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漾的话一遍又一遍萦绕在耳边。
说话时的语速并不快,语调悠闲散漫,像是担心她听不清,咬字极其的清晰,声音清冽温柔,惹得听小骨都颤了几下。
但秦桑很显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空气沉静了三秒又三秒。
她真的说了这些吗?
如果说了,为什么和她的梦境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明明在她的梦里,漆黑的小巷,张牙五爪的黑影,她蹲在犯霉发潮的墙角,握着腐朽枯竭的木棒,瑟瑟发抖。
天上的孤月发出了凄冷的白光,照在坑洼的泥地上,潭里深浅不一的水蔓延出了一地的红,蜿蜒着诡异的弧,向着另一个墙角,另一个——
“你是想不认账?”
她的意识被人打断,枕边的两侧深陷下去,侧边的光晕被黑影遮住,她趋光似的后仰,靠在了床头,两边是男人有力的臂膀,宋漾前倾着身子,将她圈在了狭小的空间。
随着两人距离的渐进,暧昧的气息,加速的心跳,宋漾的视线却越发的迷离了起来,秦桑眨眨眼,分不清那深不见底的视线到底在看向自己哪里。
唯有那股清冽的嗓音擦过她的耳垂,一阵又一阵,反复滚在中枢神经,摩擦着脑细胞,混淆着她繁杂的意识。
“我没有。”
卷翘的睫毛沾着水珠颤了几下,秦桑哑着嗓,谈吐认真:“宋漾,我对你承诺过的话,现在一定是作数的。”
她一直觉得当年的自己没有办法下对宋漾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曾经烂漫许诺过的话被作为遗憾锁在了心里的小角落藏了好几年,即便再拿出来也没办法作数。
她不知道宋漾的话是真是假,但确实将她一直想说的都表达的很到位。
宋漾闪着迂回的眸光,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尖,看着她耐性子的啧了两声,“话说的很漂亮,不过,我被你伤过一次,心有余悸啊。”
秦桑理解他的意思,就像她几个星期前对他说的,“一年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她问。
“这个嘛,很简单啊。”宋漾像是早就想到了措施,视线下移,神色不清。
“我们盖个章,好不好?”
吞吐的滚烫气息拂过她的鼻尖和耳侧,低磁的嗓音似电流漫进她的胸口,撩拨着她紧绷的心弦。
“怎么盖?”
秦桑落下眉目,从他的沉眸里似乎意识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心甘情愿的加了一句:“你说了算。”
像是达成了共识。
宋漾听着她语调不稳的软糯嗓音,喉结滚了滚,压着嗓子笑了几声,没有说话,腾出一只手抬起轻轻抵在她的下巴处,拇指摩挲着她水润的唇瓣,举止亲昵,迎起难耐的酥麻感。
秦桑忽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想缩一缩脑袋。
动作到位之前,宋漾却抢先一步按着她的下巴向后一推,她半个身子就不受控陷入了松软的床头,眼前一黑,宋漾倾身,他的唇轻而易举的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贴的很轻,一双迷离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吻,
不然现在借机一起还了吧。”
“……”
他说的是那次她胃疼的夜晚,像是他被强迫了一般,不容秦桑有回应,宋漾下一秒拉近了距离,含住了她的软唇。琇書網
明明不是第一次的接触,但那种熨帖的来自他人的温软触感让秦桑还是下意识的微睁大了眼眸,一时之间,被复杂的情绪塞的满满当当的大脑瞬间被清空一片,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僵硬在原地,不明白改如何进行下去,只能看着眼前男人被放大的精致五官,皮肤冷白到发光,让人艳羡。
宋漾亲吻她的动作很轻柔,随着腕表上秒钟的递进,吻也被逐渐的加深加重,轻闭的眼皮上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眉眼间的浓情是不可抵挡的欲而深刻。
秦桑被吻的忘记了时间,配合动作调动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两人的气息交融轮换,滚烫的沁在她的皮肤上,她能感受到宋漾的气息在逐渐的加重,原来抵在下颌的手不知道何时移到了她的腰际。隔着布料的接触,却还是激起一阵悸动和心慌。
就在秦桑快要深陷其中时,唇边被人狡猾的轻咬了一口,细针似的痛感蛰在心口,令她闭着眸,鼻尖控制不住的轻哼了一声。
很娇软的声音。
勾人心魄,醉欲熏心。
耳边和嗓口痒痒的,宋漾眼皮微微掀开,一双动情的眼拂过女孩羞赦的面容。
一瞬间,心口有什么往外冲着,让他由不得动作一滞,然后赏她甜头一般,他重新含住那一块,用舌尖安慰似的舔舐着一遍又一遍。
环境静谧幽深,今夜时光漫长,亲昵的行为,滚烫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秦桑呼吸不稳,脖颈被人扶住,两唇若即若离,直至最后不舍的分离。
宋漾缓缓的吐着热气,额头抵住她的前额,氤氲的眼眸迷离深沉,看着她,没有说话。
成功盖上了章。
秦桑扬着头,没缓过来,呆呆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舔过一圈自己的唇,面前的人抱住她,声音悬在她的耳边,压抑说着:“走流程的时候,你能正紧点,乱叫什么。”
秦桑不太明白:“什么?”
