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道:“师父,就算这件事情很容易,就算不会有万一,可是在等待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也不担心我们吗?”
唐时锦想起炎柏葳一夜白头,一下子就沉默了。
半晌她才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去了,真的。”
然后她警告他:“不许告诉炎柏葳,不许假装说漏嘴,听到没有!”
戚曜灵低声道:“我就知道师父喜欢他比喜欢我多。”
唐时锦:“……”
然后她道:“对啊!徒弟越养越不听话了,我当然不喜欢了!我马上就再去收几个听话的用!”
他道:“不管收多少个,我还是大师兄。”
唐时锦:“……”
她又气又乐,拍了他一巴掌:“离我远点儿,被你气死了!”
于是等江必安从宫里回来,就见两人各坐在一边,谁也不理谁。
江必安挑了挑眉。
唐时锦一看他,就扔了一份试卷出来:“赶紧做题!等你半天了都!”
江必安扫了一眼,就坐下来慢慢的研墨,一边道:“这是怎么了?”
唐时锦怼他:“关你什么事!别瞎打听,做你的题!不及格全都不许吃饭!”
江必安呵了一声,一边写一边道:“你还真是个战争贩子,跟谁都能吵的起来,这也是个本事。”
“喂!”唐时锦气坏了:“江护你什么意思啊!你问都不问,就认定是我的错?”
“对,”江必安道:“因为你一向是越有错越大声。”
唐时锦:“……”
她简直服了:“我身边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啊?一个两个全都欺负我!!两个人合伙欺负我!!绝交!必须绝交!”
她站起来就走了。
然后她去找了桃成蹊,把他从天下报社强行拉出来,把平儿他们赶走,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叨叨叨的吐槽。
桃六郎静静的听着,一直到吃完了,她也说完了,他才慢条斯理的拿出笔来,写:“所以?这个毫无风险,好处巨大,没有半点坏处的事情,究竟是一个什么事情?”
唐时锦瞥了一眼:“这不重要!你能不能分清楚重点?现在的关键是灵儿不听我的话!”
桃成蹊用看穿一切的眼神儿看了她一眼。
唐时锦给了他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
她端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小声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去?”
桃成蹊郑重的点了点头。
“啊?”唐时锦坐回去:“可是为什么啊?我觉得很有必要啊?很划算啊!宝山就在眼前,我不扒拉点儿,那感觉就跟丢了钱一样,你懂不懂?”
桃成蹊看着她,许久,忽然张口,缓缓的,低低的,道:“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唐时锦猛然张大了眼睛。
她瞪着他,好半天才喃喃的道:“六哥??”
他微微一笑。m.χIùmЬ.CǒM
其实他的声音还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因为不方便,所以他说的沉而慢,咬字显得异常清晰,显然是私下认真练过的。
唐时锦呆呆的看着他,忽然就滚了几滴眼泪下来。
然后她一边哭一边笑,哽咽的道:“六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很神奇很神奇,超级超级神奇,总是会叫人惊喜。”
他笑了笑:“当然。”
这傲娇劲儿,她又忍不住笑出声。
被他这么一闹,她早忘了自己的打算,从这边出来,又去了文勇公祠。
跟着的影卫悄悄回去报信儿。
唐时锦和戚曜灵说话的时候,他们是真没听,但是唐时锦和桃成蹊说话是在外头,他们不敢离的太远,倒是都听到了。
戚曜灵的表现,加上桃成蹊的回应,炎柏葳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儿。
他真的又生气又委屈。
天天说多么爱他,多么心疼他,那一次他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可是她居然还想再来一回。
真是气死人了。
打发走了影卫,他低声自言自语:“还是得多花点儿钱,使劲花钱,把国库花空!”
国库如今是大庆朝最盛时的两倍还多,所以她才腾出手来,把心思放在国安部,既然这样,那就再多花一点儿,让她把心思挪回来……做生意是她最喜欢的,又游刃有余,不用想这想那的,不是皆大欢喜?
他气哼哼的拂袖回了御书房。
那边,也有人去国安部报了信儿。
一听说唐时锦去了文勇公祠,看着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戚曜灵顿时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准备去找她,走出几步,又转头跟江必安道:“如果我师父让你陪她去做什么事,你不要陪她去,后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江必安道:“什么后果?”
戚曜灵没答,急匆匆的去了。
文勇公祠修的十分古朴雅致,里外的墙上全是沈一意之前写的文章,外头做成了雕刻,里墙做成了暗纹,韵味独具。
而且是桃相写的匾,桃成蹊写的悼文,还有唐时锦画的画雕成了一面石墙,放在影壁墙的位置。
这边平时都有专门的人打扫,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唐时锦盘膝坐在门前,正微微发怔。
戚曜灵快步过来,看她神情,犹豫了一下,就在她身边坐下:“师父?”
唐时锦道:“我没事。”
戚曜灵看了一眼那牌匾,低声道:“师父是不是真的生我气了?”
“没有,不关你事。”唐时锦叹道:“六哥又能说话了,我就是……我又欢喜,又有一点感慨。”
戚曜灵恍然:“哦,其实小师伯私下练了很久,小师伯这个人,看着文弱,可实在是硬骨头,叫人佩服。”
唐时锦点了点头,“对。”
半晌,她才站了起来:“走吧,回宫。”
于是一行人就收拾收拾回宫,半路上碰到了吴不争,吴不争瞅了瞅她面色,笑嘻嘻的凑过来:“师叔,我去财政阁找不着人,去国安部也扑了个空,师叔这种大忙人,还真不好找。”
唐时锦斜了他一眼:“装!我中午吃什么菜估计你都知道,还装!”
吴不争嘿嘿一乐,带马凑过来:“师叔,今天老国舅回来了。”
唐时锦嗯了一声,吴不争道:“这一趟出来,佛遗宗好些人的心都浮了,所以他们商量着,若是不愿回去静修的,也不必强求,就留下来,然后跟着老国舅历练历练。”
唐时锦道:“说起来,舅舅的功夫高不高?”
“说是还可以,”吴不争道:“另外,我觉得清宁这孩子不错,我准备明年让他考武举,他的功夫肯定能中的,然后让他进国安部,跟着我,你说行不行?”
唐时锦点了点头:“可以。”
吴不争道:“还有,那个梵生尘,到底去哪儿了?”
唐时锦也奇怪:“我也不知道啊!从那天起,就再没见过!他功夫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吴不争啧了一声:“不会做什么坏事吧?要不要让人找找?”
唐时锦不在意的道:“随便你。”
一行人一路聊着往前走,暗处的影卫,如同隐形人一般,隐在树影屋檐之间,无声随行。
可是在影卫之后,又有两道人影,轻飘飘的跟在后头,训练有素的影卫居然没有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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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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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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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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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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