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对于西域地区来说,一直是被你们辽国视为自己的利益范围所在,甚至包括葱岭六国,一直都是你们的名义掌控之下,而我所要提的要求也和这有关,很简单......”
安逸背着双手,一步步地走到了萧燕儿的帅案前,盯着萧燕儿那张看起来平静如水、却眼波流转的表情,伸手按在了她案上的那张地图上,
“这儿!乌孙国,以租借的名义让与大夏接管三年,这期间大夏不会以任何理由借乌孙国之手发动战争,也不会做任何有损贵国利益的事情,仅仅只供大夏更便利的连接丝绸之路。每年,当以租金的形式,支付贵国三年共计三千万两白银,不知燕儿太后意下如何?”安逸用手指着地图上那一片遥远的黄沙,挑着他一弯俊逸的嘴角,朝着萧燕儿笑着说道。
“你在打西域的主意?”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此时萧燕儿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毕竟这天底下本就没有免费的宴席,尤其是从这位“骗子”伯爷安逸口中所抛出的看起来的好处,总是要打着十二分的小心必然是没错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燕儿太后问雍王要的岁供,也不过就是这个价码吧?”
安逸看着萧燕儿眼底对他极为不信任的狐疑,很是放肆的把身子朝着帅案后面的萧燕儿压了压,
本来萧燕儿在案后就是正襟危坐着,安逸这极具侵犯意义的脸庞毫无征兆的就这么靠了上来,让她一时间是往后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逸的鼻尖和带着一丝坏笑的嘴角越贴越近,
若是远远看去,一如那时候在绛云楼前亭子里的安逸和端着酒盏的柳思意,样子暧昧极了。
“燕儿太后,总不会还让安某再苦苦地等一个晚上吧?”
“我......我......你总要让我想想吧。”
或许萧燕儿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像这样吞吞吐吐的说话是几岁的时候了。但是她却记得清楚,那张白皙一如江南女子的脸庞红成这样,却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她感觉自己的娇躯就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深深的压在那张精心铺着金丝棉背垫的红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颇为无力的把脸侧了过去,任由安逸侵犯意味十足的鼻息,拍打在自己艳如红珠的耳垂上,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的到,这连续重复而又绵软无力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求饶一般的哀求着。
“好。”
安逸对于萧燕儿如此模样,似乎极大地满足了自己那一丝作祟的虚荣心,他后退了两步,将那帅案周围的一方天地,完璧归赵,
“那我就等明早燕儿太后的答复吧,不然让别人知道,倒要说我我安某对燕尔姑娘,太过咄咄逼人了。”
说完,安逸学着辽人的礼仪,朝着萧燕儿躬了躬身,丢给她了个微笑的唇角,然后便头也没回的退出了大帐。
“登徒子,登徒子!”
萧燕儿脸上的那一抹红晕,迅速地被这娇斥生渲染开来,她卷起帅案上的银质酒盏,狠狠的朝着安逸出门的方向砸了过去,却被厚重的毛毡门轻而易举的拦下,丢落在了帐内,陷在了地上那酒红色的绒毯里......
..................
按照和谈约定,所谈条件在德王正式登基之后即为生效,先期大夏将先支付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与辽国,之后开始正式进入乌孙国三年的接管期,一年半之后,再次支付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两。
这三千万两白花花的雪花纹银,别说是萧燕儿回朝跟百官们交代了,说难听的,就是带着辽朝大军再从西到东打那么一场,都是足够的了,
所以虽然说萧燕儿带着龙骧骑撤出和谈大营的时候看向安逸的眼神,带着那么一抹莫名的幽怨之意,但是总的来说,这次和谈对于夏辽两方都是达到了自己所能预期的最大战果,
或者说从现在的萧燕儿心里头来说,她更希望登上大夏皇位的是德王派而不是雍王,尽管谨慎的她已经是两边下了注。
........
