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后那个玄蓝色麒麟纹袍的男人,五公主有些心虚又害怕地低着头,太子为什么也在?!
南明帝的脸色也十分不好,不耐地让她们起身后,边道:
“朕此番来是为了什么,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在皇后的雕龙凤椅上坐了下来。
五公主忙跪着低下头,主动认罪:“父皇,儿臣知道自己行事莽撞,但真的出于无意,父皇要关儿臣多久禁闭,儿臣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说完,整个人都跪拜在了地上。
往日,只要她认错态度够诚恳,父皇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然而南明帝未开口,身边就多了一个似是冷嘲的低沉声音:“禁闭?”
男人敛着眸,凛声望着她:“在皇妹眼中,一个朝中一品将军家千金的命,就只值关你一个禁闭吗?”
清冷却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凤仪宫中回荡,带了几分年轻的威严。
听着漫不经心、实则冷凉如冰,如棋子掷在冰冷的地板上。
五公主身子忍不住一颤。
在她眼中,禁闭已是父皇给过她最严重的惩罚,太子他.......还想如何?
南明帝望了眼李承郾,捻了捻手中的玉扳指,凛眉思索。
禁闭确实轻了些。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是顾家。
出事的是顾林武的小女儿,听闻他宠女无度,如今竟在他的猎宴中被行刺,怕是今日一会儿就要进宫讨公道了。
想到此处,南明帝捏了捏眉心,更是忍不住抬眸睥了眼五公主。
小时候仍觉得她可爱会哄人,如今,怎么越看越任性,越发让人喜欢不起来。
五公主对上了似是厌烦的视线,神色一慌,低下头,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眸中很快通红,盈满了了泪。
南明帝看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声,又看向李承郾道:“那太子,你觉得应当如何?”
今日叫他来,也是觉得他决策向来有力,又不失偏颇。
而且,也想看看他对顾家的态度。
李承郾神色未变,淡漠道:“按南陵律法,朝臣及其子女者,蓄意谋害他人之罪,当公之于众,交于锦衣卫的昭狱。皇妹虽为皇室之人,也应遵照大律法处理,以儆效尤。否则,以后皇室中人人都可倚仗自己都身份,为所欲为,当如何治?”
“而且,臣女被害却不了了之,父皇怕也是,无法安众大臣的心。”
话音刚落,皇后、五公主脸色都青了。
太子对五公主,当真也要像他对他自己一般狠心吗?!
五公主从小没吃过任何苦,要把她交给锦衣卫那炼狱一般的地方,她如何受得了。且公之于众后,五公主的名声岂不是全然扫地了?
对于一个皇室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名声更重要的,以后要别人怎么看她女儿!
南明帝闻言,眸光也有些犹豫。
给顾家一个交代是必须的。可五公主再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女儿,让他如此重罚,如何都不忍心。而顾家的小女,他再怎么喜欢,那也只是个外人。
“太子说得,是否严重了些。”南明帝沉声道。
“严重。”李承郾声音有些冷,道,“顾将军一生,为了我们李家的天下东征西讨、戍卫疆域,如今还在京中养着一身的伤病。父皇若是太过偏颇,不怕寒了顾家、寒了所有朝臣的心吗?”
南明帝低头,凛眉思索。
太子说的没错。
他虽顾忌着顾家根基稳固、在朝中连着牵扯不清的脉络,可顾家,也确实为朝廷做了不少事。
顾林武那一身的伤他看过,狰狰入目,那都是融入了骨血中的。
五公主看到皇帝的表情逐渐有些松动,似是竟要应了,连忙泪流满面的唤了声:“父皇!”
有些凄厉的声音,像刀刺入南明帝心里,将他思绪拉回来了些。
南明帝低眸看着五公主,拂了拂龙袍。
半晌后,凛眉道:“可五儿终究是你皇妹,锦衣卫你也待过,她如何忍受得了昭狱的苦?况且,五儿尚未出嫁,若按照律法公于朝堂,她以后还怎么选个好的驸马。”
连父皇的语气都像是要顾忌太子几分,五公主连忙看向李承郾,声音像是怕极了:“皇兄,请你念在我是第一次的份上,轻饶了我好不好!和顾家私了也可以,只要别让我去昭狱,要我做什么都行!”她的声音带了凄厉的哭腔,声声都在哀求。
南明帝也似是不忍地拧着眉,看向李承郾。
“私了?”李承郾抬起那双暗如墨的凤眸,低声道。
“那就要看,皇妹想如何私了了。”
.
午膳时分,收好了学具,顾之瑶便抬头同姚太傅道别了。
本来想到顾充麟今日早上的话,有几分不想过去。但出于美食的诱惑,加上在姚太傅这边,遇上李承郾的机会比武英殿大多了。
对比之后,她暂时还是觉得顾充麟更顺眼一些。
那个狗男人,暂时都不想看到他了!
至于分值......不管了,再说吧。
武英殿内,众将领看着桌上精致且摞得高高的食盒,上面郝然刻着一个“顾”字,有些兴奋。
这是方才顾府的人托宫人送进来的,这么多,今日顾家小姐不会又要过来用午膳了吧?
“你们看,那是顾家的小妹妹吗?”站在门口的一人忽然喊道。
闻声,一大群披盔戴甲的男儿立刻围到了门口,眼睛都亮起来了。
一抹杏红色的小小的身影,小脸精致又白皙,发上插.着的红宝石步摇轻轻晃呀晃的,如此可爱,不是顾家的小姑娘还能是谁啊?
只是,她怎么由书童扶着,看起来脚好像有些受伤了,时不时地皱一下眉。
小可怜儿见的,真想上去扶她一把!
