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出现,给团练营上下都带来了回归的喜悦,
林牧之大老远的就从演武台上跑了过来,一把揽过安逸,激动道:“兄弟,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狐岭那边从一线天开始就被封锁了,我们的哨骑过不去,只是看着每天雪花一般的战报,都急坏了。”
安逸拍拍他雄厚的脊背,安慰道:“也是大难不死啊!让弟兄们担心了。”
“总之啊,回来就好,你只要回来,现在的团练营,没有人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林牧之咧着大嘴,露出脖颈上的那一道粗粗的刀疤,这粗犷的汉子笑起来竟也十分的憨厚,
“逸哥!”
远处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
安逸闻声望去,就见到一支骑兵迎面而来,为首的一名小将头戴熟铜素缨盔,身挂大叶龙鳞甲,后背还挂着一件青灰色的龙纹披风,手提一杆偃月长刀,好不威风!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逸手底下骁骑营的统领孟崎。
那胯下的战马还没停稳,马上的孟崎就已经跃身而下,跪拜在地上,捺住心底的狂喜,朗声道:“骁骑营将官孟崎,参见团练使大人!”
安逸一脸笑意的快步上前,刚忙将他扶起,看着他这一身夺目的铠甲,
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林牧之身上也是一样换了崭新的铠甲,明晃晃的十分鲜亮,他摸了摸铠甲肩膀上的这两条银色盘龙,赞叹道:“好啊,你们两个一人都搞了一身甲胄,好不威风啊!”
姜尚倒是还好,孟崎的这身龙鳞甲看在金铭尹的眸子里,几乎是闪着金光一般,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
“你们从哪里搞了一身这么漂亮的甲胄啊!”
金铭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孟崎肩膀上盘伏在身的游龙,羡慕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林牧之见金铭尹那好似顽童看到了心爱的玩具的样子,忍俊不禁的对安逸身后的二人说道:“如月哥说我们队伍壮大了,将领也要像个样子,铭尹姜兄你们也不要着急,你们的铠甲早就做好了,在营里存着呢!”
安逸听出了林牧之这话里的关键词儿,忙问他道:“听起来你们这拉人的速度很快嘛?现在团练营有多少人了?”
林牧之朝着他神秘的笑了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多了三千人?”
安逸猜测道,加上原有的人数,那现在团练营可就是近六千人了,这还真是已经不少了,看来他们在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忙活。
谁知道林牧之竟然摇了摇头,应道:“光我的前锋营现在就是三千人都不止!”
安逸还没惊叹完,但是先把身后的姜尚吓了一大跳,“三千多人?我记得原来林将军的前锋营只有三千人吧?这下可足足翻了三倍多啊!”琇書網
林牧之听了他的话,作出了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笑道:“姜兄可不要惊讶的过早,我听如月说,中军营现在可是有五千人之众呢,声势浩荡啊!”
“那有啥!”
一旁的孟崎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们骁骑营的三千骑兵一起冲锋,那才叫以雷霆万钧之势,不可阻挡呢!”
安逸听林牧之说着话,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阔绰了啊,从哪儿变出这么多人来?”
林牧之朝着安逸摇了摇头,正色道:“安兄,这个功劳我们可不敢独担,你们走之后,如月几乎跑遍了成都府周围所有的村落,才拉回来了这么多的兵丁,我和孟崎的任务,更多的是训练新军而已。”
安逸听罢点点头,江如月这个小秀才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得此一人,真是胜得千军呐!谁能想到那时候,那个瑟缩在华阳县鲟江楼外街道上的褴褛少年,会一次次的带给他意外和惊喜。
“哥~”
这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安逸的身后响起,让他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安欣来了。
“欣儿。”
安逸转过脸,宠溺的看向妹妹,
安欣一身飘飘然的白色衣袍,脚下踏这一双银丝履,提着裙角就朝着安逸扑了过来,也不顾安逸这一身开加上的血污,一把搂住安逸的脖子,
“哥,我.....我还以为你.......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安欣像一个收了委屈的小女孩儿一样,趴在哥哥的怀里竟放声的哭了起来。
林牧之看到这场景,赶忙朝着姜尚试了个眼色,“咳....那个姜兄,咱们去校场那边吧,有些战阵方面的东西我还得请教下你。”
那姜尚哪还能不明白林牧之的用意,应声道:“走,那咱们去那边细说。”说着,两步跟上林牧之,就朝着校场边上而去。
“铭尹,听说仓库新来了一批火器,走我带你去看看。”
“那敢情好,快带我去见识见识。”
孟崎和金铭尹也是有样学样的依葫芦画瓢,把这片地方单独留给了这久别重逢的兄妹俩。
安逸朝他们四个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然后拍着妹妹的玉背,连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哥这不是没事儿回来了嘛。”
安欣从哥哥怀里拔出臻首,原本雪白的小脸儿上,蹭上了安逸肩膀上的污泥,
安逸心疼的捧起她的脸颊,用两个拇指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哪知道他手也是够脏的,眼泪是抹掉了,却在左右两边一边添上了一道黑泥,整个抹出一花猫脸,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安欣则是用粉拳狠狠的锤了一下他的胳膊,嗔道:“你还笑得出来,我和影疏姐都担心死你了,影疏姐天天来咱们这儿打听你的消息,有时候成宿的都不走,就你没良心,连个信也不知道送回来,就知道给我们看战报。”
妹妹这一锤刚好砸在安逸左胳膊的那道箭伤处,虽然已经愈合了多日,但是上面仍未散去的淤青,还是疼得他直咧咧嘴,“哎呦呦,疼死我了,你这小妮子下手太重了。”
“怎么了?你受伤啦?”
