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身,就是丁颖教授于1930年创立的原中山大学稻作试验场。场址就是在石牌村。
之所以在石牌,主要是当年中大迁往康乐园之前,就是在石牌旧址,也就是现在的五山站旁边的华工与华农校本部。
这也是为什么,华工会有中山先生雕像的原因。
而,中大当年的农学院就是现在华农所在地。
这两校,还保存着不少老中大的建筑群。
前世,苏亦经过华农的时候,周边还有一大批农田种植着水稻。
再次跟沈明过来粮研所,这一带,水稻更多了。
阳光正好,一眼望过去,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田间都种满了禾苗。
苏亦才意识到,六月下旬,该是晚稻的播种时间了。
拿着介绍信去粮研所找钱咏文的时候,对方正在稻田之中插秧。
没有错,就是亲自下到水稻田里面插秧。
说实话,这种见面方式跟见面地点,完全出乎了苏亦的意料。
然而,想想也是在意料之中。
研究水稻的,在稻田,要插秧,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袁老九十岁还在三亚的水稻基地视察工作,更何况是正值巅峰的钱咏文。
所以,等苏亦说明来意,钱咏文的的一句话就是,“会不会插秧?”
当苏亦点头的时候,钱专家就很不客气的说,“那一起来吧。”
这口吻跟喝酒的时候恰好碰到,添个杯子那般随意。
如此的不客气,让苏亦哭笑不得。
好在苏亦也不矫情,撸起袖子跟裤腿,就开始下地。
对于广东人来说,插秧不是多陌生的事情,尤其对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来说,插秧是基本技能。
这年头,谁没上过山下过乡啊。
甚至,城里的年轻人也才从知青点回来没多久,所以,稻田里面除了钱咏文这样的中年男子之外,还有不少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女,一时之间,苏亦跟沈明俩人的装扮也没有多稀奇了。
水田插秧跟旱田插秧是不太一样的。
学者插秧跟农民插秧也是不一样的。
而,钱咏文这一帮人,一看这架势,就是插秧老手。
直接用麻绳拉了间隔,开始先用禾苗分割成一个大行,然后留着中间的间隔。
然后一个人负责一个大行。
甚至,不需要钱咏文说什么,苏亦接过秧苗就插秧。
这样一来,沈明也傻眼了。
他陪着苏亦过来,就是想偷懒,不想干活的。
没有想到好好的闲差却变成上门来插秧。
早知道要插秧,他才不会过来呢。
沈明望着苏亦,“小子,起码一周的肠粉。”
苏亦答应,“可以。”
沈明也没法闲着。
只好跟他一起。
两人从首尾的田埂开始,然后中间交汇。
这一忙,就是快一个小时。
等收工的时候,苏亦的腰都快站不起来了。
这瘫坐下来,苏亦就不想动了。
主要是太热了。
只好在田埂上找一个有树影的地方乘凉,然后把脚伸入田渠上冲刷泥巴。
沈明却自得其乐,这货,偷窥着旁边露出白皙脚丫子的粮研所姑娘洗脚呢。
好在,钱咏文多少有点主人翁的精神,直接就给他拿过来冰镇西瓜。
钱咏文说,“西瓜是用所的井水冰的,解渴。”
然后就开始闲聊。
“主要是现在农忙,所里就算想要雇人都找不到人手,没有办法,只好我们自己来了。要不是,有你俩来帮忙,我们估计还要忙一会,主要是这段时间,大家的都腰酸背痛了,一会,中午太阳又热,你俩要不来,我们一个中午就都搁这待了,所以你俩可是大救星。”
等苏亦吃完西瓜,钱咏文才问,“说说,你们的来意吧。”
之前,苏亦只说他们从省博过来,并没有详细介绍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够再次说,“钱老师,我叫苏亦,是省博文物工作队的实习生,现在跟杨式挺老师学习,这段时间想要写一篇关于石峡栽培稻的论文,杨主任曾经说过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就让我过来拜访您。”琇書蛧
钱咏文说,“你们考古的事情,我不太懂。”
沈明说,“但您是水稻专家啊。”
钱咏文哈哈哈,“这话就过了,水稻专家谈不上,就是跟水稻打交道多年了,多少有些心得吧。”
说完,就望向苏亦,“就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你的。”
苏亦说,“就是想过来跟您聊一聊,只要是水稻的就可以,毕竟,我对水稻不太熟悉。”
钱咏文又忍不住笑了,“小伙子,逗我呢,刚才看到你插秧可是一把好手,快的很,所里的姑娘都比不上你快,一个人就顶我们研究所的三个年轻人了,结果,你告诉我,你对水稻不太熟悉,然后,你一个不熟悉水稻的年轻人,还打算研究石峡稻遗迹,这是不是太谦虚了。”
苏亦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从小就插秧,习惯了,又是学考古的,所以因为这种情结,才想做一下稻作起源的研究。”
听到他这话,钱咏文就大致明白他的来意了。
“你要做稻作起源的研究,那么丁颖教授的专著论文就必须要读了。”钱咏文说。
苏亦说,“读了丁颖教授的《中国水稻栽培学》以及一些相关的论文也都读过,但,对于水稻栽培学来说,我就是外行,很多东西知道名字却不知道实物,而且,一些专业的东西以及数据也需要请教您这样的专家。”
听到苏亦这么说,话题就继续在栽培稻上继续着。
说着,钱咏文,就突然聊到了稻作命名。
“现在,咱们亚洲栽培稻,国际上都在流行曰本型跟印度型,却往往忽略了咱们中国的籼、粳稻,对此,你怎么看啊?”
