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正的这一章圣旨几乎是把王京太医院里最高明的大夫全都叫来了,在行宫东侧的一处高大的府宅中弄了个小太医院,集中起来全力应对疫病的事宜,并责成静远伯安逸一并负责,具体进展实时向他汇报。
孟崎跟着安逸来到这小太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晨曦时分了,一夜都没合眼的安逸两个眼眶都是红红的,
“问伯爷安。”
“赵院使,急着找我前来,可是有了新的进展?”
安逸一迈进这府院,就看到赵老院使已经是带着几个太医院的大夫等在院里了,
这赵老院使可是京里有名的老郎中了,不少贵胄官眷甚至是皇亲想要请他来瞧上一瞧那都是得提前跟他打招呼的。
你说他不过一个院使五品的官儿,凭什么让那深宅大院甚至王府里的老爷们拿着名帖派人去约请?
就是因为他人虽是年已花甲,但那一双结实有力的苍迈老手之下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也不知道从阎王爷的堂下抢回来了多少人,你觉得自己堂堂皇亲国戚就想要对他召之即来?且等着吧,皇后娘娘那边还要先找赵老院使请平安脉呢。
老院使到真还是个一丝不苟甚至是有点认死理儿的老头儿,他崇正二十六年就做了太医院院使了,整整十五年没有出过差错,只是带过的每一个徒弟虽然对他都是恭敬有加,但是背后无不说他严苛的。
“伯爷请跟我来。”
说着,这赵老院使就朝着院西的一座小屋子一指,走在前面带着安逸和孟崎前往而去。
那院西的小屋子不大,门前站着两个执枪的兵士,这两个兵士除了身上的甲胄之外,脸上还为了一块特制的白色的遮面纱布,防止疫病病从口入,
小屋子挂着锁,好像是里面关着什么人。
安逸透过小屋的窗子朝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并没有什么动静,便疑惑的问道:“赵院使,这里面关的是何人?”
赵院使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从身后那几个自己的学生手里接过三张遮面纱布递给安逸,
“伯爷,这纱布是我用草本乳膏处理过的,遮在口鼻处可挡这尘气之中的疫病,请伯爷和孟将军带上,老夫这就带二位进去一看究竟。”
安逸接过遮面纱布,把其中一块递给孟崎,然后另外一块围在了自己的面上,
顿时,一股子刺鼻的草药味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只窜他的鼻腔,一直顶到天灵盖里面都还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安逸被这味道冲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院使,这味道也太......咳咳!”
赵院使倒是慢条斯理的朝着安逸一拱手,“伯爷放心,这遮面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是良药苦口啊,总比那疫病缠身七窍流血要舒服的多。”
安逸心道这老郎中还真是个耿直的性子,这话说得都不知道接什么好,
“老院使您还真会安慰人,好了,这戴也戴上了,现在该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了吧?”
赵院使点了点头,然后两步走上前去,掏出怀中的要是将门上挂着的锁打开,引得安逸和孟崎入内,
“伯爷且看,这便是一名疫病的隐性病患。”
这屋子着实低矮逼仄,安逸这身材本不算高大的,都快要顶破那茅草顶了,屋里四面都是脏兮兮的墙,只有一张窄窄的床榻,上面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蓬头垢面的蜷缩在墙角,怯生生的看着安逸他们,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赵院使,这是个......病患?”
身后的赵院使应道:“伯爷,这个人是我们在和记茶楼发现的,是茶楼掌柜的二儿子。之前姜将军的人马带着我们的太医每次从他们家宅中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健康无恙的,这倒让他们家门口成了西街为数不多了一杆黄旗。
也是造成了我们的疏忽,隔了两日我们再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他们全家在一夜之间全都暴病而亡,尽皆是口吐黑血的典型疫病症状,唯独他没有事。后来亏得孟将军帮我们多方查问才知道,这后生因为担心自己已经染病的发小,趁着家中不备,偷偷的从城下狗洞溜了出去,到隔离区擅自去找自己的发小,结果回来之后就把疫病带给了全家,方才酿成惨剧。”
安逸听的倒是满腹疑惑,“怎么?那他自己不是应该先染病而亡吗?为何他现在却独独没事?”
