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脱掉了,露出里面穿着的灰色的毛线衣,毛线衣的领口是V领的,最底下穿着的是白色的衬衫,衬衫领子立挺如硬纸板。
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莫安笙却顾虑着小家伙随时会出来,手指头有些紧张的交叉着。
“我们能进里面卧室说话么?”
顾余生猜出他的顾虑,率先朝卧室走去,莫安笙紧紧跟上。
门被关上,顾余生就开口了:“说吧。”
他的语调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依旧云淡风轻,不带情绪起伏。
“我刚刚出去那段时间,也想了很多。”
顾余生淡淡斜了她一眼,在沙发上坐下,随手翻了翻杂志,不经意地开口:“都清楚了?”
莫安笙望着他,她站在暗处,看不清她眸子里的情绪,“我深思熟虑过你说的那些话,的确,我只顾着自己了。”
就她目前来说,要将谨言认回来,很难,说的难听点,别人多半会以为她不知好歹的攀高枝。
顾余生眉梢抬起,微微有些惊讶,随即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能想清楚最好。”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莫安笙的确很瘦小,她的肩膀瘦削,锁骨,加上她比他低一个头,显得更加惹人怜惜,他下意识地就想抬手将她揽在怀里。
只是他的手指刚要碰到她的肩头,就听到她说:“所以我想好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告诉谨言我的身份。”
顾余生抬起的手顿在半空。
“我能看得出来,谨言从小就过得很开心,无忧无虑,我不希望我的介入而让他留下芥蒂,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尽管,我很想认回他,听他叫我一声‘妈妈’,”莫安笙抬头望着他,语气诚恳:“我想清楚了,就维持现状吧,我只是希望,我能经常去看看他照顾他。”
顾余生这下子是真的想骂人想打人了,他都这么表示了,这个女人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顾余生收回手,脸也一下子冷下来:“我说了那么多,你是完全没听进去对吧?”
莫安笙看他沉下来的脸,不是特别的惊讶,她不是傻子,顾余生说的话的意思她多少懂一些,可她却不愿意顺着他的话构造美好蓝图,第一场婚姻于她而言是失败的,她还不想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开始第二场。
尽管顾余生表现的对她很特别,但这点特别又会维持多久?倘若某天,再重蹈覆辙,她估计会承受不住。
莫安笙闭了闭眼睛,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拥有狼狈的第二次。
顾余生看她这么固执这么不知变通,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至极,他牢牢地盯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语气变得轻嘲:“你这么为谨言着想,谨言要是不认你岂不是白费你一番苦心了?”
莫安笙微微转开头,沉默着不说话。
顾余生看她这样更来火,脸色紧绷,气氛沉闷,卧室里落针可闻。
一阵阵震动声响起,顾余生直接在裤袋里掐掉手机,目光依旧紧盯着她:“你要真的觉得谨言是拖油瓶就直说,我们父子俩保证离得远远地,绝对不会打搅你和你良人的好日子!”
