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握着楚君澜的手在发抖,手心里都是冷汗。她不知这短短的一阵时间,楚君澜没在她的身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眼下的场面,可以确定楚君澜没有中招。
可这并不代表楚君澜没有吃亏,没有委屈!
徐氏气的脸色苍白,刚想开口,楚君澜却先了她一步微笑着道:“娘,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府了。”
转头去看楚君澜,就对上了她充满担忧的双眼,徐氏立即明白,这是孩子在让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不想将事情闹大,让他们难做。
徐氏满心动容的搂着她的肩膀,抿唇想了片刻,终究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妥协。并没有将事情闹大。
一旦真的吵嚷开,一些道理是说不清的,到时只会让不相干的人看笑话,让事情变的更难堪,让楚君澜的名誉受损。虽然到时葛舒羽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不能做。
若想报复回去,往后有的是办法!
“好。咱们回家。”徐氏已收敛起全部怒意,转而与葛夫人施礼道,“多谢葛夫人盛情款待,今日真是叨扰了。”
葛夫人暗暗松口气,笑容勉强的还礼,客套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两厢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楚君澜跟着徐氏离开了葛府。
她们刚告辞,叶以渐也笑着与葛维明道别了。
葛维明提着心送叶以渐出门,几次欲言又止,想编个瞎话将方才的事圆过去,可他前思后想,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若是说那香与酒水合在一处产生催情的作用是巧合,有人引着叶以渐去那间屋子也是巧合,也不知叶以渐会不会相信。
但叶以渐从头至尾都没有多问半句,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让葛维明的心里更没底了。
他根本摸不清叶以渐在想什么!
刚才叶以渐还说会将这事儿闹到大长公主与皇上跟前,若是他真的这么办了,可怎么是好?
葛维明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内宅,直奔葛夫人的房间,一进门,正看到葛舒羽坐在葛夫人的身边,拉着她的袍子抽噎。
“那个楚君澜简直太狂妄了,她一个野丫头,竟还瞧不起我!娘,她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您!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我还怎么给你做主?”葛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葛舒羽的额头,“你说想要什么,娘哪一次不努力满足你的?可这一次事情闹的也太难堪了,你们二人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笨?这么简单的一个小计谋你们都办不成,将来还能办什么事?”
葛维明听了不依的道:“娘,这也怨不得我们,那个楚君澜精通医术,说不定就是她发现了酒水与香料有问题。”
“对,她还威胁我,嘲讽我!”葛舒羽抽噎着道,“她还说恭定王世子见了我都不认识!让我死了这条心!凭什么!她一个小杂种都能做世子妃,我凭什么不行!我就不信她就这么好运,在宫里躲得过,现在又躲得过,往后她难道还能每次都躲得过?”
“小祖宗,你快歇歇吧!”葛夫人无奈的揉着眉心,“都闹成了这样,你还想着呢?你这事儿无论如何都要听你父亲的安排,往后你再不可胡闹了。”
“可是父亲那里也不知到底要怎么安排!娘,您忍心看女儿嫁给一个歪瓜裂枣的吗?”
葛阁老年轻时便模样儿端正,葛夫人更是个美人,如今想自己的女儿若是随便许个人,她的心里也不痛快,那个萧煦从前是傻子时她正眼都懒得看一眼,但他痊愈后,却越发的受到重视,不只是恭定王对他看重,将恭定王府其余的公子都比了下去,就连皇上隔三差五的都要召见萧煦,说上几句话。
如此看来,萧煦前途无量,加之他生的样貌好,在本朝葛夫人还没找到个年轻才俊可以比萧煦生的俊的。
这也是葛夫人为何肯如此宠着葛舒羽的理由。
见葛夫人与葛舒羽都在叹气,葛维明提出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娘,妹妹这事儿先放放,要紧的是今天计谋不成,叶以渐那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
葛舒羽也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紧张兮兮的将叶以渐刚才的话都说了一遍。
“娘,您说叶以渐会不会真的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去?”
