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寒着脸,也正伸手要按着宝珠问个明白。
宝珠匆匆抬头,勉强看清是她俩,眼泪一下子涌出:“琏二奶奶,平儿姑娘,我们奶奶她,她……”
宝珠一口气尚没喘过来,熙凤已越过宝珠,匆匆赶往可卿房间了。
但熙凤心中到底有些明白,既只有宝珠一人如此惊慌,宁府中却又不听得有其他动静,纵然秦氏真除了什么事,现也该无碍的。只是宝珠多半惊魂未定,方如此手足无措。
平儿搀着手脚发软的宝珠,匆匆追上熙凤。
一直到进了秦可卿房间,见着梁上有飘荡的白带,熙凤心头大骇。
但再看仔细些,只见可卿歪在床上,虽然双目无神,脖子间还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但到底还活着,熙凤这才放了心,放慢几分脚步,来到可卿床边坐着。
可卿也注意到她来了,眼珠动了动,好不容易重新聚焦,落到熙凤身上。
继而,她双唇轻颤,要说什么,可张了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只勉强起了身,一把将熙凤抱住,抽泣不住。
王熙凤叹了一声,也只轻楼着她,听得她哭声渐渐止住,方问:“这可是怎了?怎忽的就要寻死了呢?”
房内丫头如今只得平儿一人,瑞珠和宝珠都被打发出去守着了。
可卿幽幽叹道:“好婶婶,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身为人妇,却不知何时连自己名声已彻底坏掉都不知道,只由着外人嘲我并无一点清白……”
如此说着,可卿眼中又有泪珠滚落。
熙凤忙拿着手帕替她拭泪,劝解道:“你这却又何处听来?咱们家上上下下谁不夸你来着?你名声可不知多好才是呢,哪来的坏?他们倒是一个个都在背后骂我才有呢,只嫌着我当家严,可这不是大户人家正经规矩?”
可卿长叹:“婶婶说的,却又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了。他们再怎么夸我,那也不过在咱们家里罢了。我本就小门小户出身,好不容易才嫁来,素日里还要多帮着娘家,哪比得婶婶,嫁妆丰盛,不必怕他们瞧不起,倒是他们有些事要来求婶婶的?”
熙凤想起平常要招呼什么客人,荣府这边还有贾母私库里的珍品也罢了,宁府却不时要来向自己,又或向王夫人,借些她俩从王家带来的嫁妆中的大件摆件去用,心里其实颇为得意。
然如今可卿正难受,她也不好将这得意表现出来,只劝道:“那也不过是些闲东西,到底咱们人如何才是最重要的。你品性相貌如此,可又谁说你呢?”
可卿似笑似哭,惨然道“谁说我呢?”
“我一心顾念着爹爹当初将我从养生堂抱回来的恩情,这些年来纵知道可能会招来下人白眼,仍要想法子补贴着他们。我战战兢兢,明知道贾珍他有些不轨之心,还警告过贾蓉不得与我亲近,致使我夫妻二人竟已分房别居许久,我仍只敢小心周旋在他们中间,可不就怕我一旦在这里出了什么乱子,我爹和我弟他们日子不好过么!”
“结果呢?婶婶,我自是和我公爹并无私情,纵他有心,我强不肯,他也不敢逼迫过甚。可我今日方知,我那爹竟早已觉得我做了乱人伦的事!我那弟也这般认为,他甚至以为我是那种,那种……”
可卿双眼红肿一片。
“他竟然觉得我是那种还能和学房那边的贾瑞有什么不轨之事的脏女人!”
“什么!”王熙凤也被吓了一跳,“他怎会如此以为!”
贾蓉和秦可卿貌合神离,乃是实情。贾珍垂涎可卿,是否得手却无人得知。王熙凤自是相信可卿此刻所说,但却怎么都想不到,秦钟竟会如此看待秦可卿。
只是宁府之内,着实贾蓉和贾珍之间,那也罢了。但贾瑞?怎么可能!
可卿大笑,眼中的泪却更如断线珠子洒落。
“是啊,他怎会如此以为?他甚至还和一个叫柳湘莲的说了,他只恨有我这样脏的姐姐呢,说我这样被人遗弃在养生堂的女人,说不定我亲生娘亲也是那不检点的人,做过了什么丑事,才会生下我,又不敢养,只将我扔去养生堂外呢。”
“他还和我说啊,他知道,这家上上下下,怕是只有石狮子才是干净的,我入了这个家,就不可能干净到哪去呢。他的事,却也少要我多管呢。”
“他这是哪门子的胡说八道!”王熙凤再也忍不得,怒道,“枉我平素里看他,还觉得他不错,没想到他私下却如此说你!”
尤其是还和柳湘莲说起过一些私事,偏那些事又不全是真的,如此,难怪可卿在知道后竟一时想不开,竟想着吊颈自杀了!wWW.ΧìǔΜЬ.CǒΜ
“罢了,婶婶。”秦可卿抓住熙凤手腕,“我倒觉得对不起他。我只以为我留在这里委曲求全,能让他过得更好些,却想不到只害得他更难受。他往常一个连多看人几眼都会害羞的孩子,今日竟会和我说这么多心里话,可知他是真憋在心里难受了。”
王熙凤纵是怨秦钟在秦可卿面前乱说话,但也知秦可卿对秦钟的重视,终究发作不得,只能继续安慰秦可卿道:“那些事,不过是旁人乱说话罢了。”
“那柳湘莲,我倒也听说过,原是和理国公柳家那边有些关系的,但莫说他不是什么正派嫡孙,纵然是,如今柳家却也不如过往辉煌了,不必怎般忌惮。他也不敢将听来的事往外面说去的。”
“我……”秦可卿仍自惶惶不安。
熙凤又劝道:“乱说话的小人哪里曾少了?你倒说说,你觉得我和小蓉可曾有过什么不当?偏也有小人要说我还要勾搭这些侄子呢!那起子小人乱说话,我却要查,至今却都查不出究竟是谁最先开始说的。你说我却又是如何不气?我只知道,我越要过得风光给他们看呢!”
“风光?”秦可卿低声重复,有些溃散的目光竟渐多了些神韵。
“可不?”熙凤笑道,“他们爱说我,我却偏要让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我,当着我面还只能继续奶奶前奶奶后,要巴着我讨好我。假若有天,他们就连背后都不敢再说我如何了,那才好呢!如今我都还嫌不足。我却不会如你般,听着他们如何说我,却只知道糟蹋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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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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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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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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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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