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颁布大行皇帝遗旨的第二天,就跟兰州威武大将军柳彪一起,扶棺朝着王京的方向出城而去,跟他们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之前从西安过来的二十万大夏官军,
根据大行皇帝秘不发丧的遗旨,对外只说是官军调动,一不扯白绫、二不奏丧礼,相当于只是护送着大行皇帝的灵柩蜿蜒而行。
这可能真的是大夏朝开国以来最滑稽的一次秘不发丧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全城下到黎民百姓,上到将帅官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支调动的大军护送的就是大行皇帝的棺椁,只是没有一个人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整个兰州城就像是一个大戏台,徐亮带着柳彪两个人就好像是两个没有开声的俏面花旦,揣着一对公鸭嗓子,在这个大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
似乎这两个花旦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声音有多难听,也并不关心下面的观众是怎样的窃窃私语,他们只在意这些人在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叫好的时候叫好就可以了。
这二十万人马撤走了之后,随之离开的还是大夏太子太保、原五军大都督孙德璋,姜尚的亲兵汇报来说,这位老大人只带了几个近卫,连夜就飞马朝着太原而去。
这下子兰州城就好像忽然被抽空了一样,留下的只有等待着安逸归来的蜀地兵马五万余人,还有廖瑛手底下的四万多陕地官军,
在安逸没有回来之前,两地兵马是互不统属的,因为姜尚明白,虽然官职上来说廖瑛是朝廷从三品都指挥使,但是这种风口浪尖的节骨眼儿上,任你是谁,他都不会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兵权的,
手里有兵,才能有命在。
这也就导致兰州城里面一时间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说是朝廷已经跟辽人达成了协议,打算放弃兰州城,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能找一个有威信的人来主持大军,控制骚乱,
但是很显然,无论是姜尚还是廖瑛,都不具备这种能力,无奈之下只能开放城南门,任由百姓和流民逃难一般的离开兰州,
这个口子一开,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磨魔盒一样,所有的百姓都纷纷的举家带口奔着东南面而去,可以说,这个时候还留在兰州城里的,除了奉旨原地待命的官军和太医院等人之外,尽皆是些个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奸佞恶盗之徒。
每当这夜幕降临,兰州城就好像是被地狱的阴影笼罩一般,就连官军的士兵都不敢独自晃在街道上,不然第二天早晨是不是身上的兵器财物被洗劫一空、整个人横尸街头就犹未可知了。
为了安全起见,姜尚和廖瑛还是决定将太医院里面所有的御医包括赵院使在内,全都迁到了城南的军营之中,除了必要的药材和药方之外,其余的病患是一个没留,全部驱逐了出去,任由他们跟着百姓和流民的队伍一起出城而去。
其实这些病患大多也都是痊愈了的,对于疫病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的凄惨之处在于他们其中很多人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发现家中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孑然一身甚至去哪都不知道,
很多人只能跟着太医院,但是军营又把他们拒之门外,就只能瑟缩在寒风之中,三三两两的聚集在营门口,只求这些巡逻的军士能够给他们一点安全的保障,
只是这安全是有了,寒风可是不讲情面的,一夜下来冻死饿死的人简直不计其数,
倒是周娟儿他们一家很是幸运的被安欣照顾着住到了伯爵府里。
城中也不是所有奉命留守的司衙府邸都能够像伯爵府一样,被姜尚指派孟崎带着三千骑兵是日夜巡逻保护,像兰州的县衙甚至是知府衙门,里面只有一两标兵丁、却又嫌弃军营条件差的,一夜之后里面连着知府县令一干官员全部被害,家中女眷更是一个个都被糟蹋致死,银两财物那都是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好好的一座西北重镇,之前还是重兵把守固若金汤,几乎一夜之前,就变成了一座吃人的鬼城!
不过,
即便是鬼城,也是有人惦记在心的......
...........
是夜
城外三里
还是之前藏身的那个地方,仍旧是辽人的那个前军猛安孛儿斤,和上次诈城的时候一样,看起来很是悠闲的在嘴里叼着一根稻草,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孛儿斤还有自己身后这五百多骑兵的身上,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夏军军服,手里攥着的,也是安逸那支赶赴韩林和谈队伍所打的旗帜。
孛儿斤静静的高坐在胯下的骏马上,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有些阴霾的夜色和不是很皎洁的月光,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将军!将军!”
听到后面有人喊,孛儿斤赶忙掉转马头转过身去,似乎他等的就是这个飞奔而来的传令兵,
“怎么说?”
“大元帅军令,进城!”
“好!”