葛夫人听的心里怦怦直跳,端起茶碗来吃了大半碗,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分析道:“未必,毕竟是无法对证的,他们没有当场去那厢房里取走证据,再想要信口开河去皇上那里告状,皇上也不会相信他们的。他们也不是蠢笨之人,应该不会这么去讨人嫌。”
“虽如此说,可叶以渐行事滴水不漏,心思深不可测,我真是担忧啊。”
“担忧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办了。”
葛舒羽见葛夫人恼了,忙柔声劝道:“娘,您别生气,要不这事儿回头在问问爹的意思……”
“得了,小祖宗们,你们可安生的吧,你爹现在朝中事正忙,哪里有心思顾得上这些?若是让他知道你们两个蠢材这点事都办不成,还给叶公子和茂国公府上都抓住了把柄,往后两家的关系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还不得打断你们的腿?”
葛舒羽和葛维明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腿。
※
楚君澜在马车上,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的与徐氏说了一遍。
徐氏面色凝重,拉住楚君澜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多亏你机灵,也多亏你有这个本事,否则那时岂不是危险了?怪不得葛夫人非要拉着我去院子里走走,还一个劲儿的将我往那处引,她分明是不安好心,想带着我过去捉……幸好你没事,幸好没事。”
想起方才之事,楚君澜也觉得惊险得很:“娘,往后咱们要格外注意葛家了,今日的事,您最好侧面与父亲说一声,让父亲在朝堂之中也有所防备,看葛夫人他们的行事,我只怕葛阁老也个背后使阴招的人。”
“你放心,我回去就与你爹商量商量,这口气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徐氏眼中精光闪烁。
回了府,徐氏就一头扎进了楚桦外院的书房。
楚君澜也不急着催问,回房好生洗漱一番,照旧如日常那般该看书看书,该做针线做针线。
因为楚君澜明白,遇上葛阁老这样的人家,其中牵涉到朝堂上的争斗,想要出这口气可不太容易,她也并不将希望寄托在楚桦与徐氏身上。
其实,若想报仇,她自己便有办法,何至于等着他们出手?只不过她觉得与葛舒羽因为争男人闹的乌眼儿鸡似的,让她心里膈应的慌。
不过想起今日叶以渐中了药后的模样,楚君澜蹙了蹙眉。
“紫嫣。”
“姑娘?”紫嫣回府就大气都没敢喘,猜测姑娘遇上这样的事心里不痛快,并不敢来打扰。
楚君澜起身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来,又到桌边磨墨,写了一张药方子,连同那小瓷瓶一起给了紫嫣。
“你去一趟大长公主府,将这个交给叶公子。就说这是我自己配置的解毒丸,虽不至于能解百毒,但是好歹有解毒的作用,而且若有什么赴宴啊之类的事,去之前吃下一颗,药效能顶十二个时辰,即便中毒也不会很深。”
紫嫣有些犹豫:“姑娘,这么好的药,您给了叶公子做什么?如今您炼药可不似从前那么方便了。”
楚君澜无奈的道:“当然是因为他好好一个大男人,却总是中别人的计。他好像特别招人下毒似的。”
听她这么说,紫嫣被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叶公子要知道您这么说,非气出个好歹不可。”
紫嫣行了礼,便出去送药了。
楚君澜叹了口气。
她自知道了叶以渐对她的想法,便已故意疏远了。只是朋友一场,总不至于生分成那样,再说送的又不是别的,而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
葛家发生的事,没在京城引起半点波澜。就连萧煦那楚君澜也确定他没听得消息,因为他没有赶着半夜来翻窗子。
又过两日,鹿若菡给楚君澜下了帖子。
楚君澜与鹿若菡虽然要好,但是她自来到茂国公府后,这还是鹿若菡第一次下帖子邀请她。
楚君澜去回了徐氏,徐氏也一反从前对定国公府略显得生疏的态度,笑着道:“你既与升平郡主要好,就去坐坐也无妨,记着带上一些小礼物,可不要空着手去。”
“知道了娘。”
楚君澜笑眯眯的回去准备,临出门时,却迎面遇上了楚湛。
楚湛和楚源被楚桦拘在外院书房里念书,整日不得闲,楚洋又忙着照顾大伯父,楚君澜都好几天没见他们了。
今日一见,却发现楚湛好像清瘦了一些。
“湛哥?你这是怎么了?病了?”楚君澜疑惑的走近。
楚湛笑了笑,眼神有些疲惫,轻声问:“你要去定国公府上?”
