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洞窟里那些被吸食的尸体,他们都吃了同一种药草,幻魂草。”张仁声音冰冷。
老伯声音颤抖起来,“你是在怀疑,他们的死与老头子我有关?年轻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活不过几年的老骨头而已,拿把刀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有能力杀人?”
张仁道:“你当然是没这个能力,但吃了幻魂草之后就不一定了。”
幻魂草,一种麻痹神经、可用来止痛的药草,服用过量后就会使大脑产生幻觉,陷入幻境之中。
而放眼整座小镇,卖药草的就只有眼前老伯一人。
且这些药草中,多数便正是幻魂草。
老伯颤巍巍道:“什么幻魂草,老头子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药草能止痛。年轻人,你可不要乱说,你怎知这药草就是那什么幻魂草?”
张仁冷笑,道:“我行医二十载,又岂能不识幻魂草?”
老伯惊讶,“你…你是大夫?”
老眼微微转了转,枯瘦如柴的手悄悄去拾烟枪。
张仁道:“你可听说过神水教?”
老伯点头,“神水教大名,自然听过。”
“两个时辰前,我还是那神水教教主,你说我认不认识?”
老伯狐疑,但见他气质不凡,大惊失色,“天呐,你竟然就是那传说中的张教主!”
得知眼前年轻人身份,老伯本正准备按动烟枪机关的手募然停住,旋即仓惶下跪道:“原来是张教主圣驾!”
“张教主,你就是我们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求求你救救我孙子!”
张仁一听说有人待救,杀意稍稍退却了几分,问道:“你孙子怎么了?”
“我那可怜的孙子……”
老伯叹了一声,收拾摊位道:“哎,张教主请跟我来。”
张仁并未动身,用灵目扫视,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跟了上去。
狭风镇眼下除了秋风,整个街道都空无一人。
一路跟随老伯进入镇西一宅院,刚来到宅院门口,张仁就嗅到了一股妖气。
脚步顿停,眉头微皱。
老伯解释道:“张教主请别误会,里面关着的就是我那可怜孙儿。”
张仁更加奇怪,心想既是你孙儿,又为何要关着?
“吱呀—”
宅院大门被打开,老伯娴熟地将摆摊用的麻布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恭敬请张仁入内室。
老伯态度会有如此变化,皆因这些年来神水教于北部六州的影响力。
神水教无偿使用神水为贫民百姓治病,就因为神水教的存在,相比于大江其他各州,北部六州鲜少再有瘟疫等病灾发生。
即便真的发生了瘟疫,也会很快就被神水教控制住,救活了无数百姓。
在其他各州人口都开始锐减的情况下,北部六州人口却是有了复苏征兆。
在北部六州百姓眼中,神水教所赐神水可治万病,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而偏偏这般神水却是免费对穷苦百姓开放,这令这些百姓感激尊敬不已。
而作为神水教教主的张教主,更是犹如仙神一般的存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下凡。
此刻老伯虽然还有些怀疑张仁是否真的就是神水教张教主,但却也并没有将这种疑惑直接表达出。
因为眼下,对他来说,已经是到了最为紧要关头。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算不是真的张教主,那也只能认命。
当下,老伯将张仁请入内室。房门一打开,张仁就看到了房间里竟栓着一孩童。
神识早已感应到了孩童的存在,但张仁却也没想到这孩童竟然还是个半妖!
头发凌乱,双眼赤红,孩童稚嫩的脸上凶相毕露,张嘴对着他与老伯嘶吼。
随着嘶吼声,露出嘴中两颗尖长的獠牙,孩童四肢着地,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但却被铁链紧紧箍住脖子,脖颈一圈已经勒出了通红血印。
妖气就是从这孩童身上发出,很显然,孩童是半人半狼。
随着张仁走近,孩童一声低吼就扑了上来,扑住他的腿部,张嘴就一口咬了下去。
老伯大惊道:“张教主,小心!“
他心想完了,他这孙儿这几天病犯的特别厉害,连他都不认识了,遇人就撕咬,被咬之人,往往都会丢掉性命。
可如今,张教主却也被咬了?
老伯刚想要去拉锁链将张教主从孙儿的口中给救下来,却见正抱着张教主大腿撕咬的孙儿,却突然直棱棱栽头就倒。
而张教主腿上被咬处,殷红的鲜血倏忽消失不见,就连伤口也不见了。
老伯惊赞道:“张教主真乃神人也!”
心中不由相信了几分,眼前这位就是张教主当面没错了!
转而老伯将目光担忧看向孙儿,张仁道:“放心,你孙子只是被我催眠昏睡过去了。”
“这就好,这就好!”老伯放下了心。
张仁转头打量房屋,问道:“这孩子是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
若如此的话,那就十分棘手了,因为那就意味着这个孩子是人妖结合所生。
老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族,娶的媳妇也是,这孩子生下来时是很正常的。”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仁开口问,已然猜到了什么。
就听老伯悲戚道:“还不就是那北边山里的妖怪,两年前,妖怪掳走了我儿子一家三口,最后就只有我这可怜的孙儿被送了回来。”
说话间,老伯眼中漫过无尽哀伤。
很明显,老伯的儿子与儿媳皆被狼妖吃了。
张仁喉咙动了动,道:“既然如此,可为什么狼妖还会把你孙子送回来?”
他此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
老伯面露痛苦,突然跪地道:“张教主,我有罪!”
