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学生会请来了两位舞蹈老师,但教的并不是男女成双成对的交谊舞,而是男生在外边排成一个大圈,女生在里边也排成一个大圈,随着青年友谊圆舞曲的音乐机械地手舞足蹈。
1977年的北大提倡思想解放,要求哲学系学生带头组织舞会,开了北大校园舞会的风气之先。
当然,这里的舞会,不是西方的交际舞,而是前面提到的那种男女站成排,手舞足蹈的大合欢舞曲。
很快,同学们对这种舞蹈失去兴趣,跟外国留学生学起了迪斯科。
毕竟是1978年,学校规定不许跳这种西方舞蹈。不过,这规定并没起什么作用。
至于到了八九十年代,就没啥好说的了。
九十年代,大学校园还特意开展“扫舞盲”运动,大学舞会社交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人际社交场所。
一般来说,北大的舞会,从野生舞会到光明正大的举办舞会,还要等改革开放以后。
改革开放之前,北大的舞会都是地下舞会。
按照官方规定,在改革开放之前,允许举办的舞会都是男生和男生跳、女生和女生跳传统舞会,并不允许西方交际舞存在,也就是那种男女相拥的交际舞。
也只有改革开放以后,才逐渐开放风气。结果这种风气,到了八九十年代就压不住车了。
禁止多年的社会风气,一解禁,就宛如洪水猛兽般泛滥。
一度在社会上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不过跟现在的北大学生,没啥关系。
因为年轻的学子,都很叛逆。
官方禁止啥,大家就喜欢干啥。
越是禁止就越跳,还是偷偷的跳。
77年的时候,官方都要求哲学系组织校园舞会,现在一年都过去了,校园舞会已经由来已久。
77级的学生,对这种舞会已经不陌生了。甚至,现在北大的野生舞会组织者,就是77级的学生。
78年的北大,有些乱。
工农兵学员都没有完全毕业,跟高考进入北大的学生都同样待在校园里面。
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种鄙视链。
工农兵学员一般不跟高考生玩,大家圈子泾渭分明,因为,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当年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跟辛辛苦苦考入北大的学生不一样,尤其是时代在改变,风向也变化了。
都在担心,政策突然改变,就把他们一撸到底,全部都不能来上学了。
因此,工农兵学员都比较老实,安安静静呆在校园,对于他们来说,能够顺利毕业,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不像77-78两级通过高考考入北大的学生闹腾。
舞会也是如此。
还没毕业的75-76级工农兵学员,基本上不参加这样的舞会,主力就是77-78两级的学生。
或者说,现在还是以77级为主,毕竟78级刚刚入校没多久,还放不开。
王讯张新俩货也都是沾着苏亦的光,不然,他们要想要参加舞会,估计也要过一段时间。
有舞会,就有组织者。
而组织者,基本上就是北大社团的这些负责人。
要没有他们这些社团的头头脑脑过来组织,舞会显然也组织不起来的。
其中,文学社的姑娘们就是骨干之一,这不,今晚,黎新叶她们宿舍全体出动。
因为今天的舞会,是中文系的主场。
好些中文系的学生都过来了。
之前,在文学社活动认识的黄仲良跟杨文彬也都过来了,这两位同学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两个姑娘。
他们一到场,众人就起哄。
李志虹就打趣道,“杨文彬,这就是你的丁香姑娘啊?”
他旁边的姑娘倒是落落大方,“丁颖,北大77级历史系学生,很高兴认识大家。”
瞬间,大家就被苏亦推出去,“小师兄,你们历史系本家的。”
杨文彬才介绍苏亦的身份,丁颖说,“谢谢小师兄的诗帖,写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不客气。不客气!”