楚君澜点点头:“是。”
楚湛苦涩的笑了笑:“那我送你去吧。”似乎怕楚君澜误会似的,他补充道:“我只送你到定国公府门前。”
明知道即便送她去,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可是楚湛还是想送她,似乎那样就能离鹿若菡更近一些,说不定鹿若菡会出来迎接楚君澜,那样他们就可以见上一面,即便没有机会说话,他也是满足的。
楚君澜看楚湛那苦涩的表情,便已猜出他的想法,心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这世上必须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男女太多了。也不知会出多少痴男怨女。
“好,那就有劳湛哥了。”
楚湛笑笑,也不多言,命人去张罗了马匹车辆,一路将人送到了定国公府。
然而定国公府门前,只有个年长的嬷嬷在迎接,鹿若菡并未亲自出来。
楚君澜下了马车,看楚湛那一瞬间失落的双眼,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询问道:“湛哥,待会儿你有事儿吗?”
楚湛低头扯着缰绳,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背上,正失魂落魄,闻言低头看向仰头看着自己的楚君澜。
“没什么事,怎么?”
“我在这里玩两个时辰就回去,若是湛哥没事,能不能来接我?到时天色暗了,我有些害怕。”
楚湛闻言眼前一亮,立即连连点头,声音都充满了活力:“放心吧,到时我来接你,你不用怕!”
楚君澜笑着道谢,心下不由得好笑。
到底是少年心性,她又没说一定能给他们制造机会,楚湛也不过是再多了一次希望和机会罢了,就能开怀成这样儿?
楚君澜进了定国公府,先随着嬷嬷去了正房,拜见了定国公夫人,鹿若菡和鹿宛松正在定国公夫人处,两厢见面,少不得一番礼数周全。
楚君澜笑着道:“定国公夫人身子最近觉得如何?”
“我严格依着你给的药膳方子用的,最近都很好,吃的好,睡得好,人也有精神了,也不会那般乏力了。”
楚君澜点头,笑着走到近前去替定国公夫人诊脉,随即笑道:“您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现在可以开始慢慢的调养了。我稍后将方子略作改动,至于药膳方子和运动的法子,您还是要依着我先前要求的那样。想来只要您肯坚持,身子还会更好。”
定国公夫人感激道:“多谢你了,请你来做客,却要劳动你来为我诊脉,着实是过意不去。”
“您哪里的话,我与若菡是好姐妹,再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当什么的。”
楚君澜写了方子,直接交给了定国公夫人,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这才与鹿若菡离开正屋,回了她的闺房。
鹿若菡打发了身边的人,两人盘腿坐在温热的临窗暖炕上说话。
黑漆的炕几上放着鲜活的绣活。
楚君澜拿起绷子打量上头的牡丹花开图样,笑道:“这花样子真别致,针线做的也工整,这是你做的?”
“是啊。”鹿若菡叹息道,“我本来想亲手给你绣一身衣裳,做你大婚的礼物。后来我瞧着你婚期将近,时间不够了,我只好将这活儿交给绣娘去做。谁知道,现在时间竟然又够了,我又命人将东西取了回来。我的手艺自然是不如绣娘了,还望你不要嫌弃。”
楚君澜一愣,鹿若菡这番话中的意思太过丰富。琇書網
“你说时间够了?若菡,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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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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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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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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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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