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并不是释怀,对她,对云长渊都不公平。
慕九歌敛下心里的起伏。
入夜。
应了云非离的要求,父君娘亲陪着他一起睡觉。
慕九歌在左,云长渊在右。
他幸福的做着“夹心饼干”,将慕九歌抱着,还不满的哼哼唧唧,“父君也要抱着我。”
云长渊便靠近了些,伸手抱他。
但是他手长,云非离又在慕九歌的怀里,抱着云非离,也就会抱着慕九歌。
他的手停在半空,没往下。
幽深的目光,凝视着慕九歌。
慕九歌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本就不自在了,如今眼下情况,抱不抱还得她点头同意。
她就更别扭了。
“父君,你不抱我吗?”
云非离扭着头,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兮兮,“你和娘亲就要分开了,以后我都没有被你和娘亲一起抱着的机会了。”
说着,哽咽的就要哭起来。
慕九歌顿时心疼不忍,她不想给云非离留下太多的遗憾。
抬眸,看了看云长渊。
云长渊眼底滑过一抹浅浅的幽光,这才将手臂放下,环抱住慕九歌。
他身形高大,把母子两都抱在了怀里。
他的脸,也和慕九歌靠近了许多,几乎都快鼻子挨着鼻子,再往前一点,便能吻上。
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慕九歌心跳有些失衡,多年的眷恋和习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即使故意隐藏、剥离,但在靠近的时候,始终有些难以克制的情绪浮出。
慕九歌几乎是慌乱的低下了头,挨着云非离。
她不由得在怀疑,云长渊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在使用美男计么?
这好不符合他以往清冷高贵的性格啊。
不过,或许也是她多想了,云长渊可能也只是满足云非离的小小心愿罢了。
云非离抱着娘亲,又被父君抱着,心满意足的很,很快就睡熟了。
听着他浅而平稳的呼吸声,慕九歌的心,也随着变得柔和。
“你所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云长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远处响起。
慕九歌的耳朵像是被风轻轻地挠了似的,有些痒。
但心里,却沉沉压抑,还有着说不出的心酸。
他原来是知道她想要什么的。
可他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做出事与愿违的选择。
“小九,以前所有,情非得已,若是我不与欧阳傲雪假成亲,设计你来抢婚,你便可能死在暗族。”
“若是我不在坑洞前拦住你,你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m.χIùmЬ.CǒM
“我知道,断发断情对你是难以痊愈的伤害,我跳进坑洞,若非绿色玫瑰的机缘巧合,现在也已经魂飞魄散。”
“是我强硬的做了选择,你如何怨我、怪我,都是我该受的。”
“可是……”
云长渊抱着慕九歌的手臂紧了紧,深深的凝视着她,“我们都还活着。”
“你所想要的,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日子,现在就在眼前,我保证以后,也会让你和非离一直幸福、平安。”
“小九,原谅我,珍惜眼下,好么?”
云长渊是闷葫芦,一次说这么多话,是极难遇见的。
他的诚心、诚意,满满当当。
此情此景下的温馨充斥,也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可是,刹那的动摇之后,慕九歌眼神逐渐冷却,神色寂静得平淡。
看着云长渊,不躲不避,平静的如一潭再也不会起波澜的湖水。
“你是圣族族长,我是圣族罪人,我们的身份,注定了前路尽是荆棘。”
“我从来不怕坎坷荆棘,面对死亡,也从未害怕过,可我最怕的,是面对你的死亡。”
“可你让我面对了一次又一次。”
“我知你是为我好,为了让我活着,我无法反驳你的用心,可我却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而我们的安定、幸福,也仅仅只有眼下这么短暂的时光而已,我们还有未了的战斗,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危险、生死。”
“下一次再遇到生死危险,所有的幸福、一家三口的温馨,都将化作乌有,成为难以释怀的伤痛,和黑暗的余生。”
“与其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结果,我宁愿,现在就结束。”
“至少各自安稳,再无牵扯。”
慕九歌苦笑,“你觉得我胆小也好,逃避也好,我确实没有勇气了。”
慕九歌说的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叙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这让云长渊感到极为压抑心慌。
仿若面前的是一颗比磐石还要坚定的心,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再动摇、再改变。
便是将她抱在怀里,都无法真正拥有。
“你所想要的同生共死,我做不到。”
云长渊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他很清楚,若是下一次再遇到事关慕九歌生死的事情,他仍旧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但他目光却深沉而坚定,“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永远的安定、幸福。”
慕九歌将目光落在云非离睡着的小脸上,心中平静的沉寂。
没有永远的安定、幸福的。
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奢望。
她和他之间,就如同他们各自不可动摇的坚持,永远不可动摇,也永远不可能妥协。
无法磨合,无法……
走下去了。
她不求天长地久,但求,相濡以沫。
……
那夜之后,云长渊再也不提让慕九歌原谅他的事情。
他倒是认认真真的开始修炼,养伤。
这倒是让云非离有点惆怅了。
他坐在小石头上看着修炼的云长渊,小手手拖着下巴,一脸苦色,“父君为什么那么认真养伤呢?”
“伤养好了,他就必须离开这里了,就得和娘亲分开了。”
“他还没有让娘亲回心转意,这么走了,可就没机会了呀。”
坐在旁边的百里竹溪目光幽幽的看着云非离,“你打的这种小算盘心思,你娘亲知道吗?”
慕九歌可还十分配合的满足他各种最后一次。
云非离嘿嘿一笑,“你不说,娘亲就不会知道。”
他的笑容天真可爱,却让百里竹溪背脊上起了一层毛毛汗。
这小家伙,才豆芽那么大,就学会威胁人了。
他倒是不怕云非离的,可害怕云非离和慕九歌告状,哭着说欺负小朋友,他全身是嘴都说不清。
“我不说,我保证不说。”
百里竹溪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我想啊,虽然留在这里养伤很温馨,可云族长是干大事的人,不会在这里故意耽误时间。”
“他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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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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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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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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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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