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各自的视线交互,秦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宋娉婷有些眼熟,而对方好像也因为见过自己面上愣了片刻。
“奶奶!”
宋时好终于找到了最有威严的靠山,扑了过去。
秦桑从她的称谓里,知道了面前的人是宋娉婷,一时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该说些什么,怕尴尬也怕唐突。
尤其是当宋娉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时,她更加的手无举措,直到垂在身边的手落入了旁边人温暖的大手心里,她才踏实了一点。
然后她察觉到宋漾拉过她,捏了捏她的手指,走到了宋娉婷的面前,主动开口:“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秦桑。”
……
……
后面的事情,秦桑完全沉浸在宋时好的话里,记得不太清,只是依稀的想起些画面。
在宋漾的介绍后,她木讷的说了声:“阿姨好。”
然后宋娉婷对她浅浅笑着。
再之后因为时间不早了,宋娉婷带着宋时好离开,走之前对她说:“有空就来家里吃顿饭吧。”
简单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很多大事,秦桑胃口有点小,一时间消化不过来,宋漾将她送回家后,安慰她说,不要多想。
可是不多想,她便埋在了很多真相的后面,忽视了这些年来说,她不曾放下的东西也被宋漾紧紧的嵌在心口。
总觉得说再多好像也无用,她将眼前人抱住,凑过去吻他,热烈又深情。
***
宋漾回到家时,宋时好正在客厅盯着电视上她所谓的林哥哥看个没完,想到小姑娘对秦桑说的话,他就有点隐私被偷窥的感觉,下意识的走上前,关了电视,冷声命令道:“回房间写作业去。”
宋时好抱着他撒娇:“就看一会儿,我看完林哥哥就去写。”
宋漾看似好商量,面无表情的摸出手机:“行,你继续看,我邀请你爸爸跟你一起看。”
“……”魔鬼吗?
宋时好听了,一把将人推开,冲他竖起了拇指无声讥讽,怕挨揍就立马跑上了楼。
人被欺负走了,宋漾没所谓的叹了口气,去厨房倒了杯水上了二楼,经过宋娉婷的房间时,门刚巧打开,穿着睡衣的宋娉婷从屋里走出来。
眼前暗红色的地毯上照下了宋漾颀长的身姿,宋娉婷脚步停下,也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和前女友复合了?”
今天偶然的遇见已经是意料之外,但宋漾知道宋娉婷一定会过问相关事项,没有否认,他说:“嗯。”
“那她当年和你分手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原谅在人际交往里也从来不是能一笔勾销轻描淡写的东西,宋娉婷难免想知道缘故。
不管什么理由,宋漾能和她在一起,宋娉婷觉得自己消化一下应该都能理解,偏偏一等,就听见宋漾说:“我也不知道。”
宋娉婷:“……”
他又说:“我不想让她重新撕开伤口,那太疼了。”
“……”
宋娉婷沉默了片刻,越想都觉得自家的儿子和平时的冷淡样差距很大,但她能理解,往屋里退了两步,“你进屋,我有话跟你。”
她转身走到卧房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你不让想她说,那我这个局外人来说吧,虽然也是一知半解。”
宋漾关上门的动作一停,而后在他的奇怪里,宋娉婷说:“你分手之后我去上都找你那次,我在校外见过她,当时的秦桑过的确实挺狼狈的。”
宋漾:“……”
***
次日上午,秦桑早早的起床收拾打扮了一下,八点多钟,宋漾就到了她家门口,手里还拎着早饭。
秦桑确实还没吃,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两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着。
期间宋漾破天荒的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看上去状态都不太好,显露的气压很低,眼睛下方沾染着有些明显的黑眼圈,疲态尽显。