长睫下移,宋漾的手隔着布料,落在她的腰间,捏了一下,“我差点把承诺书给撕了……”
秦桑:“……”
宋漾的声音很哑,像是隐忍着什么,“就是刚才……”话说了一半,顿了顿,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贪恋和冲动被释放出一秒。
拇指划过她的滑嫩的皮肤,宋漾在她的唇上克制的小啄了一口。
然后又一口。
沾了瘾。
又重复了几次后,才松开了秦桑,“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宋漾快速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独留秦桑傻愣愣的窝在床上,摸着自己湿润的唇,眼神望着天花板无法聚焦,心里的触动逐渐平息,腰间还有他的温度。
她莫名其妙的出神了老半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吐了几个字:
“又不是不能撕……”
彼时,厨房内,宋漾从锅里盛了一碗醒酒汤,腾腾热气直冒,怕把人烫到,就搁置在餐厅的桌上了。
冷却的功夫,他在卫生间里,用冷水冲了几把脸,抽过一张擦脸巾,撑在镜子面前看着对面强忍的自己,重重的吐一口气。
“还不是时候……”
五分钟后,秦桑将醒酒汤灌下肚,宋漾伺候着她躺好,“睡吧,我陪着你。”主动握住她的小手,暖流给足了她安全感。
秦桑看了他一会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梦境中一切恐怖窒息的感觉逐渐消散,疲惫逐渐涌了上来,四肢也变的沉重,很快又重新闭上眼睛,随着平稳的呼吸,陷入了睡眠。
宋漾静静的坐在床边,感受着手中的软物,他的眼神逐渐灰暗了下去。
到底是个怎样的梦,让你如此害怕。
***
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等秦桑睡到自然醒时,早就过了闹钟定下的时间。
上午十一点多。
床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在微信里,给她留了通消息。
S:[我今天有几场手术,先回医院了。]
S:[早饭在餐桌上,醒了后记得吃,要是凉了,就热一下。]
第一条消息时间,早上七点。
过了二十分钟,才有了第二条。
秦桑抓了抓发胀的脑瓜子,心想,这中间的时间差内,宋漾不会专程出门买了早餐再折回来了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秦桑没懒床,掀了被子直接出了卧房,往厨房走。
还没靠近餐桌时,食物的香味就在空间里散了开来,等秦桑走到桌边,桌面赏放置的塑料包装袋里塞的满满当当,袋子上的特色大LOGO眼熟不能再熟,正是宋漾常带她去,又让小刘误会她中了彩票的那家奢侈早餐店的。
她现在还能记得当初江听送她的一句“吃软饭”。
吃就吃吧,反正也不是一两次了,更何况现在如宋漾所说“名正言顺”,她也没必要别扭。
下午有个棚要跑,吃完饭,秦桑回到了梳妆镜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经过昨晚那个吻后,她的唇好像比原来要丰满些,更离谱的是,靠近看,唇的侧边有个很小的破口。
“……”
靠?
秦桑盯着镜面的自己。
很自然的想起才过去几小时的画面,自发的用舌头舔了舔破处,滋着伤口轻微的痛,却只有痛,完全没有昨晚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很快,脑黄了,脸红了,心里莫名有股冲动。
——她想让宋漾再亲她一次。
……
……
到了曾欢工作室,和清笛的广播剧还得继续录,三号录音棚的门被打开,屋里不少人,她都来不及跟到场的人打招呼,视线就猝不及防的撞见了此刻斜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江听。
门板发出的吱吱声,风顺式擦过她的裤腿,飘进了屋内,感受到温度的下降,江听收起手机,和坐在他身边聊着天的清笛一起看向了她。
“……”
秦桑神色一愣,关上门,本能的向清笛打了个招呼,又看向江听,“你今天怎么在这?”
这部剧录到第五集,原著里的人物几乎都出现过了,江听此刻出现在他们棚里,不可能是来录制的。
果不其然。
她听江听说:“我来跑隔壁棚,到早了,这不无聊么,过来棚聊聊天。”
秦桑哦了声,冲着单人沙发走了去。
途径清笛坐着的双人沙发时,手臂被人抓住,稍用力一扯,她不自主的坐在江听和清笛的中间。
秦桑在肌肤接触的那一刻警铃大作,没来及蹭的站起来.
耳朵里听到江听在身边暗讽:“坐那么远干嘛?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公司内部成员闹不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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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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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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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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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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