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燕南园,之所以出名,因为北大历任校长喜欢搬入燕南园来住。
一开始,最豪华的是燕东园,但北大搬入燕园以后,不断的扩建兼并周边的园子,燕东园的位置,就远离北大校园的核心区域,再加上,跟北大东门还有一条中关村大道横跨其中,直接把燕东园给隔离校外了。
地位位置,自然不如燕南园。
这种情况之下,燕南园不出名才见鬼了。
此外,朗润园也名声不小。
著名的未名四老,季羡林、金克木、邓广铭、张中行也都住朗润园,他们四位也叫朗润园四老。
考古专业这边,宿先生跟苏秉琦先生都住朗润园,尤其是宿先生就住邓光铭先生对面。
苏秉琦先生一开始住在朗润园,后来搬到健斋,又搬回朗润园。
北大健斋跟体斋一样,这年代都被当成教职工宿舍。
然而,北大教职工宿舍园区只有燕南园,燕东园,朗润园三个吗?
并非如此。
北大教职宿舍八大园,除了燕南园、燕东园、朗润园之外,另有蔚秀园、承泽园、畅春园、镜春园。除中关园外,其他园都是沿用晚清皇室贵胄别墅的名字。
其中,蔚秀园、承泽园、畅春园这三园都在燕园西区。
蔚秀园位于畅春园以北,园门与北大西门相对,原为圆明园附属园林之一。
1931年被燕大购得,70年代北大曾在园中西部和北部建造了15幢楼房,作为教职工住宅使用。
承泽园建国之前,由张伯驹先生购得,1953年又被张伯驹先生卖给北大,成为北大校园的一部分,实际上,承泽园算是半卖半送了。
后来北大在园区南部修建教工楼,又对承泽园园西所进行修缮,作为北大科学与社会研究中心办公场所使用,园区东北部也在做修复改造,成为国发院教学科研用地。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至于畅春园则位于北大西门外,蔚秀园以南,畅春园的历史就不用说,反正都是皇家园林,其前身为修建于万历年间的清华园。
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劫难中,畅春园也被波及了,园中建筑被焚毁殆尽。至今只有恩佑寺、恩慕寺山门和畅春园东北界碑,等2001年北大兴建畅春园宿舍的时候,这块界碑直接被转移到他处。
不过畅春园只有遗址的北部划归北大所有,而非全部。
北大这些园子,一个比一个历史悠久,苏亦心想,以后古建保护协会的活动日,带着一帮社员介绍这些各个园子的历史,然后修订成册,弄一本燕园文物史。
未来,就成为古建协会镇会之宝了。
在骑着自己的破旧二手自行车前面中关园的路上,苏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想法拍案叫绝。
因为前世,市面上就不少书专门写燕园文物的。
有周其凤版的《演员建筑》,有郝平主编的《燕园文物》,也有历史系何晋教授写的《燕园文物、古迹与历史》,甚至还有唐克扬写的《从废园到燕园》,前两本都是校长弄出官方宣传版,后两本多了一些作者的私货,不过写的内容大同小异,互相参考,基本上就把北大各大建筑的前世今生弄得差不多了。
反正这些书,苏亦前世都翻过。等他们古建保护协会真的弄一本燕园建筑宣传本,这基本上都可以成为蓝本。
这一两年,古建保护协会能把这些给弄出来,把北大建筑的前世今生都弄清楚,也算是大功一件。
苏亦今天的目的地是中关园高铭老师的家。
中关园自1952年北大搬迁至燕大时开始建设,到2002年拆迁,历经50年,这里曾是北大最大的家属宿舍区,见证了北大半个世纪的沧桑。
因为对这一带不太熟悉,所以,苏亦就喊上马世昌一起,俩人一个宿舍,干啥都旁边。
当然,要作为聊天对象的话,许婉韵肯定是最佳拍档。
老马这人啥都好,就是有些严肃跟一本正经。
整个人跟宿先生有点像,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所以,苏亦干脆连许婉韵也喊上。
至于姚华山有些忙,今天没空,所以,恰好是他们仨。
约上这两位老大哥老大姐,不至于冷场,说话聊天都有个伴,也不至于在高铭先生家里干巴巴的坐着。
三个人两辆车子,马世昌骑在前面开路,许婉韵坐在苏亦单车后面。
一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载着北大考古专业最靓的姐们,值了。
