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次注意点。”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浅浅的笑意仿若和煦的柔风。
方欢妍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啧啧两声:“我就说他对你不一样吧,我可没见过他对别人笑成这样过。”
景年目光落在手里的塑料瓶,瓶身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方欢妍没听见旁边人的回应,扭过头,看到她的失神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班了回班了,空瓶子有什么好看的。”
景年放下手中的饮料瓶,神色佯装如常地说:“回去吧。”
回到班,景年刚坐到座位上,就看到一袋不应该出现在她桌上的零食。
景年困惑的拎起来看了看,糖炒山楂,这个东西她貌似没有买。
景年转过身询问正往座位上走的方欢妍:“这是你买的吗?”
方欢妍看了眼说:“我没买,这不是你买的吗?”
她走了过来,说着准备伸手去捏一个。
景年赶紧将袋子移到一边,提醒道:“这东西来路不明,最好别吃,万一有问题呢。”
方欢妍扭头瞟一眼第二排中间的空座位,认同道:“有道理,那我帮你扔了吧。”
“嗯。”景年将塑料袋系紧,伸手递给她。
-
放学后,方欢妍接到她妈发的短信,让她来何傲家提东西。
何傲的父母出去旅游回来,给他们家带了纪念品,东西有点多,让方欢妍过来帮忙拿点东西回去。
方欢妍从记事起她爸妈就在何傲家工作。
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何傲一家对他们也很好,工作时间一长,关系便亲近了不少,把他们当做自家人。
就算这样,她父母也经常提醒她到何傲家要有规矩,关系再好,他们也是在别人家打工的,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小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到了初中才被她爸妈接回来。
方欢妍也是在小升初那年暑假认识的何傲。
少年桀骜不拘,肆意洒脱,任何事情他都不看在眼里。
和方欢妍的性格,天壤之别,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就是如此,方欢妍才能深陷其中。
夜间气温凉爽了许多,方欢妍没穿外套就跑了出来,按了按门铃,颤颤抖抖的站在门口等开门。
顷刻后,散漫的脚步声渐渐走进。
大门刚开了一条缝隙,方欢妍就钻了进去,屋内的暖意瞬间裹来,一下子浑身缓和了不少。
何傲把门关上,转过身看她只穿了件卫衣,不禁调侃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连外套都不穿。”
“我这不是没想到晚上会这么冷,白天还挺缓和呢。”方欢妍熟悉的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换上,随后弯下腰将自己的鞋子摆放好。
起身准备往屋内走。
何傲忽然拉着她的胳膊,问:“你那怎么回事?”
方欢妍有些懵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
何傲:“你腰上怎么贴了药膏,年纪轻轻的就腰不好啊?”
方欢妍朝他小腿踢了一脚:“你才年纪轻轻腰不好。”
何傲轻笑一声,低下头毫无正形地说:“我腰好不好,你怎么知道啊。”
浅浅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方欢妍的脸侧,惹得她一脸红。
方欢妍挣脱开他的手,音量提高了几分:“我才不想知道。”
说完就转身朝里面走,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方欢妍在厨房找到正在洗碗的杜梅,
“妈。”她走了过去。
杜梅看到女儿,笑着说:“你来了。”
“嗯,”方欢妍拿起挂在一旁的橡胶手袋戴上,接过她妈手上的碗。
杜梅见状,连忙阻止道:“不用,我洗就行了,你把东西搬回去。”
“反正我也没事,我刷就行啦反正也没几个。”方欢妍动作熟稔的清洗着水池里的碗筷。
杜梅没再阻止,摘下手套,视线瞥到女儿泛红的脸颊,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方欢妍心虚笑了几声:“我刚刚跑过来的”
碗洗好后,方欢妍将手套去掉,走到小花园朝正给花浇水的杜梅说:“妈,我走了啊。”
杜梅叮嘱道:“东西别忘了搬回去。”
方欢妍:“知道啦。”
走到小客厅,她搬了一箱比较沉的土特产。
路过客厅瞅了眼正在看电视的何傲,也没打招呼,无视般的走到玄关,将东西放到地上,换了鞋子。
方欢妍起身看到站在旁边的何傲,也没搭理,弯下腰准备搬东西回去。
何傲胳膊一伸,手托着箱子底。
方欢妍也没松手。
俩人隔着箱子,面对面的僵持着站在原地。
何傲:“还生气呢?”
