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者虽纳闷,却依旧结印,锁链般的黑色阵纹落回地上。
大门随之打开,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不由打了寒颤,芊芊从寒气闻到一股腐朽的血腥味。
守塔者叹道:“依旧许久没有东西进去了,本以为你们会送上古妖龙来,谁知是个灵修。”
“妖龙天性霸道狂妄,焉能活捉?”
没有妖龙,守塔者兴致缺缺,不欲多聊,让他们赶紧进去。
两个长老不再耽搁,领着被控制的芊芊踏入塔内。
黑色锁链阵纹再次束紧,门陡然关上。
每走一步,石壁上的莲花灯盏燃起纯白的烛火,天地间仿佛只剩黑白二色,诡异而恐怖。
她暗中调动灵力,莲尧道:“你现在全凭本尊给你吊着气,杀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便试试。”凡人修仙,本就逆天而行,畏畏缩缩,修个屁仙!
“……”粗俗。
“劳烦尊上帮我探查此塔详细。”关于炼狱塔的记载,灵山少之又少,如今亲眼得见,隐约觉着此塔一点都不像正道之物。
“本尊凭什么帮你?”区区人修,竟敢命令他。
芊芊道:“尊上帮我,我若还有命在,还尊上一身精血。”
这人修满嘴谎言,他没少吃过她的亏。
不过,她死了,他也活不了。
他仔仔细细探查了一圈,道:“此塔分为九层,关押了不少东西,杀了他们,你也难活下去。”
若真难以活下去,他也不会这般平淡。
她微转指尖,莲尧又道:“前方岔道,左转上楼有处封印,里面关押着数不尽的怨灵,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尊上。”话毕,一张爆裂符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手中。
惨淡的白光映在纹路诡异的黑石板上,芊芊眼瞳微动,望向不远处阴暗的岔口。
“桑月皎能洗涤杀孽,师兄,总归是我们先得到,不妨——”
“消除杀孽?”右长老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澄元老祖太清天境,照样无法飞升,只有抓住那条上古妖龙,夺过它身上的天道法则,上界才能降下接引光束。”
芊芊握紧爆裂符。难怪这些人追着妖龙不放,若是她将妖龙献出去,也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
“叶芊芊,你敢!”莲尧听见她心中想法,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话音将落,芊芊眼疾手快,闪身飞向左侧甬道。
前面的两个长老立时反应过来,飞身去追,芊芊有条不紊,掐诀丢出十张爆裂符,一剑挥去,凛冽的剑气割破爆裂符,顷刻山崩地裂。
她毫不犹豫,跃上台阶,几步跑上楼。
前方幽暗的甬道传来凄厉的呜咽声,莲尧道:“他们追来了。”
芊芊边跑边往下丢爆裂符,震耳的爆炸声瞬间盖过了怨灵的鬼叫。
“你到底买了多少爆裂符?”
“几千张吧。”好用又便宜的东西她向来不会嫌少。
她极快扫视一眼下面的动静,此符咒威力巨大,丢了百多张,就是天权峰的正殿也会撼动。
此塔连一丝灰都没落下来。
不及多想,她踏上第二层,而妖龙所言的封印,赫然眼前。
芊芊扬剑砍去,如蛛网般的血色封印纹丝不动。
她凝目打量片刻,便看出此封印的诡异之处,“尊上,这封印你能解开吗?”
莲尧冷笑,还想利用他?
他用妖力包裹好她的识海,道:“你自求多福。”
芊芊磨磨牙,当机立断划破自己的手掌,蘸血结印。
封印中的怨灵嗅见了灵修的血味,桀桀叫着,一个个密密麻麻挤向血色蛛网。
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芊芊,看着眼前这幅恶心又恐怖的画面,背脊生寒。
她小心翼翼后退,脚步虚浮,盯着自己用精血画出的阵印缓缓融入血色封印。
怨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狂躁不安,牢不可破的蛛网封印一根根断裂。
两个长老被爆裂符炸的面无全非,追上第二层,一瞧见罪寇祸首,飞身擒去。
封印陡然破碎,怨灵瞬间穿透她的身体,蜂拥而出。
……
守塔者听见塔中动静,起身走至门前,塔门骤地大开,一颗干瘪瘪的头颅滚到他脚步,两只瞪出的咸鱼眼充满惊恐。
看头上的发冠,是方才进去的刑堂长老。
他大惊失色,还没缓过神,无数怨灵涌出塔门,叫嚣着撞击着炼狱塔上的黑色锁链。
“完了完了。”他着急地来回踱步,斟酌片刻,往通往地面的天梯走去。
惨白烛光下,一个半膝高的长着三颗脑袋的怪鸟从二层甬道出来。
“此地是吾家,吾不走!”