虽然这青年男子表现出了那种或许几岁的孩子才会有的怯生模样,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精神头儿的,就冲他刚才抱着自己的双腿往墙角迅速躲去的动作,就不像是个得了疫病的人能做出来的。
赵院使在一旁拱手解释道:“伯爷有所不知,我们也是近来才发现的。这种病患十分的特殊,染病之后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先是类风寒症状的体热不退、面色红赤,然后过不了多久便是七窍皆出黑血,全身溃烂而死。而是并无什么明显的发病症状,唯独眼白布血丝、惧风惧光甚至惧人,但是一样会像其他病患那般极易传染他人。”
安逸的眉头皱了皱,又追问道:“那他自身不会因病而亡吗?”
赵院使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在下还未曾得知,目前已经过了四天了,暂且无恙。今天让伯爷和孟将军前来,就是希望能够让官军在日常检查的将此类病患一起带到这太医院隔离起来,照老夫的估计人数并不多,但是个中险恶怕是伯爷也应该明晰,绝不亚于一般的病患。”
这倒真是个棘手的事儿了,就光现在看来查找隐匿病患都已经把和百姓的关系搞得相当尖锐了,全赖孟崎这个“大浆糊”从中维系,要是再把这些模棱两可的病患夹杂到里面去,搞不好真要闹出民变来。
安逸自是知道轻重,想到这儿他一转头对孟崎吩咐道:“你去营里把林牧之叫来,今天晚些时候,你带着柳彪你们仨去行宫找我,我有事对你们说。”
“是,伯爷。”
...................
城中
柳思意跟着周娟儿两匹快马赶到周家院前的时候,就看到竹篱笆墙已经是塌倒了一片,两扇木质的斑驳院门也是不知道被什么撞开了一样碎裂成三块倒在地上,就连那家宅的土墙都被砸了个大窟窿,想来刚才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爹爹!”
周娟儿急的都要哭出来的,看到院里没人,便也不顾看着都要塌下来的泥瓦顶,冲进屋子去寻她的父亲,
屋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五个人,有两个看起来哼哼唧唧的似乎受了重伤,依靠在墙角的那个歪着脑袋也没个气息不知道死活,门边儿的这个看到周娟儿进来倒是挣扎着撑起身体,朝着周娟儿伸手虚弱的喊道:“娟......娟儿,娟儿,你可回来了。”
周娟儿闻声望去,一下子眼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失声呼喊着:“叔父!叔父你怎么了,呜呜呜~”
站在一旁的柳思意看在眼里都没来由的鼻头一阵酸楚,便也俯下身躯关切的问道:“这位老叔莫急,这儿发生了什么?娟儿的爹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吗?”
“这位是......?”
“这位是静远伯府的夫人,是来帮咱们的,叔父,你可知我爹他们一行被带到哪儿去了?”
周娟儿一边是说着,一边用手托着她叔父的后背,想要把她叔父给从地上扶起来,但是这手还刚没使劲儿,就引得她叔父像是被触及到什么痛处一样,脸上顿时一阵剧痛难忍的表情,嘴里竟不断地咳嗽起来,m.χIùmЬ.CǒM
“咳咳~咳咳~”
几点殷红顺着他的口中喷出,滴落在周娟儿的衣裙上,惹得周娟儿更是心疼,小脸上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别......别扶,我......我胸口闷着疼,怕是里面伤了,你先别管我........快,快去救你爹......他们要把你爹带到城南隔离营区......现在怕是快要出城了......别......别管我,快去。”
柳思意是个外家功行家,一打眼便看出了娟儿叔父怕是受了内伤,便两根与葱般的手指朝着她叔父身上的几处凌厉的点去,
“夫人这是.........”
“我帮你叔父把一些穴道封闭住了,暂时不会那么疼,但是看他的样子内里应该是受伤了,必然是要及时找郎中来的。”
柳思意转身又看了看屋里显然受伤不轻的另外三人,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周娟儿说道:“这样,咱们分两路,你拿着我这玉佩去军营里面找他们将军,姜尚、江云、赵凌风哪个都行,把这玉佩给他看,央他医官来救命,我自去救你爹爹。”
周娟儿听完这话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谢她道:“夫人菩萨心肠,小民一家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夫人的恩情,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柳思意又赶忙将她扶起,周娟儿不放心的朝着她叔父叮嘱了几句后,两个女子便一前一后奔出周家宅院分头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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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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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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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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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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