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T市最出名的富人区里,已是凌晨时分,此时一栋别墅内仍是灯火通明。
欧式装修的大厅,不管是装修还是家具摆件,无疑不透露着这家主人的富贵。但满墙的油画、花里胡哨的手工地毯还有一些宫廷风的花瓶摆件摆满了客厅各处,元素过满的堆砌却让整个空间都显得乱且臃肿,好像恨不得把每个角落都刻上‘我很有钱’这几个字一样。
而在这大厅中间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一身墨绿绣暗纹旗袍,手上拿着和整个欧式客厅格格不入的玉石茶壶,正细条慢理地往杯子里倒茶,那姿态闲适极了。
她对面的青年人却全然没有她这样淡定,此时看到女人这番做派,脸上还生出几分焦躁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女人柳眉一挑,嗔道:“什么时候了?怎么就不能喝茶?你看看你现在,一点都没有我当年能沉得住气的样子。”
青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在女人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厌烦地别过头去。
这女人的长相无疑是好看的,即使已经四十好几,那经过细细保养的脸蛋看上去也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岁数。更难得的是即便现在,对方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抬眉看向你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对方全心全意地在依靠你,虽说刻意的痕迹明显,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即使过了几十年依然很多男人就吃这一套。
阎瑞泽的相貌便更像这女人居多,这也是让他厌烦的一点。他长相并非不好,但却过于阴柔,缺少棱角锋芒,而性格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如这女人所说的一样,没有她当年的本事。
他和这女人是母子关系,但他这位亲生母亲却是在他之后才来到的这个家。他妈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妈非常能沉住气,一个当三的一边和他爸说不求名分,但怕委屈了孩子,于是顺理成章地把他送进了阎家;一边不断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把阎家搅得一团乱,最后成功气走了当时的阎太太,竟是风光上位了。
当时这事在T市富人圈里不是什么秘密,任谁知道了不说一句这女人手段高明,但见了面却还是和和气气地恭维着他们母子,就因为他爸是阎浩。
但假的真不了,就算他妈成功上位,但他却还是遮不住曾经是私生子的事实,那个被阎太太带走的阎家正统继承人即使出了国离开了阎家,也像是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如今,这个人又回来了。他不服气,明明自己已经挤走了阎睿昕,成了阎家‘大少爷’,但过了十几年对方再次出现,还是有人记得阎睿昕才是‘正牌’,而他就是个‘仿货’。
尤其是在知道阎浩有意图让阎睿昕回来接管手下产业的时候,他就更坐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阎浩还在让我联系阎睿昕?”阎瑞泽没好气地说,“要是他真回来了,你觉得这个家还有咱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他不是还没回来么,”方芝兰无所谓地笑笑,“再说你看他现在那样子,跑去当什么明星抛头露面,不知道你爸最看不上戏子吗?”
“他是看不上,但也没耽误他想让阎睿昕回来!”阎瑞泽面色不虞,“而且现在阎睿昕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关于他的消息你以为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能压下去?”
“还有阎瑞风那小子,就是他让阎瑞泽不声不响地混进选秀里的!说不定他们早就搭上了,想来一起搞我!”
“喊什么?”方芝兰啪地一声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现在除了你爸,你在阎氏最有话语权,外头那几个再怎么翻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还有阎睿昕,你压着他的消息干什么?干脆帮他炒一炒,最好炒到你爸面前去,看他还认不认这个戏子儿子。”
阎瑞泽一听,竟然觉得方芝兰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心里仍有诸多不安。他今天抱着试探的心思跟阎睿昕通话,对方仍是一副吊儿郎当、对阎氏不在意的样子。但真的可能吗?难道阎睿昕此次回来真的就是为了混娱乐圈?
