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其实就是锦衣卫所管辖的监狱,里面各种刑具一应俱全,一般情况下,进入诏狱的人就算能活着出来,恐怕也都是个残废了。李峤想,先关那些嫌犯几天,让他们体会体会里面的刑罚,不怕他们不说实话。Χiυmъ.cοΜ
眼看一日又近黄昏了,李峤看着那人嫌犯们的供词,还是一头雾水。
按道理他是亲王,虽接了个正三品都指挥使的差使,但此时也该散值回家了,可展椒还没回衙门,他有些心神不宁。
况且他迫切地想知道展椒查到了什么。
就像初一说的,展椒有两把刷子,这案子还得靠她,她可不能随随便便不见了。
李峤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唤初一道:“去问问他们展椒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初一挑了挑眉,小声问道:“王爷不是说展大人不是好人么?”
“放肆,叫你去问就去问,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是!”
眼看月影又偏了几分,不见初一回来,李峤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实在等不得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回来,他索性出去找了。
李峤走得急,夜色又黑,正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人。那人的头碰在他胸膛,他被撞得往后一退,下意识伸手揽住面前人的肩,那人也顺势箍住了他的腰。
四目相对,周围一切仿佛静止。
是展椒,她身上有股清淡的柑橘味儿,只往他鼻子里窜。他像被火灼烧似的猛地松手退开,心砰砰砰的猛跳。
方才她凝视他的眼神,他好像在哪儿见过,深邃而温柔,他才会失了神。
好像上次她偷看他,强吻他时,都是这样看着他。
“你吃吗?”展椒站定,手里拿了一个吃了一半的橘子,笑问,声音如平常一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全然不受影响。
“不吃。”李峤摸了摸鼻子,应了声,心里乱得紧。
“你吃晚饭了吗?”她又问。
“不想吃。”他冷声回道,转身往内厅走去。
她笑笑,一口吃掉半个橘子,跟了上去。刚才撞在他身上,是她故意的。既然不能亲,那就抱抱好了。她只是想借着这短暂的拥抱,来镇压几日未见心里咆哮的野兽。
她不是无知小儿,早就明白了自己对李峤绝非寻常情感。而且,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她知道他在躲着她。
是她太心急了。
可想到刚才他失神的表情,她又觉得内心窃喜。想必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吧。
“我好饿了,王爷,我请你吃饭?”展椒拉住了李峤的袖子,这次她很知礼,只拉了一点点。
李峤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她立马放开了。
“不吃,本王不饿……”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气氛尴尬,他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
“走吧?走啦!”
他没动,可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哪怕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得到她视线带来的压迫感。那其中,还夹杂着极为隐秘的侵略性。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跟她走了。
到了小吃街,安静了一会儿的展椒竟然开始撒欢了。
“哇!羊肉串!鱼丸子!炸豆腐!……我都想吃!”每走到一个摊位前,她眼睛都会发光,跟看新奇事物似的,透露着满满的孩子气,“买这个吧,吃这个!”
李峤本来想自动屏蔽展椒这些大呼小叫的,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没忍心。于是,她吃了一路,他付了一路的钱。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还没吃饱。又或是她良心发现,终于想起他还没吃,带着他去吃点儿。
两人到了街道靠里的一家铺子,选了张桌子坐下,展椒喊了一声,“老板,来两碗牛肉馄饨,加葱。”
听得这话,李峤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牛肉馄饨加葱,是他爱吃的。
还是说恰巧他俩都爱吃?
“怎么了?”展椒感受到身旁人探究的目光,问道。
“没事。”他低下头踌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
展椒眼眸里闪过一抹亮色,“当然啦,你是王爷嘛!”
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可李峤不知为何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失望,他不知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哪里来。
这时馄饨上来了,清汤馄饨,上面撒着香葱,空气里都是清香味,瞬间勾起人的食欲,李峤很快就动了筷子。他吃饭时也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周身的贵气在这种环境里显得很是突兀,可他却没有一点不自在,反倒让这小馆子有了蓬荜生辉的感觉。
展椒看着李峤,湖水般的眼眸慢慢浮出柔软的笑意来。
月光落在他肩上,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觉得分外好看,分外心动。
她凝视他这一小会儿,可能是她这十八年里,最甜的时光。
“你怎么不吃啊?”被盯得很不自在的李峤抬头问道。
他抬眸,看到了她眼里,明目张胆的温柔。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对他……他突地就冒出一股心头火来,“看我做什么,赶紧吃!”
他瞪了她一眼,眼睛因为生气特别有神采,脸颊也被热气醺出了红晕,这副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你笑什么笑?”他又问。
展椒才意识到自己笑了,干脆不去隐忍,任由笑声闷闷冲出胸腔,凝着他的眼神里,分明有清风明月都化不开的温柔。
没想到展椒居然笑得更放肆了,李峤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更恼火才对,可是想想自己刚才炸毛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是失态了。
他也抿嘴笑了笑。
周围人来人往,热闹喧嚣,在此刻仿似都与他们无关。
炊烟袅袅,笑声浅浅,于这闹市中晕染出静好来。
饭罢,两人一起回了镇抚司。
归来才至中庭,只见一弯新月正至天心,庭中花与灯辉映,夜色甚是明朗。
李峤看展椒站那儿在看月亮,踌躇了许久,才决定拿出王爷的架子来,没想到展椒先说话了。
“王爷,你今天急匆匆地出来是不是找我?”她看着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
“不是……”他立刻矢口否认,可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虚,只好故作掩饰地补充道,“但是本王有话跟你说。”
“说啊?”
“以后不准跟本王一起吃饭,不准随便对本王不敬,还有………”,他顿住,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接着道:“还有,你,以后别离我太近,保持距离。”
他退了一步,示意这个距离不错,然后也不再看她,甩袖离开了。因为她如果当场拒绝,他想他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看着他故作桀骜的背影,展椒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她盯着天心圆圆的月亮,只觉夜静花香,心情大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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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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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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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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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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