和谈倒是顺利结束了,之前那个吵嚷着要帮姐姐一把的弟弟,却把他那个倒楣的姐姐给带到坑里去了。
这话还得从一天之前说起,
就在萧燕儿和安逸刚刚在和谈地点见面的前一个晚上,竹继云带着姐姐竹清怡一直都是跟着一个孙德璋军中的校尉一起,打扮成普通的太原边军军士的模样混在军中,跟着大部队往和谈地点而去。
要说这竹家二少爷怎么认识这边军校尉的,倒还真是个巧合,发小儿谈不上,但是说是个儿时的玩伴却是合情合理,
这边军少年的父亲,便是当时山西太原人士,因为有着一声颇为精湛的武艺和横练的筋骨,被竹家老太爷看上,养在家里做了个护院。
当时的太原可比现在这战乱时候繁华不少,而且竹家又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还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去试试竹家家丁的身手。所以这边军少年的父亲就经常带着护院们在院子里打打拳,练练手脚。
这个时候竹继云还小,跟着竹宗臣和他娘竹静娆经常在竹府里走动,慢慢地,同当时跟他一样是个半大孩童的边军就熟络了起来,经常趁着爹娘不在眼,就跑出竹家府院捉蟋蟀、捏蜻蜓,就算现在让竹继云想起来,那都是一段难忘的时光。至于后来这小伙子做了边军,当了校尉,这又是后话了。
本来这姐弟俩跟着这小校尉准时到达谈判大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加上竹清怡是个细致的姑娘,出来时候身上还揣着些银钱,一路上那吃吃喝喝的自不必说,还真是让竹清怡之前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这事情坏就坏在,竹继云就不该带着自己姐姐去那什么鹤清酒楼,结果惹得佳酿醉红颜......
说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竹继云,
一开始姐弟俩在街道上闲逛着,巧了看到这家装饰倒还挺别致的酒馆儿,照竹清怡的话说,有那么一股子西域的风情格调。再加上这几日心里是郁愤难舒,这进去浅斟几杯的念头就这么在脑海里打着转儿。虽说不至于到借酒浇愁的地步,但是这酒,总归是能让人顿生出那问青天的豪迈、和人生几何的情怀来。
竹继云哪里知道,姐姐这一喝,话匣子可就打开了,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没了个头了,
姐弟两个人,一共喝了六坛子酒,就那烧刀子的小坛子,足足六坛!
以至于到最后喝的竹清怡是一个脑袋扎在了酒馆的老榆木桌子上,
“姐,醒醒啊,姐,咱们明天还要上路呢,姐?”
任由竹继云左摇右晃,竹清怡都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了。而他竹继云能清醒着,倒也不是说他的酒量有多好,因为这六坛子酒,得有五坛子半是进了竹清怡的肚子。
“我不嫁高慈勋!!”
“好好好,不嫁不嫁,哎呦我的妈呀,姐你这看着挺苗条的,怎么这么沉呐。”
难为竹继云这清瘦的白面小书生了,愣是一步步的把他姐姐挪回了客栈去。
不过这人是回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那小校尉来叫门儿,准备喊这姐弟俩一块儿跟着边军上路的时候,可就真的没法子了,
总不能带这个宿醉的酒鬼一起行军吧?
除非是他孙德璋也喝多了,不然只要被发现,绝对少不了一人五十军棍!
“得,我们也不给你添乱了,你先走吧,我在这儿陪我姐,反正也是带她出来散心的,等她醒了再说吧。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们在这儿哈!”
听着竹继云的叮嘱,小校倒是很仗义的点点头,“放心吧,咱俩谁跟谁。”
打发走了那小校,竹继云姐弟俩算是彻底和这次偷溜出来的本来目的和谈无缘了,不过就正如竹继云所想的那样,反正都是带自己姐姐出来散散心,去哪儿散不是散啊?
有了这想法,竹继云便也不在想那和谈的事儿,只是猫在客栈里等着姐姐竹清怡清醒之后再做决定,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这麻烦在夏军走后紧紧小半日的功夫,就接踵而至。
“有人吗?麻烦开开门,屋里有人吗?”