阎瑞泽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只觉得更加烦躁起来。
方芝兰却丝毫不在意,只觉得儿子太看重对方的样子非常没出息:“怕什么?当年能挤走他们母子一次,就能挤走第二次。”
*
同一时间,令阎瑞泽想不到的是,他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阎睿昕的口中。
“之前也说了,阎浩是我爸,他在国内还挺有名的,发家史什么的也不用我多说,不过嘛……他发家前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来源你们肯定是不知道的。”阎睿昕双手交叠放在护栏上,嘴里的烟明明灭灭,衬着他的表情也比平时不着调的样子深沉了不少。
陆成天看着对方认真讲故事的样子,便情不自禁地被代入到陈年往事当中。
二十几年前,阎浩终于从小乡村里出来,凭借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学,之后的几年他又深得当时的导师赏识,对方甚至资助他出国留学。阎浩在很多采访中都多次提到那位导师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很少有人知道,给予过阎浩莫大帮助的还有其他人。
当年阎浩出国留学,但导师也只是资助了学费,生活费还需要自己想办法。阎浩便半工半读,一边学习一边解决自己日常开销的费用,也就是在这时,阎浩遇到了阎睿昕的母亲。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即使过了几百年也不过时,性别调转,再稍作加工,穷小子和富家小姐的相遇也能成为一段美谈。
当时的阎浩和怀梦涵便是这故事的主角,现在来看,当时阎浩是否是怀着功利性的心接触怀梦涵已经不好判断,但总的来说俩人也算是度过了一阵热恋期。阎浩说想要回国创业,怀梦涵就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支援,后来在阎浩回国两年后,她便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飞回国,之后便成了阎太太。
“因为这个,我妈还和家里闹掰了,有七八年都没联系呢。”一根烟燃尽了,阎睿昕熟练地在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点上,“却没想到啊,当初她在国外想着念着的那个人,拿了钱回国不仅白天没闲着,晚上也没少忙,等到我妈生下了我,居然还能从外面找来一个比我还大一岁的‘弟弟’呢!”
阎浩和怀梦涵结婚后也甜蜜了几年,但阎浩这个人很会伪装自己,平时在家里和怀梦涵甜言蜜语,在外面也没少养情人,就连他最看不上的明星演员,他也没少勾搭。xiumb.com
而更让怀梦涵接受不了的是,阎浩在回国后那两年里,明明和她联系的时候各种承诺今后要给她一个家,但转过头去就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还先她一步生下了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阎瑞泽。
等到方芝兰带着孩子找上阎家的时候,怀梦涵这才知道她一直深爱的男人是个什么东西。但那时候怀梦涵和家里闹掰,自己又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了家里和阎浩,她在国内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而阎浩当时可能还惦记着怀梦涵娘家在国外的资产,面对怀梦涵的哭闹没有把她踹开,反而是痛哭流涕地给对方道歉,最后连扇巴掌、下跪这种套路都用上了。
至于那个小三和孩子,小三自然是不能进家门的,但阎浩的父母却不想让孙子流落在外,一边给怀梦涵洗脑孩子是无辜的,一边承诺把小三的孩子年龄改小,这样阎睿昕依旧还是阎家的‘大少爷’。
就这样,阎睿昕凭空多了个‘弟弟’,那时候他年纪小,懂的事情不多,但也明显感受到了自打阎瑞泽这个弟弟一来,他们家的氛围就变得不好了。
妈妈经常背着他流眼泪,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关心也分了一半过去给了弟弟,而他也总是莫名其妙地‘犯错’,然后被家里的长辈指责嫉妒心强,不懂得谦让。
好在后来怀梦涵总算是清醒过来,与其继续和阎浩蹉跎一辈子,还不如回家继续做她的大小姐,于是火速和阎浩办了离婚,带着阎睿昕出国了。
“不过就算我走了,阎瑞泽那小子还是忌惮我忌惮得不行,好像我回来就是为了抢他那点破东西似的。”阎睿昕吐出一口烟圈,在烟雾里笑了笑,“话说回来,我也算是抢了一样他的东西,毕竟真要说的话,他才是哥哥。”
“但是呢,我就爱看他被我叫弟弟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阎睿昕说完便看向他,脸上带着畅快的笑,但陆成天看着,却觉得他并不像是表现得那么开心。
“所以你现在这样,就为了让他们不高兴?值吗?”
