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锦衣卫后街。
一辆崭新的四轮箱式囚车,轰隆隆的滚动过了北京城中心最黄金地段的街道,转到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所在的巷子里面。
巷口就有穿着蓝底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别着燧发小手枪的校尉带着几个背着燧发长枪的士兵上前询问了。这辆新式囚车前前后后都有背着燧发枪,骑着蒙古马的护兵,还有一个穿着红底飞鱼服的缇骑领头。见有人来问,就取出份令牌(其实是张文书)递了上去。
那守着巷子口的蓝衣校尉接过令牌,仔细验看了一番,然后挑了下眉毛:“呦,抓到了儒宗北方暗堂的总堂主啦!”
那红衣缇骑摸了摸大胡子,咧嘴一笑道:“那可是个凌迟处死的大罪啊!”
蓝衣校尉笑着应道:“那可得开开眼......来,我领你们进去。。”
说着话,这蓝衣校尉就抬起手向锦衣卫后街上的北镇抚司大门一扬手,吼了一声:“来大差了,开半门!”
开半门就是北镇抚司的两扇大门开一扇,好让新式的四轮囚车直接开到北镇抚司的院子里去,这可不是随便什么样的犯人都有着待遇的。北京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开张到现在,只有两個囚犯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上一个就是儒宗南方暗堂的总堂主李光地也是这么给押进来的。
而今天押来的则是儒宗北方暗堂的总堂主陈廷敬!
陈廷敬今年四十多岁,长得相当有威严,一看就是个大官,哪怕多日不修边幅,一脸花白的胡子有点凌乱,但看上去还是极有气度的。由于他是重犯,所以就给他上了手铐脚镣,直接锁在车厢里面,一路颠簸而来,真是遭了大罪。但是他被两个锦衣卫的兵士从车厢里面拖出来的时候,还是努力维持着朝廷高官的气度。“哼”了一声,还挣扎了他下道:“放开我,本官会走路!”
一个操着粤音的锦衣卫缇骑哼了一声,指着陈廷敬骂道:“丢你老母!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上回押来的李光地就比你聪明,已经投靠大明朝廷当了官了!”
陈敬廷一愣,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光彩,不过很快又阴云密布了,“哼,本官生为清臣,死为清鬼,宁死不为贰臣!”
他的话说得硬气,自己也信了,胸膛挺得高高的,一副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字号。
“子端兄,别来无恙。”
“子端兄,可把你给盼来了!”
陈敬廷扭头一看,就看见两个穿着绿色官服,戴着乌纱帽的大明官员从镇抚司大堂里拎着袍子快步出来了,这两人瞧着都很眼熟,但是陈敬廷坐囚车坐得有点晕头转向,一下子竟然没有想起他们是谁?
不过这两人说的话实在有点气人,他都这样了,还能“无恙”?还什么把你盼来了......盼来杀头,不,是盼来凌迟吗?陈敬廷正想发怒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到了他跟前,一起向他拱手了。
“子端兄,我是周培公啊!才几年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子端兄,我是李光地啊......认不出来了?”
“周培公?李晋卿?”陈敬廷大吃一惊,“你们两个......”
周培公笑道:“对,对,我们二人已经投了明主!”
李光地叹了口气:“可惜投晚了......”
陈敬廷心说:“你不是投晚了,而是进士中早了,你一福建泉州的大才子,和延平王他们家是同乡。如果康熙九年不中,那是绝对不会再参加康熙十二年的大清科举的,必然是投到新大明那边,现在早就是复国功臣,说不定连爵封了。不像我,一个山西人,家里面还是不招待见的晋商......不对,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他正为自己荒唐透顶的想法而内疚的时候,周培公、李光地已经一边一个拉起陈敬廷就往北镇抚司的大堂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劝降。
“子端兄,快随我们去拜见北京锦衣卫指挥使冯锡范冯大人!”
“见过冯大人后,最多三日,便能见到圣上了......圣上仁慈,而且久闻子端兄大名,一定会给子端兄一个官做的!”
陈敬廷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们说什么呢?我,我陈敬廷生为清臣,死为清鬼,不当贰臣的!”
“糊涂啊!子端兄,没有人要你当贰臣!”
“对,不当贰臣,当三臣!”
陈敬廷糊涂了,“怎么是三臣呢?我又没当过前明的官,我出仕就是大清的官啊......威宗皇帝殉国的时候我才六岁!”
“对啊,你一臣忠大清,贰臣忠大蒙古,三臣忠大明!”
“怎么是忠大蒙古?”
“你不知道吗?大清没了!”
“对,没了......改西清汗国,成了大蒙古的藩属!你现在是大蒙古的臣子,妥妥的贰臣!”
“怎么还能这么算?”陈敬廷都被周培公和李光地说的有点懵了。他好好的大清臣子,明明没有跳过槽,现在也成了大蒙古的贰臣,这也太冤了。
这账还没算明白,陈敬廷已经被周培公、李光地两个人拖进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堂了。才一进去,就听见“威......武”的喊声了。
“快跪下!”
“跪下拜见冯卫帅。”
周培公、李光地真是热心肠,不等陈敬廷反应过来已经把他摁地上了。陈敬廷还想挣扎,李光地已经用闽南话对冯锡范说了:“卫帅,陈敬廷知道错了,愿意改过自新,为朝廷效力,请卫帅给他一个机会。”
冯锡范对李光地非常客气,都是泉州老乡嘛......而且泉州安溪李家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在郑经收复泉州的时候,好多子弟都出仕大明了。其中一些人和冯锡范还很熟,都是闽南——潮州一伙的!所以李光地投降之后,居然在大明朝感觉到了他在大清朝时从来没感到过的温暖。
于是冯锡范就笑着点头道:“好好好,这个姓陈的只要肯投降,朝廷当然会准许他自新的。”
李光地马上就官话对陈敬廷说:“子端兄,冯大人说了,只要你肯投降,朝廷就能让你改过自新。”
周培公笑着:“快投降吧......反正你已经投降过一次大蒙古了,再投一次大明算什么?”
“我,我怎么就投降大蒙古了?”Χiυmъ.cοΜ
周培公道:“同治皇帝都降了,你不投降?你要不投降,那你就不是蒙古之臣,现在大清又没了,你就是个平头百姓,冯卫帅要举荐你做官,你还不磕头谢恩?”
三言两语,就把大清说没了,还把陈廷敬说成老百姓。
“我,我......”陈廷敬一下都无语了。
冯锡范看着陈廷敬的样子,笑着道:“陈廷敬,有个台阶就下吧......清妖没了就是没了,你现在要是自认为蒙古的臣子,再投大明可就是三姓家奴了!我想你总不会为蒙古尽忠吧?这个忠你就算尽了,也是贰臣!你若不当蒙古的臣子,直接投了大明,你倒还是在一臣和贰臣之间。以后要编个《贰臣传》还真不好把你列上去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陈廷敬算了算,发现自己如果尽忠挨剐了,剐完之后还是贰臣。如果干脆投靠大明,倒还真不一定是贰臣......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投靠大明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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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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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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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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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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