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与现在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眼睛更加明亮,仿佛无云的晴明之夜,空中挂着的一轮月。左右无星与之夺辉,一瞥而来时,满是璀璨。
原来6年前,我曾用这样炙热而又毫不掩饰的眼神,看过裴云吗?
无数回忆像大雨欲来前的山风,呼啸而至,吹得元燿满心凌乱。而他注视着空中的自己,兴奋地越跑越近,低喊了声“云哥你来了”。
那一刻,元燿也同时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是元燿打算带裴云逃往第三星系的前夜。
……
“云哥!”元燿奔跑着穿过停机坪,白皙的额头上微微带汗。
他显然很紧张,却又极度兴奋,跑过来后一把抓住了裴云的腕骨,扯着他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你怎么才来啊。”他低声埋怨,眼神明亮而专注,一眨不眨地盯着裴云,“你东西呢?都收拾好没?有没被人发现?没人跟着你吧!”
与他亢奋的状态相比,裴云的脸色却白得有些吓人,甚至可算得上是魂不守舍。他看着元燿,用了片刻的时间才将眼神聚焦。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你没收到我的消息吗?”
“收到了啊。”元燿不解,“你让我去你家找你做什么?耽误时间。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咱们抓紧出发,有什么话等到第三星系再说不迟啊。”
裴云语塞,这一迟疑的功夫他就被元燿一扯,二人大步往轻甲的方向走去。
元燿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云哥,你放心吧,什么都不用想,跟着我走就行了。我知道这两天又有好多星际军管理部的人去找你谈话,调查梦哥的事情,但你别担心,等咱们到了第三星系,这些人肯定就找不到你了。咱们也就彻底清静了。”
两人一只脚已经踩上了踏板,裴云却站住了,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一跑,他们更会怀疑我爸有问题?他们会说我,是畏罪出逃。”
元燿急了,扭头一把抓住了裴云:“但你留在这儿难道就能证明梦哥的清白吗?你现在是关心则乱,没空想这些,但很明显栽赃陷害梦哥的就是他身边的人!你留在这里,除了要被流言蜚语和没完没了的调查压得喘不过来气,还可能被那个人斩草除根!我绝不同意!”
裴云目光闪烁,低叹了口气:“……还有元叔在呢。”
元燿脸上的愤怒起伏了下:“别提那个明哲保身的老混蛋了!梦哥出事以来,他连屁都没放一个,你还打算指望他?”
裴云语塞。
元燿看着他,眼神中忽然流露出几分迟疑:“……梦哥……你、你不会不想走了吧?”
裴云怔住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聚,那一瞬,元燿的眼中依次闪过疑惑、害怕、迟疑和……乞求。
裴云哑然张了张嘴,勉强笑了下:“……怎么会呢。”
元燿大大松了口气,喜笑颜开,拉着裴云进入了轻甲机舱内。烛照恰时醒来,礼貌地向裴云问好,元燿匆忙来到驾驶台前输入着坐标数据,口中轻快道:“云哥,我真的什么都安排好了,这次你信我,我肯定靠谱。我连咱们在第三星系落脚的地方都找好了……”
“是真的。”烛照公事公办地开口,“少爷仔细对比了位置、条件、隐秘性、价格等种种因素,共耗时3天零6个小时。”
元燿羞恼:“让你插嘴了吗!”
“我认为裴先生会喜欢这座公寓的。”
烛照将一个公寓的平面图投放在了环形屏上。元燿一愣,顿时气得跳脚:“谁让你给他看的!这是惊喜!惊喜懂不懂!”
“抱歉少爷,但我持有相反意见。第三星系与首都星生活条件差距很大,提前给裴先生打好预防针,这样惊喜才不会变成惊吓。”
“你个机甲核少插手我的事……”
烛照和元燿还在吵闹,而裴云却已看着那公寓的平面图,怔怔出了神。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三室一厅,整体的面积不会超过一百平米,在首都星上甚至都不会见到这么小的公寓。
然而却有人,在这简陋的平面图上,一笔一划写满了认真的笔记。
阳台的位置写着:【露台朝南?楼间距多少,每天能晒到多少阳光?】
两个问题后跟了记笔记人自己补上的答案——【日晒时间每天是三小时。很不理想,但可以种一些不喜欢阳光的植物,比如绿萝】。
本来标着“客卧”的地方被划掉了,然后改为了【云哥的书房】,下面还标注了一行小字【记得提前订制机械师需要的工作台】。
不止如此,记笔记的人似乎连家具该放在哪里都想好了,一张好好的平面图被胡乱的线条和小字涂抹得面目全非。
而那些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饱满又热烈的情绪,多到满溢,多到无处安放。
裴云盯着那张平面图,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变得混沌,氤红晕上了眼角。
他一只手神经质似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用自虐的方式提醒着自己什么事情。片刻后,他终于挣扎把目光从那张平面图里□□,艰难地投向了元燿。
“元燿……”
然而元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等一下啊云哥。”元燿正低头检查着什么参数,“好奇怪啊,我刚才推操纵杆怎么没反应?难道是动力系统出问题了?卧槽可别在这节骨眼儿上给我整这个啊。”
“元燿。”裴云加重了语气。
“没事儿云哥你坐着,现在还用不着你出马。主要是这个轻甲也是我爸给我新买的,我还不太会用呢……”琇書蛧
裴云咬牙,正要再大声叫他,忽听烛照开口了。
“少爷。”机甲的少年音回荡在机舱内,有几分失真,“我被禁飞了。”
元燿顿住了。而裴云的心也在一刹那,沉入了谷底。
“禁飞?”元燿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我的驾驶权限和动能系统都被关闭了。”
元燿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问:“被——谁——?”