秦桑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咬住筷子问道:“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宋漾看了她一眼,眸色漆黑,停了一秒,随意道:“昨晚有个重症病例,一时没在意时间,眨眼间就到了白天。”
想到他早起买早饭来她家,秦桑有点心疼:“那你要不要回我房间床上躺会儿,我自己去看我爸爸就行。”
“不行,这是人出的主意?”宋漾想都不想就拒绝,视线从她脸上挪到身后浅蓝色墙纸布置的小房间,建议道:“你先吃,我就补个三十分钟的觉。”
也行。
秦桑点点头。
宋漾去了她的房间,她自己吃了几口粥,将剩余的面包之类的早点放进了冰箱,桌面清洁之后,打算在客厅查看手机里的工作邮箱,一摸口袋,才发现根本没从房间里拿出来。
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宋漾果真已经和衣睡下了,秦桑绕到窗边,将帘子拉拢,屋子里黑了不止一个度,这才让她安心的走到床边又替他盖好被子,才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准备离开。
谁知,下一秒,安稳睡着的人一把拉过她的手腕,重心失衡,眼前场面轮转,她闭了闭眼睛,就已经在宋漾的怀里躺下了。
“……你还没睡着啊。”秦桑窝着,也不动。
“没,我怕你拿了手机,一个人偷偷溜了。”宋漾没睁眼,下颌抵在她的额前,声音很轻:“你陪我躺一会儿吧,我们要一起去的。”wWW.ΧìǔΜЬ.CǒΜ
其实昨晚她睡的也不安稳,尤其梦里场景支离破碎,一觉醒来又什么也不记得,眼下睡个回笼觉也挺好,但是……
秦桑眨眨眼,此景和以前睡觉又不一样,在她的眼前是男人结实的胸口和他身上温热的触感,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只是睡觉吗?”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能这么不正紧,这是诱导还是诱惑。
果然头顶上发飘着闷酥的笑,大有猜中她心思的得意感:“所以你拉窗帘别有深意啊?”
“……”秦桑有点不好意思,主动盖过被子,一动不敢动,认真的打消念头:“还是睡觉吧,我家没有你的换洗衣服,工具也没有。”
“……”
她说出的语气好像确实经过思考,宋漾将人往怀里扯着,学着她的语调:“行,是我准备不充分,下次我就带上几套衣服和别的工具什么的。”
“……”
***
秦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贪睡,原计划的半小时,硬是被她睡成了三小时,一眨眼醒来,宋漾已经不在身边了,揉了揉迷糊的眼睛,走到客厅,对面的厨房,宋漾正被对她和一系列的锅碗瓢盆打交道。
“你怎么不叫我?”秦桑走到水池边,替他将手臂的衣袖挽过半截。
宋漾将人往外推了推,不要她旁边打下手,边说:“我没比你早醒多少,一看时间都快中午了,就没叫醒你,我们下午去也不迟。”
没毛病。
秦桑拿着手机坐在餐桌上确定工作相关的邮件,偶然会用手机拍几张自家对象做饭的小场面,想炫耀,就只能发给云朝朝。
按照惯例,云朝朝看见定会骂死自己甚至不惜删好友,但这回完全不一样,而是也扔过来一张照片,不用放大,秦桑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
一棵桑树:[顾辰在你家?]
朝朝:[对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请了个大佬给我补常识吗,这我跟你吐槽,我练了三个小时的缝合了竟然还不会!我觉得是顾辰是在装逼实则没实力,不如把你家货真价实的那位借给我。]
一棵桑树:[走开,我都不够用,还借你。]
朝朝:[所以你们到哪一步了,那个了吗?]
她没来得及反驳。
此时,桌面上端上来了一样菜,宋漾在她脸侧突然出现,看过她的屏幕,口播道:“那个了吗?”
“……”
秦桑小脸一红,扔了手机,退避三舍,窝在另一边的桌角,诡异看向宋漾脸不红心不跳的又问她:
“哪个?”