方欢妍语气不善:“没有,我哪敢生何大少爷的气。”
何傲笑了声,搬过箱子:“刚才是我不对,我帮你搬箱子,别生气了。”
方欢妍其实也没生什么气,只是刚才有些害羞。
她双手插到卫衣兜里,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行吧,那我原谅你了。”
何傲朝沙发那边扬了扬头,说:“沙发上的外套去拿着穿上。”
方欢妍冒了句:“你的?”
“怎么嫌弃啊?”
方欢妍点点头:“嗯。”
她哪里是嫌弃,只是怕穿上之后脸会更红。
何傲轻笑道:“去穿上,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嫌弃,怎么有喜欢的人了啊?”
方欢妍想也没想的说:“对啊,我怕他误会。”
何傲语气一噎,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闷,像是被砸了一块大石头。
他敛起脸上的表情,搬着箱子转身出了门。
方欢妍穿上外套,心里冒出些微的期许,快步走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
“怎么啦?”
何傲瞥了她一眼,神情又恢复成原先漫不经心的模样,说:“谁啊?说不听我还能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方欢妍心里冒出的小火苗,被他的一句话给彻底浇灭。
他真的不喜欢我。
昏黄的路灯照到方欢妍的身上,这一刻她眼里的光似是黯淡了下来,语气平淡到没什么情绪。
“你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
何傲把箱子放到她家门口,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如同一位大哥哥般的叮嘱道。
“现在高三,学习要紧,想谈恋爱也要等到高考结束。”
-
景年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竟把喝空掉的饮料瓶藏到了书包里。
放学到家,她回到房间里拿出书包里的饮料瓶,将它和小熊玩偶并排放到书桌上。
皎洁的月光透窗倾洒进来,景年坐在书桌前,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眼前的两样小东西。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景年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提醒,妈妈。
景年接听电话。
“妈。”
“小年啊,你去帮忙看一会儿店,我有事出去一趟。”
“好。”
“我给你哥打电话没人接,给他发短信了,你哥等下就过去了,”
“嗯,知道了妈。”
景年挂断电话后,拿起椅子上的书包,余光瞥见书桌上的饮料瓶和玩偶。
离谱的念头又再次袭来。
不可能,不可能。
景年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想法丢出脑袋。
拿着书包逃离出房间。
景年跑到便利店,她妈拿着手提包坐在收银台里。
瞅见女儿神色慌乱的跑了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担心地问:“你跑什么?”
景年轻喘着气,将书包放到桌面上,故作认真的扭了扭身子,说:“锻炼身体。”
秋芳芳笑出了声,眼角的鱼尾纹顺着微微上扬,捏了捏她的脸蛋,拎着包说:“那你好好锻炼吧,我先走啊。”
景年乖巧的挥手:“妈妈再见。”
芳铭离开后,景年舒了口气。
走到柜台里面,伸手把书包捞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掏出书包里的作业,顺手拆了根棒棒糖,咬着嘴里。
景年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学生身份,作业磕磕绊绊的也算是写完了。
数学作业是真的有些找不到头绪,愣是盯着最后一道填空题,想了半个小时,还没想出来。
景年支着下巴,一脸纠结的表情,下意识的用笔杆挠挠头发。
“结账。”
景年沉迷于写作业,以至于有人进了便利店也没注意到。
直到口罩男拿着矿泉水站在收银台前出声提醒后,景年才注意到。
景年眼露迷茫的抬起头,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那道数学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牙齿一用力,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最后一点的糖块被嚼的粉碎,酸甜的橙子香味充满整个口腔。
口罩男的目光忽而抬起,与景年的眼眸对视。
景年的心脏莫名快跳一拍,熟悉的感觉莫名袭来。
她慌乱的将视线错开。
口罩男又出声提醒:“结账。”
景年故作镇定拿过矿泉水瓶:“两元。”
口罩男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景年趁机又偷瞄了一眼,可惜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什么也看不清楚。
口罩男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的同时,指尖指着景年的作业本,语气淡然的说了句:“根号二。”
“嗯?”景年还没反应过来,口罩男拿着矿泉水瓶就转身坐到店里一旁的休息区,
景年望了望口罩男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作业本上的那道填空题。
反正也算不出来。
她拿着笔往填空题的空白处写上根号二。
不管怎样,写完作业的景年一身轻松。
收拾了一下到处乱扔的书本,放到书包里。
又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涂脸的药膏,走到里面的屋子洗了脸,将药膏涂到脸上。
药膏的颜色是淡粉色的,并不是特别显眼。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景年扭头看过去,芳铭提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袋子,走了进来。
“妈,你买的什么啊?”