“这里不是吾家,吾要走!”
“尔等不听吾言,该打!”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见了隔壁赵婶家吵闹的鸡叫声。
真吵。
她努力地睁开眼,视线一点点清晰。
三头怪鸟察觉到地下倒下一个人,好奇地盯过去。
芊芊看着眼前的怪鸟,缓缓抬起手,正掐诀的手指微微顿住。
她感觉不到灵力了。
莲尧看着渗入她体内的怨气,催道:“还不快去噬魂阵!”
芊芊愣了愣,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怪鸡扇动三对羽翅,异口同声地叫道:“有人有人!”
她瞥了眼那只怪鸟,一步一步往楼下挪。
上古典籍中记载,有一种上古异兽,鸡身,三头六足,名曰鵸鵌,性喧,与人无害。
鵸鵌弓起脖子,飞过去轰她,却不料脑袋穿过了她的身体,它惊恐地叫了起来:“死了死了!”
芊芊忍不住骂一声:“你才死了。”
鵸鵌怔住,忽地哭叫起来,“是吾死了……”
“吾再也回不了家了……”
芊芊面无表情,下了石梯,拄着剑,继续往甬道深处走。
鵸鵌也跟着从楼上滚下来,跟在她身后,相互争吵。
甬道中的幽绿的怨灵一见鵸鵌,便自动飘开。
没了怨灵挡路,芊芊极为顺利。
她饶开脚下的尸骨,缓步踏进噬魂阵中。
鵸鵌一边扇自己一边跟进来,芊芊忍无可忍,俯身本想捡根骨头将那只鵸鵌给砸出去,谁知身形一颤,栽倒在地。
“倒了倒了。”鵸鵌扑翅飘过去,噬魂阵的阵纹落在它灵体上。
“救命救命!”鵸鵌跳着脚,万分惊恐,灵体一点点在阵法中消散。
芊芊抓起一根骨头,看着它半透明的灵体,眼神渐黯。
死都死了,管它作甚。
她垂下手臂,闭上双眼。
“吾要回家,呜呜呜……”
芊芊微睁开眼,瞥了它一眼,随即别开脸。
许是知道死期将近,鵸鵌的三只头都在呜咽。
芊芊拧紧眉头,手腕一动,凝聚着怨气的骨头撞上它的灵体。
一声惨叫后,鵸鵌被撞出了噬魂阵。
耳边总算清净了,她攥紧拳头,身子不禁蜷缩,细汗缓缓从额间渗出。
莲尧看着震颤的识海,忙用妖力稳住他的栖身之所。
痛得识海都在隐隐崩溃,她愣是一声不吭。
这个人修真狠。
……
听见守塔长老的回禀,掌门惊诧片刻,急忙随他下去炼狱塔。
炼狱塔中不仅仅有怨灵,还有许多不能面世之物,一旦冲破封印,他不敢再想。
掌门一来,怨灵叫嚣的更加猖狂。
他问道:“池辕两人进去后,那个小修士如何?”
“如此怨气,那个奸细定已尸骨无存。”
掌门压下眉眼,那小弟子死了,他的桑月皎还在。
早知道就该早早抽出她的神魂,若非被激怒,何须如此。
“你在此候着,本座进去开启阵法,清剿这些怨灵。”
他启步往塔中去,守塔者望着那气焰猖獗的怨灵,满是担忧拦住他:“不可,掌门乃灵山的主心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掌门大义凛然地说道:“本座既是灵山掌门就该担起维护灵山,拯救苍生的重任,清剿怨灵更是义不容辞。”
……
芊芊靠在噬魂阵旁的阵石上,吃下两颗续断丹,静静调息。
那鵸鵌又叫了起来,“有人有人!”
“是那个人,他食了吾的肉,快藏好快藏好!”鵸鵌叫着,扑翅飞向壁上的莲灯后。
芊芊抬眸扫了笨鵸鵌一眼,问识海中的莲尧:“谁来了?”