安欣很是关切道,
原本也已经好了,安逸不想让妹妹担心,便朝她摆摆手,“没事,战场上不小心碰伤了而已,已经好了。”
“哦~”
安欣应声着,然后朝着后营指了指,说道:“你去后营看看如月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营里营外的事儿都是他一个人盯着,可把他累的不轻。”
安逸点点头,自己心里也有着不少事儿,想找江如月商议呢,
想着,他朝着妹妹的脸上比划了比划,示意让她把脸上的黑泥擦干净,
然后自己转过身,径直朝着后营走去。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安逸还没转过校场边那几排刚修缮完成的房屋,就听到了后营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声音有些稚嫩,还夹杂着奶气,想必就是姜天浩了。
果不其然,安逸一来到后营,就看到空地上摆着一张木制的小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小天浩站在桌前,身上还裹着短袄,寒风萧瑟之下,显得有些单薄,
江如月则一身先生的模样打扮,水纹长衫通体而下,手里戒尺白纸扇,在桌前来回的踱步,听着姜天浩嘴里正在背着的《师说》。
“李氏子蟠,年十六.......”
看样子是姜天浩背错了,原本围着桌子转悠一脸满意之色的江如月,突然就变了一副严厉的面孔,将那戒尺往小木桌子“啪”上一敲,
“再想想,年十几?”
“年.......”
安逸看在眼里,心底不由的发笑,心道自己再不出手,少不得姜天浩就要挨“江老先生”一顿戒尺了,遂走上前招呼他俩道:“如月,天浩,怎么?师生俩在这读书呢。”
姜天浩看到安逸走上前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原本紧张的小表情一下子欢脱起来,
“你回来啦!”
江如月倒是没回头,仍是本着脸,“啪!啪!啪!”连敲了三下桌子,瞪着姜天浩,
姜天浩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撇着小嘴儿轻“哦”了一声,然后转过木桌走到安逸面前,有模有样的单膝跪地、躬身拱手道:“姜天浩参见团练使大人。”
安逸见状也赶忙配合着双手将他托扶起来,调笑道:“快快请起,我的龙虎大将军。”
姜天浩站起身,昂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问安逸:“请问团练使大人,我爹回来了吗?”
安逸爱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回来了,在校场呢,快去找他吧!”
姜天浩却没有如安逸所料的那样,听到这个消息撒开欢儿的就奔去营前,而是转过头来怯生生的看着江如月,
“师父,我.....”
江如月朝着他点了点头,仍是一脸严肃的道:“‘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记住了,明天再重新背给我听!”
“是!师父`!”
姜天浩规规矩矩的朝着江如月一拱手,然后给安逸绽放出了一个无邪的灿笑,撒开两条腿,像一只刚松开缰绳的小野马,飞也似的往营前跑去。
安逸看着姜天浩的背影,转过头对江如月道:“这小子在你的调.教下,变得懂事了不少嘛。”
江如月上前两步,走到安逸的身边,也看向那匹小野马的背影,“这孩子聪明的很,一点就透,以后已经是个前途不可限量之才。”
说话间,眉宇中充满了欣慰赞赏之色,
安逸把他这表情看在眼里,打趣道:“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江如月,可不常夸人呐,看来这小天浩深得你意呢。”
江如月赶忙朝他摆了摆手,有些羞赧道:“安兄休要打趣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搞的我穷酸秀才倒像某个古之大贤一样。”
“古之大贤可也没有江兄这斩草为马、撒豆成兵的本事啊!”
安逸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很明显再说他征兵的事儿。
“安兄,你可知你的团练营现在有多少人马?”
这下该轮到江如月换上一副神秘的笑容了。
“有多少?我刚进营就觉得人数多了,然后又听林牧之和孟崎他们说自己手底下都有个三五千人了,我这团练营都快赶上卫所的兵力了。”
江如月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卫所?我说团练使大人你也太小看自己了,他成都左卫也不过就一万二三千的样子,现在团练营一共是一万五千人!”
说着,他得意的用手拍了拍安逸的胸甲,“怎么样?我的卫指挥使大人!我可是把周围所有村落的兵员都拉过来了,不过这也要得益于大人都指挥使司门前的那一出好戏,给了我一个一心为民的好招牌”
“哈哈哈哈哈。”
一万五千人!成都府守备署衙下辖的三个绿营加起来才不到五千人的样子,连安逸这一个团练营的零头都不到。
团练营本来就属于不再大夏朝五军都督府官制之内的,所以对于人数的上限并没有限制,尤其是在这种西北边境不稳的时节,团练营的人数规模越大,在军中说话的分量也就越足,这江如月送了他一支大军,更是送了他一份在官军中的话语权,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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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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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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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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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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