芳铭把袋子放到靠墙边的地上,说:“孙阿姨腌的几罐泡菜。”
景年没了兴趣,扭过头继续看单词本。
芳铭注意到景年脸上涂的东西,拿着茶杯走到她旁边,瞅了瞅问:“你脸上抹的什么?”
景年一边背单词一边回答:“医生开的药。”
芳铭四处瞅了瞅:“你哥呢。”
景年摇摇脑袋:“没来。”
芳铭哐当一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生气道:“你哥没回来啊?”
景年又摇摇头:“没有。”
芳铭掏出手机,一边给景星越打电话一边说:“你哥天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窜哪去了,让他去相亲也不去,不知道一天天想干什么!”
电话那边迟迟接通。
芳铭扬声责问:“你干嘛去了?不是让你回来看店吗!天天就知道在乱窜,你怎么不坐着鞭炮直接窜上天呢。”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
芳铭更生气了:“懒得和你说挂了!”
似乎还没等那边说完话,芳铭就把电话挂断了,说:“女儿关门,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景年困惑:“啊?还没到关门时间呢。”
“今天歇业。”芳铭提起一大袋子东西往外走,嘱咐道,“我先回家给你做饭啊,你收拾收拾东西别忘了把灯什么的关好。”
“好。”景年把单词本合上放书包里。
她关好电脑后,发现口罩男还没离开,景年准备过去给他说一声时,看见黑色屏幕里映着她涂满药膏的一张脸。wWW.ΧìǔΜЬ.CǒΜ
景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可能是出于敬业精神,觉得这样面对客人不太好。
她洗了个脸,又整理一下头发,才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温和道。
“同学,今天店里提前关门。”
数秒后,口罩男没有反应。
景年走进几步,拍拍他的肩膀,刚想开口,手腕就被口罩男反手抓住。
口罩男的速度很快,景年根本来不见闪躲,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口罩男牢牢抓住。
“疼疼疼……”景年眉头紧皱,连忙使劲拍打他的胳膊。
口罩男转过椅子,看到景年痛苦不堪的表情,赶快松开了手:“对不起。”
景年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没事,店里马上就要关门了。”
口罩男取下耳机,目光紧随着女生忙碌的背影,停留了片刻。
景年收拾了一下店里的垃圾,将垃圾倒进黑色大塑料袋里。
口罩男起身拿着矿泉水瓶,走到女生旁边,接过她手里大垃圾袋,说:“我帮你吧。”
景年还没来得及拒绝,口罩男提着垃圾袋走出了便利店。
入秋之后温度直线下降,夜晚的风也凉了很多。
景年关了店里的所有灯,走到门外将便利店门锁上。
口罩男扔完垃圾没有离开,又返回到便利店。
余光瞥见身后的口罩男,他安静站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
景年脑袋里闪现电视机里报道的新闻,便加快手上锁门的动作。
正当她转身离开时,口罩男喊住了她。
景年双手紧抓着书包带,身体僵硬的定在原地。
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到她的前面。
景年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目光觑向他。
口罩男:“刚才的事情吓到你了,对不起。”
景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没事的。”
口罩男又往前迈了一步,嘴巴刚张开还没出声。
眼前的女生一溜烟的跑走了:“爸,你来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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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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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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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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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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