苏亦终于见到这位姑娘的真人了。
能够跟中大丁颖教授同名同姓,确实如雷贯耳。
如果这姑娘在北农读农学的话,就更加有缘分了。
不过历史系也不错。
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也就是恰好被他认识了,仅此而已。
苏亦虽然读的是考古专业,但这个年代,北大历史跟考古还不分家,还有不少的公共课程,要跟一个历史系本科生聊起本专业的事情,还是有得聊的。
然而,丁颖终究是杨文彬带过来的,大家又不认识,能聊的东西也就这样,再说,舞会现场不合适聊天,来这里都是为了跳舞的。
等舞会开始,俩人就迅速进入舞池。
中文系的姑娘还调侃,“杨文彬这个家伙,之前还说跟人家丁颖是纯洁的革命战友呢,现在都把人家拐来舞会了,小师兄,你功不可没啊。”
旁边的黄仲良笑道,“这点,我可以证明。”
“去,赶紧带你对象去玩吧,别来这里捣乱。”
方灵开始轰人。
杨文彬跟丁颖是革命战友,黄仲良跟郑雨馨可不是,他俩都快要谈婚论嫁了。要不是要读大学都已经在家结婚了。
他的脸皮比杨文彬厚多了,方灵她们就不乐意搭理他了。
于是,黄仲良带着他对象跟苏亦认个脸以后,也进入了舞会。
他之前也蹭到了苏亦的诗帖《等你,在雨中》,因为他对象名字有一个雨字。
这货跟杨文彬关系不错,俩人经常结伴去北师大,这一次,舞会也不例外。
至于三更半夜舞会结束以后,要不要把对象送回北师大,这个待续。
黄仲良跟他对象离开。
这个时候,中文系新闻专业一个叫孟晓书的人,也把李志虹喊走了。
“李社长跟这位很熟?”苏亦好奇。
方灵解释,“他叫孟晓书,我们中文系新闻专业的班长,也是学生会文化部的部长,都是老大哥老大姐,平时接触的比较多。”
苏亦恍然。
这位北大的老学长,前世,苏亦没少听说过,还知道著名的蓝旗营小区之所以成为清华北大的教职工小区,完全就是这位爷的贡献之一。
不过,那是九十年代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对方在北大已经初露峥嵘,这个年代,能在北大学生会当上部长的学生,几十年以后,都是一方大佬。
李志虹在学生时代,也是一个大才女啊,却不知为何,在前世,名声不响。
比如查英华,还可以在一些媒体节目上看到对方的身影,黄佩嘉也是如此,人家好歹当过地方作协的领导,是小朋友们的知心奶奶。
王晓萍就更加不要说了,跟自己的丈夫,黄金搭档,都成为著名的影视编剧,偏偏,大姐大李志虹却鲜为人知。
未来,对方经历什么样的变故,这就不是苏亦能知道的了。
如果孟晓书的出现,让苏亦感慨的话,接下来出现的一位,就让苏亦大跌眼镜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朴素的男生走过来,朝着黄佩嘉打招呼。
苏亦还跟对方点头招呼。
结果对方开始自我介绍,“葛兆广!”
“我擦!”
苏亦差点就脱口而出。
没有想到浓眉大眼葛教授,也曾经参加过北大的野生舞会啊。
好难得。
更加难得还在后面。
葛兆广跟苏亦打完招呼以后,也没有离去,而是说,“我很喜欢小师兄你关于宅兹中国的演讲,很遗憾,没能在现场聆听,不过事后,看到同学们做的笔记,也深受启发。”
旁边的方灵生怕苏亦不认识对方,帮忙解释,“葛兆广,是我们中文系古文献专业。”
苏亦点了点头,“知道,葛同学的大名如雷贯耳。”
葛兆广有些楞,觉得苏亦这话有些浮夸。
确实有点浮夸。
毕竟现在的葛同学还不是未来大名鼎鼎的葛教授。
于是,苏亦补充解释,“我是学考古的,经常跟古文献打交道,所以,很佩服你们古文献专业的学生,而且我们学的东西,有很多是共同的。古典文献专业课的教授,个个大名鼎鼎。北大古典文献专业创始人之一阴法鲁先生、长于唐宋辽金史研究的邓广铭先生、专攻甲骨学与殷商史的裘锡圭先生、精于古代历史文物鉴定的史树青先生等等,都曾亲自给你们上课。就连我们历史系都没这条件,毕竟,邓主任现在都不给我们开课了。”
葛兆广笑,“没有这么夸张,各位先生的课程,都是开放的,大家都可以去听,我也经常听宿白先生的课呢。”
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废话。
但这种废话,倒是把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葛兆广还想要说点了什么,就被方灵轰走了,“别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聊,赶紧跟我们嘉嘉跳舞去吧。”m.xiumb.com
葛兆广才停止跟苏亦的攀谈,邀请黄佩嘉去跳舞。
方灵说,“我怎么感觉你对葛兆广听感兴趣的话。”
这个时候,黎新叶突然笑,“应该是葛兆广对苏亦更加感兴趣的吧。”
方灵哑然失笑,“也对。”
然后望着黎新叶,“这就开始维护上了。”
弄黎新叶脸都红了,方灵才催促苏亦,“小师兄,你不邀请我们叶子跳一曲吗?”