“……”
他是在走什么纯洁之路,外科医生的思想怎么可能干净,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逗她玩,秦桑抿了抿唇,比他更能装:“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宋漾带着笑意妥协道:“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去洗洗手,吃午饭了。”
秦桑哦了声,借着去洗手的功夫顺便洗脑子。
唯有宋漾留在厨房,在对话框里打了两个字。
[快了。]
发送。
***
吃完饭,两人去了一趟昨天去的蛋糕店拿了定制的蛋糕去了北城墓园,那里是北城最贵的墓园,一块最基本的墓地价格也能在北城里支付一套普通房,宋漾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凑眸,眼神里猜不出情绪。
秦桑有气无力的趴在车窗边上,越靠近墓园,心里就沉重一分。
当年秦城走的时候,她昏迷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秦城的尸首已经火化,被王琴俪连夜安排在了北城墓园,她第一次去时,就觉得是个环境清雅的好地方,不差邻里街坊,也不需要死者自扫门前雪。
墓地价格贵点也是情理之中,父亲也还欠着祁家的钱,总的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她作为他在世得唯一亲人,法律规定上也还是要还得,现在就只剩一半多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过多得言语,停在墓园门前,宋漾只让秦桑拿个蛋糕,剩下的全自己拎着,两人徒步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了相应的地方。
四周环境清幽,偶然有几声应景的乌鸦叫,秦桑不是一年一次,事实上频繁的一个月一次,单纯的只是因为想念和怕父亲孤单,她想传达给在天上秦城,告诉他即便天人相隔,他们还是和之前初高中一样,因为寄宿,只能一个月见一次。
什么都变了,什么又都没变。
黑色的墓碑上篆刻着名讳和碑文,上面关系纽只连着秦桑,要么是王琴俪觉得配不上,又或者是怕了,脏了。
其实没必要做出两种设想,因为王琴俪的为人,她能想出来的一定是第一个。
黑白照片上的秦城笑的很温和,她从来就不是个严厉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总是爱笑,中年时,脸上才全是沟壑纹路,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颜值,依旧帅的成熟出众。
墓园定期有人会来打扫,一个月前买的花束和水果已经不见踪迹,秦桑将蛋糕放下,蹲跪着,伸手在照片上抚摸了一边又一遍,透过光滑的石面,好像这能触及到另一端的灵魂。
“爸,生日快乐。”秦桑鼻尖酸涩,眼泪自然掉落,白菊轻放在碑前,宋漾在她身边并肩跪着,两人的手紧紧拉着,温暖来袭的时刻,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跟秦城介绍着身边的人。
她第一次带人过来。
重要性,即便不说,秦城也能明白。
“叔叔,不好意思,今年才来见您。”宋漾神色无比认真,又拖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如果早点知道秦桑经历了这些,他应该更早的回到北城的,他果真后悔将人交给江听了,或者他根本是从一开始就不能放下。
“我很喜欢你的女儿,也是我做的不好,错过了她整整八年。”宋漾端起杯酒:“我对您发个誓,我一定会把她照顾的很好很好,不然随您处置了。”
烈酒在大理石铺设的地面上,结誓诚挚沉重。
动人的情话在此情此景里格格不入,但秦桑还是笑了:“爸爸,你一定想不到,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大学的恋爱对象,我们分开很久,却还是在一起了,你一定会高兴的吧。”
因为那时候,我拉着你的手,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他。
酒杯,蛋糕,鲜花,水果,蜡烛被点亮,燃着小火苗,被风吹灭的那一刻,秦城已经许完愿了,他们陪在他的身边,过了段不一样的生日,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以后会更加的圆满。
晚些时候,秦桑跪的腿麻了,眼睛哭红了,小脸还浮肿了,宋漾蹲在她面前,最后背着秦桑往门口走。
落阳西斜,到了墓园门口,秦桑从背上退了下来,正打算上车,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了他们车位的面前,完全将出口堵住。
很明显是故意的行为。
秦桑眼熟那一辆车,直到看见后座下来的两个人时,她彻底的憋不住了,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你们来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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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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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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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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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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