张仁看着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面色变化道:“说吧,把你的罪孽全部都说出来。”
“是。”
老伯俯首于地,瑟瑟发抖。
“那狼妖将我孙儿变成了这样,与我说,只要我今后每月为他贡献三百活人,就会给我一粒解药,可解我孙儿变作狼人之苦。”
“否则若三日内不吃解药,孙儿就会彻底变成狼妖,到时候失去理性,会将狭风镇全镇人都吃了,最后的下场要么是加入狼妖麾下,成为彻彻底底的一个妖族,要么就是被炼妖司仙师杀害,尸体被运往京州炼妖司掩埋。”
“开始时我并没有答应,也不想答应,可十天后,当我孙儿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怪物,将邻居家的玩伴给咬死后,我就慌了神,害怕孙儿真的变成妖族,那可该怎么办?”
“我的孙儿是一个人,我不想他变成妖,也不想他死于炼妖司之手。于是,我就狠下心将邻居一家用幻魂草给麻倒,反正他们家的孩子都已经死了,早晚也会被发觉。”
“第一次好不容易凑齐了三百个活人,我将烟枪上的传讯机关按下,没多久天边就飘过来一片乌云,狼妖说话还算实诚,拿到活人后,就把解药给了我。”
张仁听到这里,脸色愈发阴沉,怒声道:“所以,你就将狭风镇所有人都给害了?”
老伯身体一颤,道:“这些都是为了我的孙儿,我别无他法啊……”
“混账!”
张仁怒不可遏,果然,这狭风镇的镇民,全都被老伯此法给送去了狼妖那里。
还说什么年轻人都南下逃难去了,分明就是被老伯用幻魂草给迷晕,悉数都进了狼妖肚子里。
灭镇凶手竟就是眼前的老伯!
张仁气的浑身发抖,冷声问,“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幻魂草?”
狭风镇虽然只是个边境小镇,但也足有六千余人口。
要想麻倒这么多人,需要的幻魂草数量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老伯将头伏于地,不敢抬头,如实相招道:“不敢瞒张教主,这些幻魂草确实是我从边境处采摘来的,那里连接域外,好像是一处药草园。”
张仁面色阴冷,杀意弥漫。
这么多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救人,还从未杀过人。
但此刻,他却很想杀了脚下跪着的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头。
很想,恨不得一掌毙之。
那可是一镇的生灵啊!就这样被这个老头给害死了!
当下,张仁极力抑制住内心杀人冲动,对老伯道:“继续说。”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并没有完。
老伯声音颤抖道:“是。”
“镇子上的人全都被送到狼妖那里后,我再也无法凑齐活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儿变作半人半狼,在房间里痛苦撕咬。”
“就在这时候,那狼妖又来告诉我,还有一种办法也能拿到解药。”
张仁静静听着,虽然他已知道是什么办法,都却并没有插口。
老伯顿了顿,道:“狼妖说的办法,就是让我散播北边的山那边有妖怪,妖怪有数不完的宝贝这个消息。”
“当今天下这么乱,到处都是流民流寇,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多了是胆子大的人。这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想要发财的人来到镇子里。”
“他们从我这里买药草防身,然后就去北边山里送死。每个月只要能引来五百个人,狼妖就会给我解药。”
张仁突然问道:“如今已是第几个月了?”
老伯沉吟了片刻道:“已是第六个月。”
张仁凄惨一笑,“这样说来,又是三千条人命。”
老伯不敢答话。
张仁看了眼已昏睡的孩童,手脚已长出了利爪,冷声问:“这个月为何没有拿到解药?”
老伯苦兮兮道:“本来是可以拿到的。”
“?”
老伯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这个月算上张教主,刚好就是五百人。”
张仁冷笑,“只是你也没有想到,我竟然把狼妖给灭了?”
老伯苦笑,“正是。”
“那你现在一定很恨我?”
老伯慌忙道:“不敢!张教主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在得知张教主身份后,老头子我哪里还敢恨,只有解脱之感。”
张仁叹了口气,道:“你确实可以解脱了,经你之手害死万余人,就算是杀你千遍也不解恨。”
老伯竟也不惧,匍匐于地道:“我自知死路一条,但只请张教主救一救我孙儿!”
“你没有与我讨价的余地!”
张仁大怒,手中灵光一闪,脚下跪着的老伯顿即就委顿下去。
眼中光芒逐渐湮灭,魂魄从身体内飞出。
“咻!”
却被张仁收入一碧蓝药瓶中,将瓶塞塞紧。
“如此作恶多端之人,让其投胎转世就太便宜他了,先让其在百宝瓶中受药火煎熬个百年再说。”
作为一名医者,这是张仁能想到的最恶毒办法了。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将老伯的魂魄打散,让其魂飞湮灭,但此法于结果来说虽狠毒,但却并不能令其解恨。
房间中,解决完了老者,张仁低头看着孩童。
内心有些挣扎。
孩童虽然也是受害者,什么也不知道,但万余条生命,毕竟都是与他有关系。
“也罢。”
张仁叹了一声,毕竟是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你的一生,就在赎罪中进行吧。”
这般嘀咕了声,张仁伸手就欲去封印孩童体内的狼妖之血。
可突然,神识感应里,小镇北方有一道极为浓郁的妖气正在飞速接近。
“域外妖族?!”
张仁惊声,第一反应就是域外妖族,因为这股气息很陌生,并非是之前那处洞府里的妖族。
而且气息很强大,比自己要强横太多!
张仁脸色微变,稍微思考之后,就带上孩童欲离开狭风镇。
狭风镇如今已经是一个无人镇,他再留在这里也是徒劳,反而一旦被所来的域外妖族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华洲作为人族气运之所,非但域外仙佛无法进入华洲,而且在华洲之内,仙佛以下的域外妖族,就算进入实力也会大打折扣,特别是神识感应这块。
不知道对方所来为何,张仁只能寄希望于这域外妖族并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
当下,张仁将孩童收入法宝中,迅速出房屋而去。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只见天空中,半边的天都成了墨色,满眼都是黑压压的乌云,乌云滚荡翻腾,快速朝着宅院袭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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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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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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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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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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