身后忽然一声做作的咳嗽之后,门口的人立刻收回了脑袋,见了来人,接二连三地咳起来,纷纷唤道:“顾统领好。”
“若是闲着没事做,我就去向皇上请命,多给各位派点任务?”顾充麟轻幽幽地睥了他们一眼。
语声凉凉,话也够狠,众人纷纷做鸟兽状散去。
顾充麟轻勾了下唇,也走到门口,抬眸望向不远处而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走到台阶处,转身似乎准备往上走。不知是不是余光注意到了什么,一转过头,看到对面走过来的人后,她当即小脸一变,扭头就往回走。
看起来毫无留恋,毫不犹豫的那种。
对面一袭玄蓝色官服的男人,看着那抹娇小的背影,眸色暗了暗,终究是没拦着她。
顾充麟在门口迎他,似是轻笑地对他道:“殿下,你似乎把我妹妹吓跑了。”
男人潋滟的凤眸看了他眼,薄唇轻抿,刚想说什么,忽然瞥到身后的一众年轻的将领。
其中,眉目清朗者不乏。
可称为“美男”者,还真不少。
男人想到什么,忽然勾了勾唇,勾着深眸望了眼顾充麟,手背轻拍了下他:
“顾统领以后,还是不要让家中女眷来武英殿的好。”
武英殿的朋友们: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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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瑶又气呼呼地回到了太傅这里。
她怎么能不生气。
白跑了来回两趟就算了,还没能吃到顾府送来的香喷喷的红烧鸡!
为什么她去哪里都能遇到李承郾。老天爷急着要她凑分,也能不能先等她消消气啊!
好在她是个心大的,且姚太傅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了她不喜欢书院中的膳食,特地让家中夫人多做了份热菜,给了一份她。
也太好了叭!
看到小姑娘吃的开心,家中三个儿子的姚太傅笑容满面,顿时有了养女儿的满足感。
又念了半天的书。回到顾府的时候,顾之瑶已然有些困倦了。
虽然姚太傅讲课有趣,可学习,它有时候还是有些累人的啊。
刚下马车,却看到一大堆下人从门口,抬着一箱又一箱雕饰精致的木箱往里走。
木箱的纹路精雕细刻,四周有无数宝石镶嵌,看起来就很贵重。
一路疑惑地望着他们,回到正厅时,看到他爹爹喝了口茶,手里还拿着一列长长的册子,挪远了看。
顾之瑶也走过去,抿了口丫鬟递过来的温果酒后,看着外面对顾林武道:“爹爹,外面是怎么回事啊?”
清脆的声音凑了过来,顾林武抬头见是女儿,带着皱纹的眉梢一喜,转头将屋内的人都挥退了下去。
“这些,都是皇后的凤仪宫中送过来的。”顾林武将手中的清单放到梨花木桌上,柔声道。
“凤仪宫?”顾之瑶杏眸睁大。
“对哪。”
皇后的宫里为什么要送东西过来?还一送就这么多。
她拿过清单看了一眼,佛手簪子一百支、拔花石榴花荆枝笄一百五十支、海棠雕花釧三十对、素面蜀绣五十匹........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顾之瑶抬起头:“爹爹,皇后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顾林武看了眼她受伤的脚,叹道:“是五公主,乖女儿。”
五公主,顾之瑶杏眸定了片刻,忽然一怔:“是五公主。”
顾林武点头。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我?”
望着自己女儿天真又不解的模样,顾林武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人心之复杂,害人的缘由有成千上万种,又怎么知道她是哪一种呢?女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知道吗?”
“这次多亏了太子,才能找出凶手。”
想到自己养好伤后,又要不在女儿身边,顾林武便觉一阵鼻酸,忍了忍。
顾之瑶却疑惑道:“太子?是太子殿下帮我们找到的凶手.......?”
“对啊乖女。昨日太子同爹说,定会替顾家找回一个公道,没想到今日就实现了,太子当真做事果断。”顾林武看着她,叹道,“五公主受了三鞭金玉鞭,也算是和你受一样的痛了。”
金玉鞭。
顾之瑶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书里说,金玉鞭是皇帝的御鞭,有男子的半个手臂那么粗,向来都是皇帝拿来惩戒重错的皇子的,李承郾就受过一次,三十鞭。
可五公主是女子,要经受三鞭,怕都是半个月不能下床了,这可能比她的脚伤还严重些,南明帝竟舍得这么动她?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顾林武道:“皇上原也不舍得,是太子强行说要以此为惩戒,警告五公主。”
“乖女儿,此事已是私了,我们就不要同外人说了啊。太子帮了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为难,知道吗?”
顾之瑶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说出去。
只是,怪不得昨晚爹爹一直说什么谢谢殿下,原来太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应允。也不知道两个人还说了什么其他事,才让她爹昨晚那么激动。
再想起今早他对自己的态度。
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过了会儿。
顾之瑶有些担忧地,把小脸托在手上:“可是爹爹,五公主不会记恨我,以后还要害我吧?”
顾林武立刻大声道:“怕什么,她要是再敢动我们家瑶瑶,爹爹第一个上去把她拧了!”
“爹爹真好!”顾之瑶眼睛放亮,小脸立刻升起崇敬。
顾林武黝黑英武的脸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女儿真是越看越喜欢惹人疼。
然而想着想着,心中却开始感慨,以后自己回到军营后,就不能天天护着女儿,出了事也不能及时替她讨回公道。鼻尖又开始发酸。
只倚靠顾充麟那小子护着还不够,看来,是时候悄悄为女儿物色一下郎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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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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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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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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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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