一路上,许婉韵也开始跟苏亦聊着中关园的各种情况。
52年的时候,全国院系大调整,北大入住燕园,还把清华、辅仁、北师大等高校的文科部分直接并入了北大,这样一来,燕大的校园就不够用了,因此,需要修建一批教学楼、教职工以及学生宿舍楼。
当时,还专门成立三校调整委员会,主任是梁思成先生,副主任是北大的张龙翔。中关园正是梁思成指导清华大学毕业生的作品。
当年燕大的校址北依圆明园,南临海淀镇,东偏北有成府村,东偏南与中科院规划用地接壤,发展空间都不大。
但是,北大没有选择向燕大的西偏南处发展,而是向东,从中科院的规划用地中割出1000亩地,作为北大教职工宿舍所在地。
听到这,苏亦咋舌,“咱们北大可以啊,都能从中科院身上割肉了。”
许婉韵笑,“咱们北大岂止是可以啊,不过能拿到这1000亩地,不仅仅是北大推动的结果,而是多方推动的,当时那么多高校文科专业并入咱们北大,清华、北师大、辅仁、还有原来燕大的,那么多个学校。后来成立三校调整建筑规划委员会就是为促成这些事情,整个过程,也是多方面妥协的结果。”
不管如何,也从侧面说明北大的底气。
早年间,中关园所在的地方叫做中官村
这一片北大的新家属区建成后,要为之命名。但“中官”这个词,一种解释是古代官名,另一种解释是宦官之意。沿用这个名字,显然不合适。
那为什么中官变成“中关”了?
那是由时任北大校务委员会主席汤用彤先生拍板定名为“中关园”,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当时中科院也在这一带建房,负责基建的机构时称“西郊办公室”。北大称中关园后,他们随之采用“中关村”地区的称呼。自此,“中官村”才成了后来大家熟知的“中关村”。
驰名中外的中关村,就是这么来的。
1952年1月,三校调整委员会制定了建筑计划草案,在1952年底完成的中关园新建教职工宿舍,总面积达到1.85万平方米,其中最大户型100平方米的20户,最小户型24平方米的30户。
一开始,建筑面积并没有超过100平,最大的户型也就是75平一套,不过,在建设的过程中,就有人提出来,75平一套的房间对于人口较多的家庭来说根本就不够用。
然而,建都已经建了,怎么办了?
其实也很好办。
委员会决定将已建好的50平方米房屋两套并成一套,一下子就变成100平的大户型了。
分房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同系的教员尽可能安排就近居住。因此,这个年代的北大教师之间,关系都比较好,因为很多人,一住就是几十年,几十年的同事加邻居,左邻右舍之间,自然而然会结下极为深厚的友谊,这种友谊也会延续到各自的子女之间,也就是北大所谓的家属院孩子之间的友情。
当年时代特色,讲究谦让,人口多的住大户型,人口少的住小户型,当时房租的确定也十分简单,一律按每平方米每月0.10元计算。
产权肯定还归北大所有。
那时的中关村名声不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村子,地广人稀,树多车少,中关园旁边的大马路最开始还是炉灰渣儿铺就的土路。
车子开过的时候,烟尘四起,有时候,刮起风来,都能把人折腾得灰头土脸。
但,住在中关园之中,也不乏大牛。
钱钟书、张岱年、任继愈、洪谦、黄昆、程民德、徐光宪、胡世华、朱德熙、林焘、吴兴华等大佬,都曾在中关园工作、生活。
要是出版社的编辑,当年来此约稿,走上一圈就收获丰厚,能拿到好几位名家的稿子。
苏亦之所以过来中关园,那是因为高铭先生就住在这里。
此外,俞伟朝先生也住在这里。
说到这里,许婉韵突然说,“中文系的王瑶先生也住在这里。”
“这么巧合啊?”苏亦说。
“是的,以后你可以喊钱立群师兄过来。”许婉韵说。“王瑶先生挺有趣的,因为是山西人,说话还带着山西口音,还曾经说过,现在盖的楼房,就像现代化的养鸡场。你有机会可以听听王瑶先生的课。”
“还是不要了,现在不合适去中文系。”苏亦说。
“哈哈,谁让你现在都成大名人了,昨天下午你在历史系说的《白蛇传》以及唱的《青城山下白素贞》,也都传出来了,现在,我们宿舍的姑娘都会唱了。”许婉韵说。
苏亦诧异,“真的假的?”
