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他闭着眼用手轻轻的揉捏着太阳穴,算来整整近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这一觉睡的好歹是缓过了些许心神,头晕目眩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他睁开眼,看到了这熟悉的紫檀木的六柱式架子床,屋里摆放着的红木八角桌,以及那桌旁的香樟木太师椅,然后使劲的往温软的被褥里沉了沉,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还是自己府里舒服啊。
正打算翻个身睡个回笼觉,突然感觉到腿上分量十足,他原以为是压在腿边的棉被,就打算起身将棉被挪开。谁知道,等到他撑起身子一看,哪里是什么棉被,根本是个大活人趴在他的腿上。
只见那人双目微闭,双臂枕在那精致的脸庞之下,一头乌发如云铺散,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如海棠般红润的朱唇,微微凌乱的淡紫色绫罗,遮掩不住那不慎露出的,如牛乳般粉嫩的香肩。
高影疏!
安逸哪里还能不认的身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儿,一时间心里十分的欣喜,看到高影疏就这样睡着,却又并不忍心弄醒她,
他把脸一点点的凑过去,轻轻的用手将高影疏脸前的那几缕青丝绾在脑后,看着她那陶瓷一般精致的俏脸。把自己的额头轻轻的贴在高影疏洁白的额头上,就这样,任凭她呼出的香气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哥,你...”
门口传来了安欣的声音。
安逸闻声望去,安欣脸色微红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刚才与高影疏亲昵的动作怕是全被她收入了眼帘。
“....醒了?”
安欣用那细若蚊蝇的声音,吐出了刚才没说完的两个字。看着自己妹妹这小女人般的模样,引得安逸心里一阵发笑,他用手着招呼安欣进来。
本来熟睡中的高影疏,也被他们兄妹俩给惊醒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她看到安逸已经醒来坐在床榻上,冲他莞尔一笑道:“你醒啦?”
安逸用手牵过高影疏的柔荑,将她引到身边的床榻上坐着,右手环过她的蛮腰,把头低下,在高影疏耳边轻轻的道:“衣衫是不是要整理一下。”
高影疏闻言脸“唰”的一红,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醒,衣衫凌乱。她赶紧将自己的衣衫整了整,让那羊脂玉般的香肩又缩回到了衣裙里。
安欣进到房里来,坐在那太师椅上看着二人沉浸在旖旎的气氛中,完全把自己当做透明人一样。
“咳咳~”
她故意咳了两声,这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安逸看着妹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指着高影疏,对二人道:“你们都认识了?”
“影疏姐上午就跟金伯父他们一起过来了,一进府里啊,就着着急忙慌的来守着他的夫君~”安欣调笑着道,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拉得好长。
高影疏本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安欣这么一调笑,她扬起藕臂朝安欣做了一个欲打之的动作。安欣假意闪避,向着她吐了吐舌头。
安逸忽然想起了在山寨时那个机灵的小侍女,问高影疏:“宁儿可找到了吗?”
高影疏闻言,眼神忽的就暗淡下来,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金伯父一直再派人寻找,但是几天过去了都没有宁儿的下落,一点踪迹也没有。”
安逸听着也不胜唏嘘,他知道宁儿从小就跟在高影疏身边,二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可以说情同姐妹,这一下消失无踪、生死未卜,换做谁也难免悲伤。
“对了,我父王临走的时候嘱咐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光顾着心中难受,竟然忘了此事。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薄薄的信函交于安逸,说道:“我父王要我亲手交给你,所以我就一直放在身上。”
安逸接过信函,看到上面四个苍劲有力的字“安逸亲启”,他将信放在鼻子前,使劲的嗅了一嗅,故作沉迷道:“好香呀~”
一旁的安欣听得是只翻白眼,
高影疏见状则在旁边轻轻的捶打了他一下,嗔他没有正经。
安逸接过信函,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递给高影疏。
高影疏看罢信函,有些惊讶的抬头问安逸:“父王想让你做团练使?”
团练使在大夏朝并不是一个官职,而是由地方民兵制度衍生出来的一个军事职位。主要在朝廷战争时期,由富商、乡绅、士族自行组织的民团,来随时听侯朝廷征召,用以配合正规军队执行一些简要的军事任务。
就像是金珠村金老爷子的民兵,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地方团练的模样。大夏朝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过团练使了,可以说地方团练是大夏朝战时的一种应急机制,一般的对外作战并不需要地方团练的参与,除非是已经到达全面开战的程度。wWW.ΧìǔΜЬ.CǒΜ
“看来,真的如江如月所说,这次辽国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来打秋风。”安逸正色道,
高影疏关切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安逸并没有回答高影疏的话,他沉默了两秒,向高影疏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高影疏道:“我听父亲的意思,北方的战事恐怕并不顺利,皇上已经下旨,边境几个行省已进入战时状态。今天上午林牧之烧毁山寨,率众下山安顿完毕之后,就急匆匆的拔营回成都县了。”
“哥,是要打仗了吗?”安欣瞪大着眼睛,好奇的问哥哥。
高影疏从小在王府长大,本就是个对政治从小耳濡目染的人,所以对于父亲信中所说并不陌生。但是安欣是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起来的,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很敏感。
安逸轻轻的笑了笑,回道:“山雨欲来啊。”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高影疏,说道:“明天我们去一趟成都县,一来是接了你父王的差事,总要当面回禀一下才是;二来呢,我要带江如月、金铭尹去一趟成都县,带他们俩一个进考场,一个进军营;三来嘛,就是我答应妹子,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就带她到逸仙楼去饱饱口福,总不能食言吧。”
安欣听到这话,简直心花怒放,开心的合不拢嘴,冲安逸道:“算你还有良心!”