元芳,你怎么看啊?
不用想,考题已经来了。
估计就是想要考究一下,苏亦是不是真的看过丁颖教授的专著。
对于亚洲栽培稻的命名,苏亦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种命名,就非常的不科学,籼、梗名称是中国古代早已确定的称谓。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是学考古的,对此,再清楚不过,大量考古证明,距今10000-12000年,中国就存在将普通野生稻驯化为栽培稻的过程,中国是亚洲栽培稻的起源地之一,也是籼、粳两个亚洲分化的发生地。”
他这话一出来,钱咏文就有些诧异,“稻作起源?一万二?啥时候,考古界有这个说法了?”
汗,这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现在考古发掘出来最早的稻遗迹,也就是73年开始的河姆渡遗址,距离现在也就不过是七千多年。
苏亦亡羊补牢,“嗯,记错了,应该是河姆渡出土的稻谷遗存,不过,距离现在也七千多年,甚至,在距今1800多年前的东汉《说文》一书中就有籼粳名称的记载,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籼、粳栽培并重的国家,且在古代已经形成南籼北粳的地方分布格局。”
这就说明籼和梗的命名,在中国早确定。
钱咏文一听,就知道他做过功课了。
然后继续引导苏亦的深入。
粮研所的其他年轻研究人员,也在一边旁听。
都是一起吃井水冰镇西瓜的战友。
这种闲聊,也随意很多。
就有人问。
“那,苏亦同学对于曰本型,跟印度型的说法,又是怎么看?”
怎么看?
当然是不认同了。
苏亦深入,“据我所致,曰本学者加藤茂苞等于1928年,用主要来自中国的品种,根据杂交结实率和血清反应的实验结果,将籼稻名为印度型,将粳稻命名为曰本型,自此,世界上出现了拉丁文命名的indica和japonica,而中国原有的籼、粳命名却不为世人所认知。这种命名的方面,本来就不科学,也体现出来曰本学者的傲慢,也没有办法,这个方面曰本人确实是走在咱们的前面,谁走在前面,谁就争得国际话语权。”
听到这话,其他的年轻研究人员也是义愤填膺。
“凭啥咱们要听他们的?”沈明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他对水稻方面一无所知,外行看热闹,越是外行,他说起话来就越是理直气壮。
不会像粮研所的年轻研究人员会有所顾忌。
“谁让人家走在了前面了呢!”有一个年轻人幽幽说道。
苏亦笑,“其实这个方面,丁颖教授就走在了前面。1957年,丁颖教授认为,把籼、粳稻定名为印度型和RB型与中国栽培稻的起源和发展的事实不符,而且所谓的RB型实际是公元前一、二世纪来自中国的粳稻。根据中国水稻起源和栽培发展史,丁颖教授将中国的稻种分为籼亚种(0.sativaL.subsp.hsienTing)和粳亚种(0.sativaL.subsp.KengTing),并建立了在亚种下早晚季稻、水陆稻和糯与非糯稻分化的中国栽培稻5级分类系统。从此,丁颖教授的这种命名系统在国内书刊中得到较为广泛的应用。”
钱咏文才点题,“在国外,这种命名,是存在争议的。”
苏亦接话,“确实,稻种命名的分歧,只有丁颖教授(采用hsien、keng),以及华人学者张德慈将粳稻称为中国型(sinica),其它的RB学者虽有不同的命名,但最后都统一于japomica和indica。如冈彦一的大陆型和海岛型,因为大陆型也包括中国大陆,故不久又将大陆型和海岛型改为印度型和RB型。不过,经鉴定,盛永的爪哇型实际上是将粳稻划分出热带RB型。”
“我比较赞同丁颖教授的命名方式。”
最后,苏亦说道。
沈明恍然。
其他年轻人,也一脸自豪。
不管曰本有谁。
咱们中国有丁颖教授,足以。
嗯,还有袁老他们这些一直为中国水稻事业奋斗终身的前辈们。
苏亦心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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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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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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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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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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