那一刻,令出即行、有问必答的机甲核,竟然犹豫了两秒。
“……被您的父亲。很抱歉,在他为您购买这艘机甲的时候,保留了我的最高权限。”
元燿大骂了一声。
他猛地转身,扑过来一把扯住裴云,如连珠炮般说:“妈的我爸知道了!但没事儿,我还留了另一个方案,咱们达成民航重甲走,今晚就有航班……”
裴云的手冰凉。他没有挣脱,而是用湿冷的五指,反握住了元燿的手。
元燿一激灵,下意识抬头与裴云对视的瞬间,猛地顿住了。
两人无言地望着彼此。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元燿喃喃。
裴云长睫颤抖了下,那浓密睫羽下汇聚的一片浓云阴雨,瞬间更加明显了。
元燿紧瞪着他,胸膛起伏渐渐明显,忽然一把攥住了裴云的胳膊。然而在开口前,他自己的眼睛竟也先红了起来。
“你哭什么?”元燿的声音也变得嗡嗡,但他依然倔强地紧盯着裴云,一眨不眨,“我爸发现了也没关系,我一定能把你带走。”
他们就这么,用两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对方。
那一刻他们心里都清楚,狂风骤雨已经到来,冰冷的现实已压在了他们的脖颈上,所有他们曾痴痴想过的幻梦都已化为泡影。
“别任性了。”裴云终究说。
元燿瞳孔骤然缩紧。他脸上的狂怒显现了一秒,又被压了下去。
“你别怕。”他的声线干哑,还带着欲盖祢彰的轻松,“现在的情况没那么糟。咱们赶紧走,别浪费时间,肯定来得及。”
“……我们走不了的。”
那一刻,裴云看着元燿脸上的所有表情消失殆尽,变为了骇人的空白。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他们周遭堆砌。
片刻后,元燿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意思。”
裴云没有说话。
元燿扯着的嘴角渐渐扭曲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他英俊深邃的眼窝也变得愈发阴沉,眼白猩红,攥着裴云的五指也一寸寸收紧了。
“你现在打退堂鼓了?”他的声音很轻,像野兽的低语,“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一起走。你现在怎么回事,后悔了?”
裴云逼自己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这不叫走,是逃跑。如果跑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学历,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颠沛流离——”
“你他妈怕这些东西吗!”元燿厉声怒吼,“你的骨气去哪儿了!我他妈就算是当外星系的一条狗,也不想和首都星那些两面三刀、就会给别人泼脏水的阴险小人呆在一起!我在这儿呆着的每一分每秒,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人肮脏的嘴脸,我一刻都呆不下去!”
裴云倔强地挺直了脊背,苍白着脸,直面着他的愤怒。
“你不怕这些,是因为你没吃过一天的苦。”裴云说,“当你不得不用体力换一口饭吃,当你挣扎在社会底层,连学习的时间都没有,当你再也不是天之骄子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我不会!”元燿怒吼,他仓皇地,用力晃了下裴云,似乎想把他摇醒,“你怎么回事,你忘了是首都星这些人害死了梦哥吗?留在这里和他们呆在一起,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一定。”裴梦低声说。
“……什么?”
裴云的嘴唇白到透出了几分青灰,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说了下去。
“并没有证据表明,我爸是被人陷害的。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
元燿粗声打断了他:“你他妈给我收回去!”
裴云闭上了嘴。
元燿松开裴云,往后退了两步。他用诡异而渗人的眼光,一寸寸扫视着裴云,像要把这个人的灵魂都揪出来审视一番,表情愈发狰狞可怖。
“……不,我不信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肯定明白梦哥是被人陷害的,被那些不想让他继续实验的人陷害的……那你为什么还是这么说?”