许婉韵说,“千真万确。”
果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传播速度就是快。
他还想说什么,就传来马世昌的话,“你们俩,别聊了,苏亦你认真点骑车,不然,进入园子撞到人,不好。”
“好的!”
苏亦也不敢分神,认真骑车。
蓝旗营小区还没有盖成之前,北大不少老师都住在中关园,甚至,后来俞先生到历博工作了,也都还住在中关园。
苏亦是第一次过来中关园,这里跟燕东园一样都是在燕园之外,中间隔着一条中关村大街,中关园则位于中关村大街东侧。走路,有点距离,但骑自行车就方便很多。
所以有了这个代步工具之后,苏亦的活动范围也逐步扩大了。
苏亦并不是贸然登门拜访,之前在学校见到高铭先生的时候,就已经跟对方确定拜访时间。
高铭先生自然欢迎。
结果,刚刚进入中关园宿舍楼下,就撞见从楼里面走出来的吕遵锷老师。琇書網
见到苏亦他们仨,吕遵锷有些意外,跟马世昌还有许婉韵打完招呼以后,他对着苏亦说,“苏亦,你小子稀客啊,怎么有时间过来我们中关园,找谁啊?”
苏亦实话实说,“打算去一趟高铭老师家中。”
他还真不知道吕遵锷先生也住在中关园,不过想想也正常。
高铭先生、俞先生都住在这里,吕遵锷先生住在这里也不奇怪,说不定严文明跟李仰松先生都住在这里呢。
吕遵锷说,“好家伙,你小子一来中关园,就去高老师家里,怎么着,是嫌弃我们家的米不好吃,还是嫌弃我学问不够大啊。”
苏亦哭笑不得,“吕老师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是有事过来着高老师,刚好在在古文字方面遇到一些问题,所以过来着高老师请教。”
吕遵锷说,“你小子厚此薄彼啊,天天钻研古文字,不要忘了你小子是学考古的,考古才是你立足的根本,没事干,多多研究旧石器时代考古。”
噗嗤。
旁边的许婉韵忍俊不禁。
这姐们,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亦无奈,“吕老师你别揶揄我了,我这段时间可没缺你课,每节课都上了,高铭老师这边,我可是一节课都没上过呢。”
吕遵锷老师一向都很皮,这点苏亦知道,所以,也没真把他的调侃当真。
听到这话,吕遵锷也笑了,“还算你小子厚道,也不枉费我对你小子一番提携。”
说完,他指了指楼上,“知道高老师住哪里吗?”
“三楼?”苏亦不确定问。
其实他知道,但这个时候,可以不知道。
“嗯,三楼楼梯口就是了。”吕遵锷说完,就摆了摆手,“我先到学校里面,你小子有时间了,也不要光往高老师家中跑,也可以到我家做客,还有许婉韵马世昌你们几个可是一次都没有到我家做客,这可不行。到时候,跟黄妘萍一起过来,”
吕遵锷老师最后一句话,也把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婉韵都覆盖其中了。
这一回,轮到苏亦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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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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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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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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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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