“那...你是打算接下差事了?”高影疏在一旁轻轻的问道,在她的印象中,安逸可是个闲逸的性格。
安逸无奈的笑了笑,对高影疏说道:“没办法,想娶王府里的千金,没有个一官半职,怎么好提亲呢?”
高影疏听完这话,感觉无比的温馨,恐怕世间再没有什么情话,能比得上自己心爱之人的这句看似打趣的话更加暖心了,她将身体紧紧的依偎在安逸的怀里,好似一放手,就有人会抓走她的情郎。
安逸看了看门外,已经是入夜的光景,他琢磨这父亲和金伯父多年未见,这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幸事,还是不便去打扰的好,便对面前的两女说道:“我看我们就不去打搅父亲和金伯父了,叫上金铭尹和江如月,我们鲟江楼吃一顿如何?”
安欣抿着嘴笑着,脸上一左一右两个对称的梨涡显得格外的可爱,“金铭尹到现在还没睡醒呢,如月一早倒是来了,看到你没事他就回村子了,科考在即,他呀,上火着呢。”
这两天折腾下来,可以说安逸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江如月、金铭尹和周云龙自然也是被他带着来回奔波,围着他团团转。有着这些仗义的朋友,安逸觉得心里很是感到欣慰。尤其是江如月,本是不甚起眼的一个少年,却胸有经略四方之志,安逸看得出他心中的抱负,也很希望他能金榜题名,实现自己的宏愿。
“那看来只有我们三个有口福了,走吧!”
安逸将被子一掀就要起身,全然忘记了被子下面自己只有一条单薄的亵裤,一下羞的两女捂着脸转了过去,
“哥,你......”
安逸讪笑着,掩饰着尴尬,
“不好意思,那麻烦二位移步门外,让我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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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县的夜晚并没有成都那样繁华,只有那街边张灯结彩的酒馆和胭脂味儿十足的温柔乡接管了夜幕下的街道。
安逸依旧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昂首走在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安欣身着淡粉衣裙,云带束腰,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在左边挽着他的胳膊;高影疏则是淡紫色的蜀锦长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在右边挽着他的胳膊。
一个清秀可爱,一个风姿绰约,走到哪儿都让人忍不住驻足侧目的倾城之色,今天让安逸这一手挽着一个,走在这街道上,极大地满足感从脚底板窜上头发丝儿。
“影疏,你可知道林牧之被暂时安顿在何处?”安逸侧过头问高影疏,他醒来之后还没有见到下山后的林牧之。
高影疏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因为父王走的匆忙,记得应该是去了城北。”
“城北?哪儿听说不是很安宁呀。”安欣插嘴道,
城北是华阳县最偏僻的一个区域,一般在那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市井之徒,看来这做过山匪的林牧之,还不是那么容易被百姓接受呀。安逸想着,对二女道:“走,我们去看看他。”
二女点点头,一行三人奔城北而去。
转过几条繁华的街道,一条黝黑深邃的小巷子映入眼帘,巷子两旁的房屋大多破旧不堪,剥落的墙皮想一块块疮疤,将里面的青石砖裸露在外。这儿便是城北,破败和黑暗仿佛就是它的标签。
安欣看着寂静的深巷,有些害怕,紧紧的抓着安逸的胳膊。
“我说,你别这么用力好不好,这儿只是黑而已。”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妹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倒吓得像只鹌鹑。
巷子十分的寂静,仿佛空无一人,只能听见他们三个的脚步声,
“吧嗒吧嗒吧嗒~”
随着他们三个的深入,已经渐渐的看不到巷子外面的亮光,完全的笼罩在黑暗里,
“吧嗒吧嗒吧嗒~”
“哥....我.....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安欣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在这空荡荡的巷子里怕被谁听到似的。
“哪儿有?我怎么没听到?是我们的脚步声音啊。”他轻笑着看着妹妹,这安欣随着年龄的增长,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你们别说了啊,说的我越来越害怕了,不过我刚才好像也听到脚步声了,就是...就是那种除..我们之外的...”高影疏听着这两兄妹的谈话,也被这笼罩的黑暗气氛所屈服,左手紧紧的抱着安逸的胳膊,右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安逸有些无奈的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两女,笑了笑说道:“你们俩这样我还走不走路了啊?”
“影疏姐姐,你确定林牧之在这儿吗?”
“安逸,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明天天亮再来。”
他看着已经快要吓得哭出来的两个小美人儿,只好作罢,对二人道:“二位,那你们松一松手,让我转过身回去如何。”
二人点点头,暂时松开了安逸的胳膊。
三人一转身,一个毛烘烘的面孔之下,是一个突出的血盆大口,两排森森牙齿,令人望之生寒。上唇突出处,跷起一支亮晶晶的尺余长角,锋利如刀。就站在街道中央,
“啊!!!”
二女吓得齐声尖叫,在这寂静阴森的小巷里,如此恐怖的面孔着实把安逸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将高影疏和安欣护在身后,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怪物”,看到那“怪物”脚上的皂靴,然后会心一笑,对那“怪物”道:
“兄弟这是何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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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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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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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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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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