“不值吗?”阎睿昕坦然道,“看他们不舒服,我就开心了。”
“对你不好的人,难道还要祝福他过得好吗?”
“你就不怕他们急了给你下绊子。”陆成天提醒着。
“想来就来,谁会怕他们,不过啊……”阎睿昕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自己那边还折腾不过来呢,阎浩私生子私生女一堆,现在年纪大了开始做起父慈子孝的美梦了,可惜他那些孩子惦记的可不是承欢膝下,而是他手里那点资产呢。”
“这么算的话,我还是比较让他省心的一个了,毕竟我看不上他宝贝的东西。”
陆成天哭笑不得地看着阎睿昕,怎么个省心法?是想把阎浩气死那种省心吗?
“你呢?”阎睿昕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陆成天身上,“你前男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要不你也不能这样了。”
陆成天在烟灰缸里碾了碾烟,反问:“你又知道了?”
阎睿昕自然是不知道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人心都是偏的,他在陆成天家又吃又住,当然得向着陆成天说话。
更何况,他跟陆成天相处这么久了,也算把陆成天的性格摸了个大概。对方外表看上去冷漠,内在却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他捡回来还被赖着这么多天了。
能让陆成天狠下心来拒绝接电话的人,想必是做了让陆成天没法忍的事。再加上今天那个电话,对面那个前男友先生明显还在对陆成天纠缠不清,歇斯底里的样子着实不好看,不过陆成天的态度他也拿不准。
如果真不想联系,直接换掉电话就好了,但陆成天没这么干。
别是还对前男友余情未了吧。有了这样的猜测后,阎睿昕莫名其妙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不是个对别人往事有过度好奇心的人,也不是一个爱把自己的经历随便说的人,但今天不知怎么,他看到陆成天衔着烟沉默的样子,看着他在缭绕烟雾里皱起的眉,他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想听陆成天说点什么。
顶着阎睿昕炙热的目光,陆成天叼着烟的嘴唇抿了抿,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起的事,好像突然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那是他二十几年来唯一一段感情,那段回忆说不上有多美好,却足够深刻,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算是我的青梅竹马。”陆成天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高中的时候,我和他表白,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不过,在一起也并不代表两人感情进展会顺利,尤其是在陆成天老家那样的小地方,如果被人发现两个男的谈恋爱,肯定会被当成异类看待。两个人又是早恋又是很禁忌的情感,自然是藏着掖着地谈,虽然辛苦但那段时间却是甜蜜的,后来陆成天家里发生变故,也是对方陪着他度过了那段很艰难的时光。
所以到了最后两人分开,陆成天也很难对对方说什么重话。
“父母不同意?还是他劈腿了?”阎睿昕问着。
陆成天沉默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结婚了。”
阎睿昕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陆成天看着他,想起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幅样子,而他爱的人坐在他对面,对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小冉,这是不对的。”陆成天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像是要保证自己清醒一样用力掐着,“那个女孩……”
对面的人面带委屈地打断他:“难道你要让我因为这个和家里闹翻吗?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父母,他们还等着抱孙子,他们想让我有个家。”
陆成天被这话狠狠地刺了一下。是的,林冉和他是不一样的。在和他在一起之前,林冉有过喜欢的女生,他并不是非男的不可;林冉的家庭美满,父母期待他娶妻生子;林冉还念了大学,而他高中毕业就不得不出来打拼了。
他没办法要求林冉为了他委曲求全,于是他便离开了。
但他还记得两个人在没人的教室里头和头凑的很近,脸上带着笑意说着没意义的悄悄话;还记得张冉毕业那天哭着说让他等着他;还记得他去了林冉大学所在的城市,两个人假装好朋友却去看了戒指,他当时下定决心赚钱,想要对方毕业的时候想把戒指戴在对方手上。
可是,最后给林冉手指上戴戒指的人并不是他。
陆成天回忆得并不顺畅,这些事讲出来也不像刚才阎睿昕那样游刃有余。像是从记忆里翻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有些颠三倒四,但阎睿昕却从这磕磕绊绊中听出了陆成天对位前男友先生的感情——又浓烈又悲凉。
他垂下眼,又看到陆成天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擦着,他按捺住想要去抓对方手指的冲动,开口说:“不是你的问题,你这么好,是他不懂珍惜。”