就在这竹继云从包裹里掏出自己那本《孟子》正看的津津有味,屁股下的墩凳刚刚坐热乎的时候,就听到了房门从外面被人敲响。等到竹继云起身打开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这鹤清酒楼的那干瘦的小胡子掌柜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而那掌柜的后面,站着一个比他高了足足两个头的彪形大汉,扯着一张黑布,蒙着半张脸。
“二位这是?”竹继云有些怯怯地看着后面那眼神凶狠的大汉,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后生,是这样的。”
那掌柜地笑着把身子一让,指着身后的大汉道:“这位爷昨日来小店住宿,住的可就是你这间房,不过这位爷走的急,有个重要的物件儿落在这儿了,看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让这位也进去找找。”
竹继云回头看了看还在床上昏睡着的竹清怡,有些犹豫道:“这......这怎么行,家姐昨夜醉酒现在还未醒,他这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太方便吧。”
“呶!!!”
那凶面大汉听完他的话,看起来极为不满的发出了一声鼻息,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公牛打的响鼻,让竹继云这小书生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求救似的眼神看向店掌柜的道:“店......店家,他要干什么?”m.xiumb.com
“爷您息怒,您息怒。”
掌柜的这个时候当然是一副和事佬的态度了,毕竟一边是一上来就要了间上房的贵客,一边又是答应他找到东西打赏两锭大金元宝的金主,
他那瘦小的身子泥鳅似的这么一扭,就灵巧的窜到了竹继云和那大汉的面前,很是巧妙的挡住了那大汉准备硬闯的架势。
“要不我看这样吧,后生,你把你家姐的屋门先掩上。这位爷呢,你就先翻一翻除了卧房之外的这些地方。要是找到了呢?咱们皆大欢喜,要是还没找到,咱们就再退出来,麻烦小兄弟把你家姐再换个房,换好了之后,我再带着爷您进去找,反正您那物件儿大着呢,就算是这后生想拿,他也藏不住。二位以为如何?”
也是得亏这间上房是真够大,光卧房就三个,才能让这掌柜的跳梁小丑似的和了这一把好稀泥。
“嗯!进!”
给竹继云的感觉这大汉说话甚是奇怪,就沉着嗓子蹦了两个字出来,好像是很吝啬的自己的话似的。
“行,那你们等着,我去安顿一下我姐。”
竹继云这才转身回到房中,将竹清怡呆的那间房门轻轻的掩上,然后自己守卫似的直愣愣站在门前,朝着房门外喊道:“好了,你们进来找吧。”
闻声,前面的掌柜的就陪着笑把那凶面大汉引进了屋里来。
兴许这大汉真的只不过是长得凶一点,或者说是他真的拉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屋子里,刚一进屋就冲到了掌柜的前面,在厅房里是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连桌子带椅子,甚至连房梁上都没放过,还特地踩着凳子站上去瞅了一眼。
这看的竹继云是直纳闷,难不成这人是失忆了吗?先是自己把这贵重的东西落在这儿了不说,现在来找也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放在哪儿了一样,真是有够稀奇的。
“有了!”
凶面大汉的动作倒是快,这边竹继云心里还嘀咕着,就听到他的一声大嗓门儿,然后从墙角的书架子地下翻出了一个约莫得两只手才能囫囵个儿抱起来的檀木箱子。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找到我可就放心了。”
废话!两锭金元宝这掌柜的还能不放心?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凶面大汉也没打算多做停留,看都没再看竹继云一眼,就迈开大步朝着房门口走去。
只不过......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等那大汉风风火火从竹继云面前经过时,没来由的一阵妖风呼的刮了过来,这风甚至突兀到让竹继云感觉到像是晴天惊雷一般,来的没有任何征兆,就好像是刚刚凝滞的空气故意挤出来的一般!
“吱呀~”
妖风宛若一只无形的鬼手,将竹继云身后虚掩着的房门,轻而易举的推了个半开,
或许一开始只是无意,但是等到那凶面大汉的眼神顺势透过房门瞟到睡美人儿一样躺在床榻上的竹清怡的脸庞上时......
一丝贪婪之意掠过眼底,脚下刚刚虎虎生风的步伐,也是骤然急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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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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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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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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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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