莫安笙觉得这样的顾余生有些幼稚,不愿意跟他说话,转身就拉开门想出去。
他的手却从她身后穿过按压在门上,不让她打开门:“怎么,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呵,既然如此,你昨晚过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莫安笙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语气也不善起来:“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顾余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过头来质问自己,一时忘了回话,只是用一双幽深的眼睛望着她。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用这种口吻来对我说话?”莫安笙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嘲讽。
她继续说着,“好,就算那样,我问你,我们要是在一起了,你能保证你这辈子就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顾余生原本的怒火竟因为她这个问题而瞬间被浇灭了,快的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莫安笙会直截了当的点破,但同时这也证明她的确清楚她的表达,不过此刻她的质问,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对莫安笙的感觉,顾余生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先是喜欢了她的身体,现在也蛮喜欢她这个人,但这种喜欢好像还没有达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所以当莫安笙这样质问他的时候,顾余生只是看着她,却做不到立刻承诺。
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但真的看到犹犹豫豫的模样,莫安笙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失落和发酸,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我觉得我们目前没办法静下心来谈关于谨言的问题,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我们各自冷静下来。”
顾余生听她又说的这么平静,心里顿时烦躁抑郁起来,在她拧开门把手时,直接拽了她把她按在了大床上。
莫安笙冷不防被人推倒压在床上,顿时感觉头昏脑涨,待清醒过来,羞恼地瞪着身上的男人,“你干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她的这声质问不同于之前,有点恼,有点酸,也有点慌,综合起来就是带着浓浓的怨气。
顾余生跨坐在莫安笙的身上,两手按着她不断挣扎的两条细胳臂,他俯着身,因为离得太近,他清楚地看到她红润的脸颊,故作镇定的眼神,却有了湿意的眼角,却怎么也不肯看他一眼。
原本积蓄的一腔怒火和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顾余生低头望着莫安笙抗拒的神态,有些头疼,但头疼之余更多的是全身心的舒畅。
这个女人,明明就喜欢他,偏偏还说那些违背自己良心的话,口是心非,还喜欢玩欲擒故纵。
若是换做其她女人,这会儿跟他玩这这些花样,早就被他从床上丢下去。
莫安笙久久没见身上男人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又挣扎,却被他用力一按,顿时动弹不得崽。
顾余生皱眉,声音低沉,像是呵斥却带了一股笑意:“喜欢就是喜欢,嘴硬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
莫安笙愣在那里,脑子里盘旋着顾余生刚刚说的那句话。
顾余生见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直接,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但他在工作上素来这般直接,这些年也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学会委婉的人,所以可以理解。
顾余生的右手放开莫安笙,抬起去碰她那完全呆愣住的小脸,“我总算体会到遗传学的伟大之处了,谨言那孩子这傻不拉几的样子就是随了你……”
话还没说完,顾余生的胳膊上已经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楚,莫安笙掐的特别的很,几乎是用足了劲儿,他还吃痛着,人已经被莫安笙反过来压在床上,莫安笙坐在他的腰上,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狠狠地往他身上砸:“谁喜欢你!谁喜欢你啦!你这个自恋狂,我就是喜欢乞丐也不喜欢你。”
要换做往常,莫安笙是绝不敢对顾余生这么做,但现在她真的是气坏了,只想发泄一番。
他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老是来招惹她来逼她,现在甚至是玩弄她。
最初的委屈都转化为怨恼,莫安笙下手也越来越重,由一开始的反驳变为泄愤。
顾余生刚被莫安笙掐了胳膊还觉得这个女人胆大包天起来,现在又被她压倒在床上,男女在床上嬉闹的情趣他不是不知道,但莫安笙现在的出手显然不是跟他调.情,而是把他往死里打。
他不是好脾气的男人,相反地,生气起来一般人都受不了。
被狠狠地砸了几下,当莫安笙再次拿着枕头劈头砸下来时,他一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腰,一个轻易地侧身就把莫安笙重新压回了自己身下,“够了没!”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莫安笙的头直接磕在了床头柜上。
“嘭!”一声沉重的闷响回荡在卧室里。
剧烈的撞击从额头传来,莫安笙短暂的晕眩后是难耐的疼痛,手里的枕头早掉落在地上,她的双手被顾余生钳制住举过头顶,手腕处极重的力道和额头的肿痛让她的眼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
顾余生停下来,喘着粗气,俯视着莫安笙哭泣的小脸,一时间有些无措和不耐。
这样子的哭,加上这次,莫安笙一共在他面前哭过两次,另一次……是在临江别墅的那个早晨。
“哭什么!这么大个人还哭,又不是小孩子了!”前半句没变化,语气依旧冷淡,后半句却是南辕北辙的差别,带了不自觉的温柔。
莫安笙被他一凶,哭得更厉害,刚才是无声地落泪,现在是“哇”地一下哭出了声音。
整个卧室都是委屈的抽噎声音,无声的发泄着。
顾余生被她哭得心烦意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是硬着声说:“再哭把你从床上扔下去!”
莫安笙非但没被吓住,反而越哭越大声,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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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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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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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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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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