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一方笑道,“那人是小宛国已经故去的白凤公主,说起来,本宫嫁到黄粱后,头一年便和国君去拜访了邻国小宛,当时便是白凤公主招待我们夫妇的,那可真是个妙人,既美好且善纯,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本宫见过最纯粹的人儿,只可惜……”
太后因着小宛近来对东秦频繁发战,对跟一切和小宛有关的人事都无甚好感,“小宛国君那疯老头子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哀家是不信!”
一方朝白晚舟挤了挤眼,不再往下说,白晚舟也吐吐舌。
……
小宛边境。
南宫丞抵达不过六七日,小宛已经发动两次猛烈攻击。
如白秦苍所言,对方完全是不要命的攻击,没有战术,没有攻略,有的只是满腔愤怒和无差别杀戮。
饶是南宫丞的淮军和白秦苍的滇军各个悍勇,也抵不住对方这般打法,不过数日,兵力至少折损三分之一。
对方虽然也死伤无数,但人家占着地域优势,兵力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眼看着再这样打下去,除非再向朝廷请求支援,否则怕是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南宫丞打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仗,熟知兵法,可现在全无用处;白秦苍手下的兄弟们以彪勇闻名,可对方不要命,再彪还能彪得过人家?
尤其是裴驭还在那老疯子手上,两位枭雄竟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
小宛就在这时派来使臣,两人还以为对方是来谈条件的,想着哪怕拱让两三座城池也得先把裴驭还回来再说。
谁知对方使臣只是交上一封小宛国君的亲笔信,南宫丞看了信,差点气爆,若不是白秦苍拦着,就一刀了结了使臣。
白秦苍看着南宫丞这般反应,也十分好奇那老疯子到底说了什么,难道比要几座城池还过分?
拿起信一看,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信上说,晋文帝阴险狡诈,残害了他一双儿女,他如今要替子女报仇,若不想百姓生灵涂炭,有三个选择。
一,晋文帝将当年罪行昭告七国并自刎谢罪;
二,若晋文帝苟且贪生,可将他所有儿女人头送到小宛,让他也尝尝痛失子女的痛苦;
三,若以上两点都做不到,小宛明日便在城门上砍了人质裴驭的头,以血祭祀故去的皇子公主,并率三军强行攻城,一举杀到上京洛城,届时就不是只死几个南宫氏那么简单了!
白秦苍算是明白了,这老疯子什么都不图,图的就是让晋文帝跟他一样痛苦。
赶走了使臣,白秦苍对南宫丞问道,“现在怎么办?”
南宫丞强行抑制住心底怒气,“让我单独待会儿,晚间我将所有计划告诉你。”
白秦苍表示理解,留他独自在帐篷里待到了傍晚。
南宫丞不愧是将才,晚饭时脸上已不见怒色,冷静道,“现在咱们面对的是一个老疯子,不能用寻常的方式去打这场仗。小宛的将士们也为人子为人夫,未见得愿意这样打下去,所以,咱们首先要擒住那老疯子。”
白秦苍一怔,“你是说,把小宛国君捉住?”
“对,擒贼先擒王!任由他这么疯下去,裴驭会没命,两军损失惨重,两国百姓也会民不聊生。”南宫丞点头,用茶水在桌上画出小宛城墙地形图,“明日,在他们斩首裴驭的时候,咱们兵分三路,一路正面攻击,两路从侧方包击,但这都是障眼法,为的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与赵烈去抢裴驭,而我,独闯敌营,伏捉小宛国君!我若能全身而退,便力争将他活着带回来,以事后面的和谈。若我不能全身而退,会直接击杀了他,你和赵烈不必管我,还是抢裴驭,后面的事你们问裴驭。”
白秦苍皱眉,“你这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南宫丞坦然一笑,“战场上生死乃是等闲。”
小妹与他之间情意并未完全斩断,白秦苍是知道的,他若牺牲在这里,回去怎么跟小妹交代?
白秦苍思索良久,道,“你的战略我同意,但伏捉小宛国君的活儿交给我,你带赵烈抢裴驭。”
南宫丞摆摆手,“不必跟我争。”
白秦苍是她的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只要白秦苍在,自己就算牺牲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担心远方的那个她会无人照顾。
只是立下战功回去十里红妆娶她的约定,怕是无法守约了……
白秦苍看出南宫丞眸底的苍凉,道,“你和我小妹……”
南宫丞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若我不能归来,烦请白兄将这个交给她。”
白秦苍这才明白他一下午在思考什么,不止是明日的战略,还有小妹的归宿……
这一夜军中无眠,人人都知道明日是殊死一战。
第一道曙光撕开夜幕的时候,小宛大军吹响了引战号角。
白秦苍和南宫丞身披战袍,骑马领在军首,赵烈打开关门,数十万大军如洪水般向小宛城门外涌去。
城门上,裴驭墨发披散,手脚并未被束缚,但只要靠近了就能看到他背后一条长长的玄铁链,那链子是开了他肩胛骨穿过去的。
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提线木偶般被死死控制住。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白发老叟。
老叟白眉冲天,年事虽高,身量却魁梧挺拔,不必靠近,已有万钧气魄压城而下,端的是气概干云,其眼底有癫狂之意,仿佛城下的这些人命如蝼蚁,随时都可践踏碾死。
这老叟便是发了疯的小宛国君刀天正。
见南宫丞迎战,刀天正声如洪钟,喊道,“听说你是南宫彧唯一的嫡子,寡人今日便取了你的人头,做第一滴血祭奠寡人那惨死的一双儿女!”
南宫丞也扬声道,“小王今日意在和谈,并非迎战。你我二国交好数百年,这之间定有误会,国君若肯冷静下来好好查访,也许就能免去万千生灵涂炭。”
刀天正对着城下狠狠呸了一口,“中土人士,刁钻狡诈!寡人不会再信任何东秦人半个字!你若肯开了关门迎我小宛军进城,寡人便饶你活罪,让你死个干脆!否则,寡人擒了你一刀刀凌迟!”
南宫丞笑道,“国君若想杀我倒也无妨,先放了人质,我愿独自上你的城门。”
裴驭听了,忍痛提气,大笑三声,对南宫丞喊道,“阿丞,别和这老疯子废话了!杀了他,这一切便结束了!不必管我生死!”
刀天正冷笑,“后生仔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既个个英勇不畏生死,寡人便成全了你们!”
说着,手一扬,“杀人质!”
南宫丞对白秦苍和赵烈同时打了个眼色,白秦苍拉满一张弓,就在城门上的刽子手抬刀之际,又准又狠的一箭刺穿了他喉咙。m.χIùmЬ.CǒM
刽子手倒在刀天正脚边,血溅了他一脚,刀天正微怔,东秦竟有这样英武的少年郎!
可怜他的凤儿龙儿英年早逝,否则他的孙辈也会这般出色!
他浑浊的眸底杀意更甚,对着号手冷冷道,“杀!”
号手吹起催战角,场面顿时肃杀。
南宫丞依计正欲施轻功冲向城门,忽觉后颈重重一阵钝疼,人便倒下了,混沌之际,只觉有人将他抬起往后撤去,而白秦苍的声音在他耳边越飘越远,“你是皇子,你若丧命,三军会失去主心骨!小舟的后半生便交给你了,你若待她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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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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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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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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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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