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很是不解这些流寇是从哪里来的,因何如此恣意妄为的劫掠成都周围的村落,却丝毫不怕守备大军的围剿,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向周世表。
周世表却表示并不知晓的摇了摇头,答道:“小民只知道,事发之后,成都守备将官夏昂已经亲自带人去围剿流匪,而且已将匪首斩获,但是至于这股流匪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却着实不清楚。”
这动静还真的是不小,成都守备将官亲自带队剿匪,还匪首斩获了,而且这事儿就发生在一个上午之内,这夏昂反应可够快的啊。安逸这样想着,忽然,他发觉好像哪里不对,细细想过之后,他猛地转头问向周世表,
“族长一上午都没有出村吗?”
周世表被安逸问的一头雾水,便随口答道:“没有啊,我一上午都在带人盘点这粮仓。”
“那族长如何得知是夏昂将军亲自带队剿匪呢?”
“啊...啊那个...是从江宁逃回来的流民那里得知的,对,是他们告诉我的。”周世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瞬间便隐去无踪。
他眼底的这一抹慌乱,当然没能逃过安逸的眼睛。但是他并没有当场点破,只是跟周世表打了个哈哈,掩盖过去,把这个小细节记在了心底。
周世表,他慌什么?
安逸从周世表那里骑马离开的时候,心里也是挂了一个个问号。既然匪首已经被斩首,那这些流民为什么还要往松岭村跑?而且,这江宁村和成都来回八十多里路,连报信儿加上夏昂点好军队再率队奔袭,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到,还擒获了匪首,当时蜀王得知高影疏被挟持,都花了近乎一天一夜的时间才集结在九龙山下,夏昂这种效率的应对时间,在大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他的脑海里在思索这一个个问题答案的时候,偶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近乎被他置之脑后的名字——孟崎。就是那个没进村的时候就被他救的少年,之前对于五谷教跟周世表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
想到这儿,他立马调转马头,朝着孟崎家的院子飞马而去。
孟崎的家就在村子的东南,之前还是问周世表才得知的。原本是打算找个时间去看一看这个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少年,但是从借粮一直到科举中间林林总总发生了不少的时,一直导致安逸也没能记起。
安逸来到孟崎的院子前翻身下马,看了看院子里空荡荡的菜地,好像是荒芜了很久了,只剩下干裂的额黄土。他轻轻的摇了摇吱呀作响的木栅,朝着屋里喊了声:“孟崎在吗?”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他只好翻过栅栏来到孟崎家的屋前,直接推门而入。
家里的各式家具倒是挺齐全,墙角一个台黑漆木的方桌,桌子上插着两根火烛,摆着几个果盘,中间供着一尊牌位。
安逸走上前拿起牌位看了看,这牌位有些奇怪,上面只有一个“奠”字就没别的了,想必应该是孟崎的爷爷,就是原松岭村族长的牌位了,可是为什么只写了一个字呢。
安逸正疑惑间,忽然就感觉后背一阵凉意,耳边带着风声。他立刻警觉的转过身,手臂下意识的忘面前一挡,将伸过来的一杆缨枪架开来去,然后反手一抓,把那枪杆牢牢的握在手里。
“安大人!”
那手持缨枪从安逸背后刺过来的人,正是孟崎,他看到转过脸来的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安逸,手上持枪的力道不禁消去无踪。
安逸感觉到了缨枪上渐渐消散的力道,他一把夺过枪杆,丢在一旁,愠怒道:“你怎么不问来人上来就是一枪?要不是我反应快一点,现在已经被你扎个透心凉了!”
“我以为你是....”孟崎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为我是谁也不能拿着枪就刺啊。”安逸被他这一枪扎的仍是心有余悸,这要是换个一般的村民进来,说不听已经被他扎在这儿了。
孟崎也是不停的向安逸连声道歉。安逸顺手拿起桌旁的一杯茶水,咕嘟嘟的倒进肚子里,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他道:“你刚才想说你以为我是谁?”
孟崎这回倒是没有应声,走到旁边的一间屋子,将门推开,给安逸做了个进来看看的手势。
安逸一脸疑惑的走进屋里,抬眼一看,差点没把下巴惊掉,这屋里竟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死尸,一个个都穿着粗麻布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旁边还有散落的几把钢刀。
“这....这些是?”
安逸忙指着这些尸体问道孟崎,他心里这才明白,刚才孟崎应该是把自己当成这些人了,所以才挺枪便刺。
孟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上午独自在屋里,他们突然就拿着刀从院子外面闯进来,也不答话上来便砍,接二连三的一共来了六个人。”
安逸看着这些尸体,听孟崎说他们都是上午过来的,心里就隐约觉得可能和江宁村的那股流民有关,但是为什么要杀孟崎呢?
他问孟崎道:“我且问你,你去过江宁村吗?”