陆成天又抓了一根烟,摇摇头没说话,阎睿昕盯着陆成天的手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人家说忘记一段恋情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要不你跟我……”
这几天接触下来早就习惯了阎睿昕时不时地语出惊人,这次还没等他说完,陆成天就开口打断了他:“瞎胡闹。”
感觉时间也不早了,陆成天伸手拍了拍阎睿昕的肩膀,说:“天也聊完了,差不多就去睡吧。”说完,转身把剩下的半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阎睿昕盯着陆成天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等陆成天转过身来的时候,又立马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
“怎么?”陆成天一转头,就看阎睿昕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当下被对方那眼神给逗笑了,“还没聊够?天都要亮了。”
“浑身都是烟味儿。”阎睿昕皱眉道。
“还挺讲究的。”大概是因为聊天释放了心中的郁郁,陆成天此时感觉心情明朗了不少,说话也轻快了几分,“嫌弃有味道就洗了澡再睡。”
阎睿昕刚想说什么,看了看陆成天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身进了浴室。
等阎睿昕洗完了澡,陆成天也去洗了一次,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阎睿昕抱着枕头站在他卧室门口。
没等他质疑,阎睿昕就抢先说:“你刚才说的,不嫌弃的话让我进卧室睡。”他巴巴地看着陆成天,“我不嫌弃。”
陆成天被他这股不要脸的劲儿气乐了,他刚才是怕自己吵到对方才这么说的,结果这货一转头就把意思给曲解了,还抱着枕头跑门口等来了。
“卧室里就一张床。”
“没事,我睡觉很老实的。”阎睿昕眼看陆成天脸色要变,赶紧补充,“那打地铺也行!我实在不想睡沙发了,我儿子它天天晚上磨牙打呼噜发屁吵得我睡不好觉!”
一直安静在自己窝里,反倒是被这两个人半夜谈心吵起来的小奶猫:“……”
两人在卧室门口对峙半天,最后还是陆成天拗不过对方,到底还是让阎睿昕进了卧室。
陆成天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卧室的面积不大不小,里面家具和装饰也十分简单,仅一床一柜。阎睿昕打量了一番,估计换谁都会想不通,陆成天这样身份的人,竟然愿意住在这样小的房子里,这和他印象里动不动就几套别墅换着住的老板不太一样。
阎睿昕最后把目光移到了陆成天的床上,床是双人床,上面铺着水蓝格子四件套,枕头自然也是两个。这样的床好像多睡一个人也不会挤……
正想着,陆成天已经打开衣柜翻出一套被褥丢过来,直接打碎他企图爬床的美梦。
“不是说要打地铺?自己铺吧。”陆成天说完也没管他,直接翻身上床闭上了眼睛。
床边,阎睿昕抱着被子看着床上背对着他的陆成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床边打上了地铺。
熄了灯又过了一会儿,床边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阎睿昕这点倒是没撒谎,他睡觉果然很老实。
陆成天本以为身边平白多了个人他会不习惯,但却没想到闭上了眼,居然也很快地睡了过去。
这晚他做了一个很久都没做过的梦,大概是把那些陈年旧事都掏出来晾晒了一番,所以这个梦格外的清晰。梦里张冉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眼中却带着期待:
“天哥,就算不做情侣,我们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他看着对面的青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便看到对面的人落下泪来。
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脸上,一瞬间有些恍然。陆成天伸手摸了摸脸,是干燥的。
他坐起身,无意间看到床边的青年抱着被子已经滚到了衣柜旁边,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也许是时候和过去说一声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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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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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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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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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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