苏亦尴尬,“我能说我不会吗?”
方灵诧异,“真的假的?”
苏亦很诚恳,“真的。”
方灵更诧异了,“我的天啊,终于见到小师兄你不会的东西了。”
苏亦哭笑不得,“不至于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全知全能。”
方灵说,“主要是,你平时懂的太多了,大家都下意识忘了你不会跳舞了。”
苏亦说,“这个真不会,因为太小,没有机会学。”
噗嗤!
黎新叶笑了。
方灵也笑了,“巧了,我们叶子跳的还不错,一会可以教小师兄你。”
黎新叶生怕苏亦误解,解释,“我妈在文工团上班,我从小在文工团玩,以前还打算高中毕业就进入文工团学舞蹈,没有想到还有机会考大学。”
苏亦笑,“遗憾了。”
“遗憾啥啊?”
苏亦说,“从此,北大中文系多了一个才女,你妈妈的文工团缺少了一个舞蹈家。”
黎新叶不好意思,“哪有,没有,就知道调侃我。”
方灵看不下去了,“你俩别再这里瞎聊了,赶紧去跳舞吧。”
苏亦不着急,“先看看,先看看。”
“那行,我不管你们了。”
说着,方灵就站起来,然后朝着旁边的王讯招手,“秘书长同学,你会跳舞吗?”
王讯忙不迭点头,“学姐相邀,必须会啊。”
“那走吧。”
于是这俩人就走了。
张新坐不住了,“学姐,我呢?”
“这不是有我们萍儿吗?”方灵指着旁边的王晓萍。
张新舔着脸,“学姐,可以吗?”
“可以的!”王晓萍笑。
于是,这俩也走了。
苏亦有些懵逼,“啥情况?”
黎新叶笑,“王讯就是方灵姐邀请过来的。”
苏亦恍然。
又觉得不对劲,这俩不会真看上了吧。不应该啊。
当然,就算真有啥,也不奇怪。
都是二三十岁的成熟男女,甚至大部分学生都开始结婚生娃了。
如果真单着,开始焦虑个人问题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不应该过多去关注他人,而忽略旁边的姑娘。
黎新叶她们宿舍的姑娘都离开了,这姑娘就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苏亦都有些不忍心。
“要不,我们现在也下去吧,不然,干坐在旁边,总感觉不对劲。”
不曾想,黎新叶比他淡定多了。
这姑娘笑,“没事,不着急,现场跳的是《青年友谊圆舞曲》,大家乱跳,容易撞到别人,合适站在外面看。”
从这话,就知道这姑娘,很有舞台经验啊。
不过《青年友谊圆舞曲》是啥?
不懂就问。
苏亦一问,黎新叶又笑了,“就是集体舞蹈,每年的五一、十一前夕,学校组织跳这种带有革命气息的集体舞,例如《青年友谊圆舞曲》《劳动舞》等,大家都要参加,为的是集体参加天安门广场和公园五一国际劳动节、国庆节的联欢活动。”
说到这里,黎新叶笑,“小师兄,你们学校不教吗?”
苏亦摇头,“不教,我们初中生,好像没啥机会学。”
噗嗤!
黎新叶又笑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你比我小。”
苏亦问,“平时都感觉我很老?”
黎新叶说,“对的,少年老成,方灵姐说,你就跟一个小老头一样,啥都懂。”
苏亦摇头,“瞎说,我就不会跳舞。”
黎新叶笑得更欢了。
“没事,我来教你。”
于是,这姑娘就拉住苏亦的手,把他拽入舞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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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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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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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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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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