孟崎点点头,因为江宁村和松岭村距离不远,松岭村有在江宁村去成都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村民中还有他不少熟面孔。
“江宁村上午被流寇劫掠,死伤惨重。”
从安逸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让孟崎惊讶不已,他问了和安逸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这里会有流匪?
安逸心说这问题你还问我,我还想找人问呢,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没有找到答案,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有关周世表和五谷教的事儿。”
孟崎听到安逸这样说,却显然有些局促道:“你想听些什么?”
“听你所知道的全部。”
“你们两个都是官,我说了你会信吗?”
安逸笑了笑朝他点点头,他心道这孟崎这回还真说错了,他跟周世表按照品阶来说,还真都不属于官。
孟崎看着安逸表情,心中稍定,娓娓地说道:“我先说五谷教吧,我记得小的时候是没有这么一个教的,倒是长大了之后,才逐渐的知道这个五谷教,而且周围的村民很多都是五谷教的信徒。”
安逸听着孟崎的话,觉得好像在信徒多这一点上,孟崎和周世表的说法都是一致的,但是对于五谷教的评价为什么大相径庭呢?于是他问道:“既然村民们大多是五谷教的信徒,那么我刚来村子时候看到的五谷教,为什么还要对村民大动刀戈呢?而且周世表跟我说五谷教经常给信徒施粥行善,你们俩这说法差距也太大了吧。”
“没错,在刚一开始,五谷教确实是一副普济众生的姿态,经常给各个村子的村民施粥、布道、行善,很受推崇。尤其是在很多时候收成不好的时候,都会按期给各个村子派发粮米。但是后来,随着五谷教越来越壮大,就以各种由头向村子索要‘济世粮’。”
“济世粮?”
安逸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孟崎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其实就是一个问村民要粮食的由头罢了,一开始确实有不少村民都慷慨解囊,但是后来五谷教的‘济世粮’越要越多,很多村民就开始拒绝提供了。五谷教就仗着自己信徒多,出了一条新的教规,教众索要‘救济粮’未果时,如果有其他信徒一起协助,就可以从索要来的‘救济粮’中分走一分部。”
这种行径完全就是在调动一部分人去欺压另外一部分人,在五谷教这样教义的怂恿下,只要缴纳‘济世粮’加入五谷教,就可以从别人家里获取到更多的回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五谷教这样做,越是收取再高的‘济世粮’越是会有村民前赴后继的加入。”
孟崎点点头,说道:“确实如大人所说,不过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缴纳‘济世粮’,都成为信徒的时候,五谷教又开始委任一些村民甚至地痞乞丐来担任道长,每几个村子就有一个‘道长’,收取粮食的方式也变成了向村子直接收取,‘救济粮’也就变成了例粮。不知为何,例粮的数量相比较之前的‘济世粮’降低了很多,但是如果有哪个村子不按时交纳,‘道长’就会带人来骚扰,毁坏农田、骚扰妇女、拐骗孩童,反正做尽那腌臜之事。”琇書蛧
安逸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没有人去报官吗?县官就无动于衷吗?”
孟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用的,就像大人一开始问我时候,我跟大人说的,别说县官了,下到下面的富户、族长、长老,上到甚至各个府衙里的老爷,我听说包括那承宣布政使司里都有五谷教的教众。五谷教每每收完例粮都会给各个达到所谓‘法级’的教众派发银两,这些人收了银两,哪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样讲来,这个五谷教还真是非同小可,把村民榨干之后,通过向村子直接收取的方式收缴粮食同时吸纳一批官员加入,让原本打压他们的人变成了保护他们的人。然后通过“法级”
的划分,驱逐一部分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底层的农民,让原本他们保护的人变成了被他们打压的人,真真是耍的好手段。
不过想到这儿,安逸心中也有了个疑惑,他也并没有保留,直言不讳的问孟崎:“孟崎,你如何对五谷教内的事儿知道的如此清楚?”
孟崎也知道安逸并不是来怀疑他,便也坦言道:“我祖父和我曾经都是五谷教的信徒,只不过后来在五谷教变本加厉的时候,我祖父觉得这个五谷教分明就是个欺压民众的邪教,于是就带着我执意退出了。后来五谷教开始向村落征收例粮的时候,我祖父带头抗拒,在村子里也是对参与五谷教的村民各种打压。也是从那件事开始,我祖父和周世表之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也正因为如此,那五谷教看到骚扰并没有取得效果,才有了那日大人进村时,教众烧杀劫掠的一幕。”
原来这周世表还是个五谷教的教众,怪不得处处道五谷教的好呢,不过既然五谷教在收不到例粮的时候,也会组织人马进行报复,那会不会江宁村的匪乱,实际上就也是五谷教所为呢?
想到这儿,他对着孟崎道:“你且跟我到营里去,认几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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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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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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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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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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