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府邸的防护措施做的着实不算太好,也就是看起来气派,实则败絮其中。
陶栖年旁若无人的走着,有了术法的加持他更是肆无忌惮起来,一直到了一间屋宅前,才见到了人。
哦不,只能说是见到了人迹,宽阔的屋子灯火通明,里面有人窸窸窣窣的走动声,然后像是有什么破窗而入,好像……打起来了?
如果是凡人间搞的一场刺杀还好,修真者不会插手这样的事务,可偏偏,陶栖年感受到了一丝魔气。
虽然是非常微弱的一丝,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当即便脚下生风想要冲进屋内,可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足尖刚抵到木门口,便是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袭来,血溅红了半边窗户。
陶栖年心下骇然,下一瞬像是等待多时的巡逻侍卫的脚步与惊呼声传来。
“谁在那?”
一群侍卫整齐的步子小跑而来,不一会便到了出事的屋子门口,却迟迟没敢进去。
那句话显然不是在问陶栖年,后者幻术自认天下前三,怎么着也不至于被几个凡人侍卫察觉到了踪迹。
既然话不是对他说的,那自然讲给令一人听得。
侍卫神色紧张的看着屋内昏黄灯光照耀下的血影,连呼吸都不禁放轻,在是在等待某个结果,场面一度凝固。
直到一阵细碎的落瓦声传来,定眼一看又一看,陶栖年有些不敢相信的拎起袖子又擦了擦眼,才终是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居然是楚寂!
楚寂像是刚从外面着急回来,风尘仆仆,眉宇间也带着几分焦躁和不耐烦,瞪着那群仆侍,光是看着他们,这分威压也能令人胆颤胜寒。
“发生什么事了?大老远便听见那疯女人的鬼叫,你们怎么不看着点,叫别人知道了我们皇家的威严往哪放!”
侍卫长一言不发,很识时务的当即下跪,微微侧身让楚寂瞧见那染血的窗户,润了神色才沉声道。
“殿下大喜之日,为何不在房间?”
楚寂气极反笑道:“你个奴才倒好,管起主子了?”
“属下不敢,只是屋内梦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殿下当真打算进去看?恕在下直言,”侍卫长轻轻摇了摇头。
“煞气太重,殿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楚寂素来寡淡无情的面孔今天像是被扎了个透,少有的见了几分怒气,一脚踹向那不知好歹的侍卫长,想教他让路。
可没聊到的是,后者却分毫不躲,硬生生抗下这一腿。练武之人的力度着实不轻,那侍卫长却也只是身子稍倾,没有移动半步。
楚寂也不像是会打下属的人,他愣了愣,眼里有些松动,冷声道:“你叫什么?”
“属下只是梅妃娘娘赠予王爷的一把刀,不需要名字”他声音坚冷,即使对着王爷也仅只是尽应有的礼节。Χiυmъ.cοΜ
梅妃是楚寂的生母,一直以来后位空缺,而她与另一位德妃权倾后宫争夺皇后的位子数十载,每次相斗皆为两败俱伤,屡斗屡战,先是比手段,再比谁先生出皇子,现在要比的,当然是看谁能让自己的骨血坐上太子之位。
这位无名的侍卫长是她花重金从黑市里聘来的,计高胆大,下手果断,嘴巴也严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忠心耿耿。
他很适合我那优柔寡断的儿子,梅妃笑了。
“你少拿母后压我”楚寂像是想叫他滚,但残存的理智还在,知道此人还有用处,便沉了脸色绕开他走到还伴着薄红亮光的屋门前。
手指在染血的那层薄窗户纸按了按,却并未推开,他像是想象到了端坐在木台上的尸骨般,便微微错开一步,指着侍卫长信口道。
“小秋,你来开门”
侍卫长歪了歪头,眼睛有些睁大,后知后觉才发现楚寂原是在叫自己,但暂时又无法忍受把“小秋”这样一个自认为娘里娘气的名字安在自己头上,便不死心的问了句。
“殿下可是在唤我?”
楚寂见此情景不禁有些得意,安慰自己总算让他吃了瘪,口吻高傲起来,道:“你觉得我是在叫谁?”
小秋不再说话,低头替楚寂开了门。
下一刻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明明里面的人刚死尸身还很新鲜,可味道却跟腐烂的好几个月般熏臭异常。
楚寂面上有些不是滋味,强忍着恶心略过挡在门前是小秋远远看了眼屋内。
堂中的新娘枯坐在合欢椅上,远远望去像是还穿着红嫁妆衣,头颅上盖着一面巨大的盖头。
可再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红盖头红嫁妆,分明只是一堆被活生生剥了皮的烂肉而已!
没了皮肉支撑的眼珠倒垂在眼眶边缘的肉旁,像是下一秒便会掉到地上,半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然逝去。
楚寂不知在想什么,敛去神色斥散了侍卫一个人慢慢倚坐在门边,小秋在原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轻轻摇了摇头,退走了。
怎么说也毕竟朋友一场,楚寂在夜幕中坐了多久,陶栖年便靠在树后陪了他多久,对于王侯世家这些事,他是一贯不爱操心的,如若不是当年楚寂隐没了身份与他结交,陶栖年其实不大想跟宫里的人扯上关系。
云开见月,蝉鸣寂静,陶栖年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血色的尸骨楚寂没有叫人来收拾,孤零零的让它独坐在屋中,就像在等待一个去而不返的故人。
斯人已去不留尘,红颜朱玉朽先斑。
楚寂望了望月,声音轻轻的,问了句。
“还不出来吗?”风为微刮过,稍不留神便被吹去了大半。
此地再看不到其他人,陶栖年认为他是在叫自己,面不改色的走了出来,一边装高冷还一边疑心想: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单琊就算了,为啥楚寂一凡人都能看破他幻术?难道自己已经菜到这种地步了??!
在他想到理由前,楚寂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
“是你?”楚寂反倒比陶栖年更加不解。
“不然你以为是谁?”陶栖年无辜。
“你刚刚看到了?”不知为何楚寂忽的笑了,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威慑感。
“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啊,陶栖年简直想翻个白眼,梦家大闺女送来当晚就挂了,你自己不想解释就算了还问我咋办?爷又不是你私人顾问。
陶栖年顾着那并不存在的人设,正经反问道:“今天是你娶亲?”
原谅他一开始还没看出来,毕竟楚寂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有姑娘看上他,倒不是说颜值低,而是气场实在足得很,难叫人亲近。
他现下一身深红,几近墨色,在星光墨夜映衬下不免有些瘆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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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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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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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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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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