孛儿斤重重的一应声,然后冲着身后的人马稍稍有些低声的吩咐道:“所有人,把旗帜都打起来,火把灭掉,咱们进城!”xiumb.com
一行五百多骑兵看起来就真的像是回城的大夏官军一样,慢慢悠悠的踱着马蹄,朝着兰州北城门而去,只不过整支队伍里面没有一个火把,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司夜的游神一样,十分诡异。
兰州城里面因为又蜀、陕两地的兵马,所以姜尚和廖瑛商议好,每支人马布防其中两个门,
姜尚负责防守的事西、南两门,而廖瑛手里护着的自然就是剩下的北、东两门。
今夜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天色还是一样的充斥着阴霾,星光还是一样的暗淡,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北城墙上的兵士早早的就把不知道在城中哪里搞到的酒肉都拿了出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准备开吃,至少能让这雄浑的烈酒暖一暖自己被北风吹得个透心凉的身躯,来抵抗下半夜更加骤降的气温和冷如冰的甲胄的侵袭,
不过这些个城方兵士毕竟也是不敢把城墙值哨全部丢在一边,尽情的躲在墙垛下面大快朵颐,除了少数的低阶将领能够正儿八经的坐下来吃个够,其他的大头兵还都只是喝上两口酒扯下来一块肉就赶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孛儿斤也是粗中有细刁的很,他并没有直愣愣的过去叫门,而是先派出去十来个骑兵走到前面去,走到城墙上夏军火把的亮光处,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隐在黑暗中。
“静远伯爷和谈归城,速速开门!”
为首的那辽人小将嗓门倒是大,这一声喊,让坐在城门楼子旁边的守将都听到了,
他一抹嘴上油乎乎的肉渍,一拍旁边的这还在吨吨吨往肚子里装着酒的军士,吩咐道:“是不是有人叫门,快去看看。”
自己一边说着一边还疑惑着,心道这谁啊二半夜的进城?
那军士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儿就一溜小跑的窜了回来,嘴里还一直嚷着:“旗总不好了,不好了!”
那守将一听他嘴里喊着不好了,还以为是辽人夜袭,二话不说把手里攥着的这肘子肉一把丢在地上,“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急声问道:“怎么了?辽人来了多少人?快,快去通知指挥使!”
军士看到守将这一副的激动的样子,赶紧朝他摆了摆手,“不不不,旗总误会了,我没说是辽人来了,是静远伯爷和谈回来了。”
守将听完心里那个气啊,静远伯爷回来你就直说嘛,瞎喊什么不好了?
本来打算就这样算了,但是一低头就看到因为自己惊惶而丢在地上站满了尘土的肘子肉,还是心有不甘“啪”的给了那军士一巴掌,骂道:“说他娘的话都不会说,去,通知城门给伯爷开门,我这就下去。”
军士一脸委屈地捂着脸,又一溜烟儿的往城门口跑去了。
孛儿斤手底下的这十来骑等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就看到那厚重的兰州北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咯吱~~”
随着一阵充满灰尘的门枢摩擦声,守将带着几个亲兵出城列队,准备迎接他们的“静远伯爷”。
辽人小将朝着身旁的骑兵不着痕迹的做了个手势,为首的这些人马纷纷的刻意低着头,压着镔铁盔,缓缓地打马往城门里面走去。
夏军守将看这前面高头大马相当壮实的几个人,还是以为是静远伯爷的亲兵,忙带着手底下的几个军士很是殷勤的迎了上去,
只不过他比较疑惑的是,往后面瞅了瞅一片虚空似的黑暗,并没有看到静远伯爷的身影,
“各位将军辛苦,敢问静远伯爷可是在后军?”
那辽人小将根本也不答话,只顾着往前走着,手里的悄然的摸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守将被冷了一下子,感觉到有些尴尬,不过能理解嘛,伯爷的亲兵总归还是有点架子的,
他摸了摸冻的通红的鼻子,脸上的笑容又更加谄媚了些,转身快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拦在了那小将的马前,恭敬道:“将军,您看这......呵呵,咱们军中的规矩您是明白的,虽说咱们伯爷身份尊贵不需要文牒,但是总归的让小的看见人才好放你们进去不是?不然就该我受罚啦。”
按照规矩来说,这深更半夜进城的在城墙上面就得问他们要文牒,或者说亲眼看到了安逸才能让他们进去,哪有说城门都开了才问人家要手续的?
这守将带着手底下一帮子军士那都是陕西绿营的,都是些个没打过仗的、没有实战经验的,平日里在守备署衙那都是溜须拍马惯了的,见到静远伯爷的人哪还敢怠慢?赶紧就来列队献殷勤了。
只不过,这“静远伯爷”的亲兵看起来架子是真的大,两次问话都是没有搭理他,从他身旁绕开还是只顾低着头往前去,
当这守将执着的准备第三次觍着脸打算上去的时候,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静远伯爷的亲兵手里能有这么大号的弯刀?
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就算是边军的夏军骑兵也不是这种圆月弯刀,
不过这种刀看起来倒是熟悉......
守将脸上心中的疑惑不由得平添了几分,渲染的脸上的媚笑都渐渐的消退了几成,他也顾不得什么静远伯爷的亲兵的,一步赶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走在最前面辽人小将的马缰,
“将军,你们为何不答......”
“噗!”
那辽人小将手快的惊人,电光石火之间就把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周围的军士只看到一道寒光上过,那守将硕大的头颅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就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似乎腔子里的血都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才将如注的殷红喷射到夜空中。
“锵!锵!锵!”
一阵的钢刀出鞘的声音,不管是夏军还是辽军......
“敌袭!敌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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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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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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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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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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