“你们掌门。”莲尧看着那人一走近怨灵,怨灵便躲开,怨气也自动避开,甚为诡异。
芊芊重伤未愈,望了眼那幽森的怨气,拄着剑,起身往二层去。
鵸鵌见她走了,忙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食了吾的肉,吾怕他。”鵸鵌说完,越过她飞进二层甬道。
鵸鵌之肉食之,可抵御邪祟。
难怪那死老头能进来。琇書網
三层甬道口,仍旧有道封印,芊芊依照前法,解开封印,继续往里面走。
莲尧怕她精血耗尽,出声警告:“你再用精血,本尊吃了你!”
芊芊置若罔闻,打量着甬道两侧的牢狱,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大多数生死不知,也有几个牢房中的犯人已熬成了白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走遍第三层的牢房,却不见去第四层的石梯。
鵸鵌急得在芊芊脚边打转,“他来了他来了。”
尽头随之传来一道道沉重清晰的脚步声。
芊芊神色平静,双手结印。
此劫无论如何都不可避免,只能浴血一搏。
“尊上,可否帮我保住我的神魂?”若她真的死了,便来世再成仙。
莲尧大度地说道:“你是本尊的妖丹,本尊吃了你,为你报仇便是。”
“尊上,等我死时再吃吧,”七星八卦阵从脚下荡开,包围整个甬道,她看向来人,目光坚定决绝,“今日我必须杀了他。”
“你可以向他求饶。”就像当初向他求饶一样,将他诓骗得团团转。明明贪生怕死,何必以死相搏?
“我的膝盖可以跪人,绝不跪畜生。”她平静拿出一瓶泣血丹,和烈酒服下。
莲尧半垂眼睫,沉默片刻,幽幽道:“你别死得太丑,不然本尊吃不下。”
芊芊笑笑,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用泣血丹耗尽所有寿元强行提升三个境界,死时必然又老又柴。
掌门负手走进甬道,掠一眼周身的阵纹,微微惊叹,不得不说,此人资质虽差,这阵术确实漂亮。
“可惜啊可惜。”他看着她强行提升的境界,于他而言,不堪一击。
他抬手,一道掌风迎面击去。
她闪身避开,提剑而起。
便是真的乾元境修士,放在他面前,也如蚍蜉撼树。
掌门单手接住砍来的剑,不屑地哼一声。
芊芊眼神明亮,身形一转,左手现出另一把长剑。
掌门没想到她竟然是双剑,不过,那又如何,他穿着上阶法衣,上元境修士的剑也难以划破,何惧一个叶芊芊。
很快,凌厉的剑气在他肩上割除一道血痕,掌门神情一肃,双指屈成鹰爪朝她喉咙擒去。
芊芊下腰,反手一划,在他腿上留下一道口子。
她的身法太灵活了,根本抓不住。
掌门恼怒,震出一道雄浑的灵力,芊芊后退至甬道深处,反手叩住隐隐作痛的胸口。
他轻蔑一笑,召出自己的本命剑重炎,挽手打出无数道剑影,犹如万箭齐发,气势凶猛震撼。
芊芊微凝目光,双剑合一,往地面一划,冰锥拔地而起,挡住袭来的剑光。
掌门扬剑砍断冰锥,瞬移而来。
芊芊抓住机会,双手结印,冰锥霎时化作坚韧的藤蔓,缚住他的四肢。
没想到她还精通五行之术,他震断藤蔓,提剑直取她项上人头。
芊芊不惧不躲,凌空而起,人剑合一,剑意迅猛穿过他胸口。
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看向脚下突然显出的阵纹,张了张口:“你何时在本座脚下布了阵?”
芊芊回身,又是一刀,看着他胸上的大窟窿,目光冷冽:“你不懂剑,不懂阵,根本不配为灵山掌门。”
他掐诀,本想逼出自己的神魂,却发现神魂与肉身牢牢被地面上的阵印牢牢束住。
芊芊看着他的小动作,冷冷一笑,“弟子杀人,一向是挫骨扬灰,对付你这种畜生,更是诛魂消道。”
她抬手,习惯拍出一张爆破符,顿了顿,又收回去。
她瞥向躲在墙后瑟瑟发抖的鵸鵌,“鵸鵌,你去吐口幽火,把他烧了。”
鵸鵌哆哆嗦嗦,探出一个脑袋,与其他脑袋道:“你去。”
“哎呀,吾怕,你去。”
芊芊:“……”谁去不是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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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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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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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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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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