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朵下了出租车,冒着小雨跑上楼,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冻的嘴唇发白。
今天是方圆的忌日。她的弟弟,就死在两年前的今天,被陌生人持刀捅死。孤零零的躺在血泊里,又冷又疼。
这两年里,也只剩她一个人还记得方圆。
上了楼,方幼朵小心的把鞋底的水蹭在门口的毯子上。正要进屋,隐隐听见有什么的声音传来。一抬头,卧室的门半掩着,满地的狼藉的衣物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床上,半裸着后背,一只手软软的勾在赵广的脖子上,发出甜腻的**声。
令人作呕。
方幼朵愣愣的站着,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动也没动一下,卧室里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那个人又来要钱了,说还得他给拿三万,要不就把事情捅出去。”徐芳菲喘着娇气,泛着水光的杏眼丝丝缕缕地勾在赵广身上。
“妈的狗崽子。”赵广狠狠的呸了一口,粗声粗气地骂道,“次次和老子要钱,他是年年捅死一个方圆?怎么不认我做爹,让他给我养老!”
“谁叫你当时找的他,他本来就是个无赖。你看着给点吧,不然他到处嚷嚷也是麻烦。”
“还不是因为是你亲戚。”赵广不满,“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找他弄死方圆,你哪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没了方圆,等我岳父死了,大笔的遗产都是我的!”
一想到方家的遗产,徐芳菲也有些激动,嗔怪道,“你可别忘了,一拿到钱就弄死掉方幼朵,咱们可说好的,尽快和我结婚。”
“忘不了,忘不了。”赵广嬉笑道,手掌在她腰间柔捏。
方圆是被他们害死的!方幼朵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血液倒流,冷的心尖都在发颤。手比脑子反应更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抑制住那声惊叫。强烈的恨意卷席心底,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里似乎有一丝腥味,但她并未发觉。
方圆,方圆,方圆……方幼朵恨得指尖轻颤,她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害死方圆,拿到方家的财产,再害死她,和徐芳菲结婚。结婚五年,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赵广的狠毒阴险。
下了楼,方幼朵颤抖着拨出了一个号码,冻的僵硬的手指敲在满是雨水的屏幕上十分困难。她站在路边,屏息等着电话被接通。
电话通了,方幼朵深吸一口气,语气冷静而匆忙:“帮我一个忙,查查徐芳菲有没有一个坡脚的亲戚。”
方圆死的那天,有一个满身是血坡的脚男人出现在监控里,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幼朵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她必须要知道是谁杀的方圆。
姐姐无能,但好歹,让凶手给你陪葬。
那头迟迟没有回音,方幼朵攥紧了手机,正要再说,一道平静薄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激的她打了寒颤。
“她舅舅,徐尔,年过四十,无业,在大庆。”
方幼朵咬牙,把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转了两遍,脑海中浮现那对狗男女得意的面容,猛的开口:“季贻钧,再帮我一个忙,找到徐尔,让他死!事成之后,我会把方家的财产都留给你。”
那头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言简意赅,“……好,随你。”
方幼朵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在她的余光里,三楼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有个人影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方幼朵抬头看去,很快认出那是徐芳菲,心里猛的咯噔一声,没等做出什么,一辆货车飞快的从远处驶过来,她闪避不及,反射性的踉跄几步,隐约听见季贻钧正在厉声叫着她的名字。
伴随着喇叭刺耳的叫声,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全身,视线在霎那间黑了下来。
车下下来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上前查看,“吓死老子了,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
视线里好像有烛光闪动,艰难的眨了眨眼,耳边是一片喧闹声。
“幼朵?幼朵?”赵广推了推她的肩膀,笑的十分腼腆:“你怎么走神了,小糊涂鬼,大家都看着呢,千万别叫我下不来台。”ωωω.χΙυΜЬ.Cǒm
什么情况?
方幼朵茫然的往四处望了望,忽然觉得自己梦幻了。她看着赵广的面孔,惊讶的发觉赵广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仿佛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样,就连周围的场景,也是她高中时的学校。方幼朵自顾自的摸了摸身上,没有一点疼痛感,好像那场车祸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疼痛和仇恨还氤氲在心底,她无法说服自己那是一场幻境。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漆黑的操场上摆满了点燃的蜡烛,一盏盏蜡烛围成了心形,将穿着格子裙的方幼朵围在中间。
赵广站在蜡烛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兴奋捧着一束花往前递,在他身后则是一众起哄的少年少女。
“方幼朵,赵广和你求婚了,快答应他啊!”那些人喊道,手机的闪光灯晃得眼生疼。
方幼朵站在中间,平静的扯了扯脖子上的吊坠。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在和赵广结婚那年丢了,后来她又在徐芳菲身上看见过,可徐芳菲从来也不承认。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十九岁那一年,赵广和她求婚的那一天。
那时候徐芳菲日夜给她洗脑,让她崇拜上了混混一样的赵广。赵广大庭广众下向她求婚,令她惊喜不已,自此就确定了两人的关系。那时候方幼朵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徐芳菲早就和赵广好上了。
都快要记不清的事再次出现在眼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更让方幼朵心里冰凉。
赵广杀死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害死方圆更是铁一样的事实,方幼朵攥紧了拳头,恨意涌上来,痛的连心尖都在滴血。
“幼朵?”赵广见她没有反应,再次将花往前递了递,笑得灿烂,“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方幼朵和他离的很近,近的连赵广脸上的每根汗毛都看的清楚,也看清楚了他眼底的狂热和一丝迫不及待。
狗东西……
方幼朵笑了笑,抡起手臂,扬手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赵广万万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猝不及防被打的身子一偏,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愣了半晌,疑惑的摸了摸脸:“你打我?”
何止要打你,我更想你去死呢。方幼朵垂下眼帘,一字一顿,声音凉的像冰,“你不是喜欢我吗?这样就受不了了?”
挺大的操场,这声音却清晰的传到每一个的耳朵里,冷风一吹,众人齐齐的打了哆嗦。
在他们诡异的眼神中,赵广脸上就浮现了难堪的神色,强压住了心头的怒气,良久,他硬着头皮答道:“喜欢,不就是一个巴掌吗,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想到靠着方家一路顺风顺水的赵广,方幼朵啧啧称奇,这一次,没了方家做倚靠,他恐怕连大学也上不了吧?
强忍住心头的厌恶,方幼朵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涨红的脸,毫不犹豫的抬手又扇了一个巴掌,不等赵广反应过来,左右开弓的打了十几个巴掌。
“还喜欢吗,你也太贱了吧?喜欢就跪着求婚,站着求婚算什么!”
夜风中,巴掌声传递到人群中的徐芳菲耳朵里,她气愤的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方幼朵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赵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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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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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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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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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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