裴云沉默地站着。
元燿喃喃着,紧盯着裴云:“……我还没有问你,前两天你回老宅子去,见到我爸了吗?”
“……嗯。”
元燿笑了笑。
“你当时说你就是回去拿点东西,但没有那么简单吧?”
“你见我爸,说了些什么?”
裴云无言地看着他,片刻后,才终于开口:“元燿,或许这样最好。我们老老实实地留下来,别想那么多,认真学习好好生活,这应该也是我爸最想看到的……”
眼前虚影一晃,凌风乍至!裴云猛一侧身,飞速躲过元燿那暴怒的一拳,却被他狠狠拖拽到了地上。
“放屁!”元燿贴着裴云的耳边怒吼,“你他妈才没资格说梦哥想看到啥!他肯定不想看到——你变成了个——为了温饱富贵贪生怕死——而混淆黑白的——畜生!”
裴云架住他的胳膊,狠狠给了元燿一肘子。
“你懂……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喘,也带上了几分行至末路的绝望,“你以为到了外面,还会有人敬你是首长的儿子,而礼让你三分吗!到、到了那个时候,你活不下去了再怪谁……怪我吗!”
“我怪你——怪你是个为了能继续在首都星上生活、就仰人鼻息的小人!我他妈这么多年都看错了你!”
他们悲痛欲绝,愤懑无助。对彼此、对父母、对外人、对世界的失望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他们在失望中窒息,在失望中溺亡。
他们无处发泄,只能愈发凶狠地扭打成一团,拳拳到肉。
那个时候,没有人留情面,他们都用尽了全力,用最大的力气报复着彼此。到后来,疼痛已经麻木,眼前已经模糊,双耳仿佛都听不到东西了。
那场如野狼撕咬般的扭打,最后是被闻声赶来的人制止的。
元燿被三四个人拖拽起来。他的双眼已经轻重,英俊的五官都变形了,但还在疯狂挣扎:“放开、放开我——”
几个保全人员都知道他是元首长的儿子,不敢太用力,直到拉缪过来后果断说:“给他打镇定剂,带下去。”
“呸——”元燿狠狠啐了拉缪一脸血沫。
“帮着忽悠裴云的人里,也有你一个吧。”他噙着血,冷笑着看拉缪,“你等着,从现在起,你们一个一个,我都不会忘记——”
拉缪一抬手,针管推入元燿的肌肉,他的眼神瞬间涣散了。
轻甲机舱内已经一片狼籍,不少设备元件都被暴力的殴打毁坏了,而中控的灯也灭着,连烛照也不愿再露面了。
裴云侧头躺在地上,闭目一动不动。他的额头不知被什么砸破了,血污淌了一地,看起来情况十分吓人。有医护人员急忙要上前帮他检查,却被拉缪拦住了。
“让他自己待会儿。”拉缪说。
“但我看他状态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失去意识了。”
“不,他还醒着。”
裴云依然闭着双目。
但渐渐,他眼角周遭的血污变淡了,再次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泪水不停地流着。
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痕迹。
……
裴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元燿就半跪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还沉浸在记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上一刻,眼前仿佛还是满脸血污、愤懑怒吼着的少年,而下一秒,图像却已扭曲幻化为了如今笼罩在拉甘星夜色中的青年面孔。
六年的时间,多少无眠之夜,多少爱恨汹涌,都只在这一秒。
当年元燿带他出逃未果,很快就被元世勋带走了。裴云没敢问元世勋把元燿带去了哪里,毕竟他心里已经盛不下更多的痛苦了。
他装作无事地继续生活,正常进入星际皇家学院学习,装作听不见流言蜚语,用平静无波的态度对待所有敌视他的人。
他藏起了所有的痛苦和无助,练出了一副万年不变的优雅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唯二愿意拼尽性命保护他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三年后,元燿回到了星际皇家学院上学,带着对他满腔的愤恨和怨怼。很快,他们之间的矛盾尖锐到全校皆知,不明真相的学生们在背后偷偷议论,都说元燿和裴会长估计是上辈子的仇人。
但谁又知道,这对仇人也曾一同抬头仰望夜空,脑海中想的,都是有彼此的未来。
此时,元燿的脸藏在烟雾迷蒙的夜色中,静静看着裴云,然后轻声问他:
“你这辈子最懊悔的,是没有在那天跟我离开首都星吗?”
裴云回望着他:“不……”
“我懊悔的,是那时用最幼稚、最愚蠢、最冷漠的方式,拒绝了一个这辈子让我最感动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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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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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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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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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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