出一大把花裤衩:“我对你那么好,给你买了那么多好看的内裤,你居然抱别人。”xǐυmь.℃òm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抬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推门而入带来寒气的语文老师。
“最后一节晚自习让我来蹭一下,给大家补补语文。”
自己大概是睡蒙了,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语文老师打印了一叠古诗文默写题,一人一张,写完问课代表要答案自己对着改。鲁迅曾经说过:“课都是自己占出来的。”她一直把这句话奉为圭臬。
啊,林天齐敲了敲脑壳,发愁的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作业。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伐竹,取道,下见小塘。”
感觉好像没什么毛病。
语文老师走后,王嵘卿颇为无奈的看了看他:“刚刚…那个谁过来找你。”
“哪个谁?”小林同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发。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好在理神智商没下线:“袁唯?”
“嗯。”王嵘卿不想废话。
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一米八的袁唯怯怯的拉开门,扯开一点儿棉门帘,看看他在干嘛,看到他在睡觉,然后轻轻放下厚布帘子,合上门离去的情形。
不禁哑然失笑。
聪明人,王学霸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货并没有笨到问他“袁唯找我干嘛?”诸类的问题。反正问了也不知道,知道的话早就说了。
王嵘卿继续当无情的学习机器。
为学习生,为学习死,为学习奋斗一辈子!学习人,学习魂,学好学习当人上人。左手清华,右手北大,加油,学习人!
熬到放学铃响,林天齐一溜烟跑出教室,靠着走廊进楼道的那扇门洞站定,守株待袁唯。
“…老林。”熟悉的一声。
小林同学一把揽住小袁同学的肩:“晚自习找我啥事啊?”
“以后上课没要紧事别老发消息,今天我差点被老杨收拾了”
“嗨,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林天齐右手撑伞挡雪,他俩慢慢的走着,从教学楼到寝室楼。
“小心路滑。”在袁唯快要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瞬间,一位热心的学生朋友力挽狂澜一个猴子捞月将他打捞起。林天齐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袁唯已经晃过神来了。
王嵘卿:你才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谢谢。”袁唯惊魂未定,扶着热心同学王嵘卿的胳膊半晌没送开。
莫得感情的王同学此时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有点好。
“不客气。”声音都带了一丝笑意。
一旁的林天齐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都已经走到102门口了,王嵘卿那厮早就走了。他迷迷瞪瞪收了伞,跟在袁唯后面走。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袁唯朝那个寝室努了努嘴。
林天齐想了想,摇头:“我送你回去。”
“啊?就剩那么几步,至于嘛。”袁唯放眼看了看近在另一头的自己的寝室。
“生活要有仪式感。”小林同学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推了个寂寞。
“得嘞!”袁唯很给面子的给他鼓了两下掌。
在水房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准备进寝室的常远看到此幕,感觉有点儿逗。然后没理他,看他揽了他朋友的肩走了。
回寝室,洗刷,然后写作业。
他的生活本就是这样,却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房间里空荡荡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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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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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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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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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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