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平盛世,多年举办下来皆顺顺利利的百官宴上,竟然有匪徒冒充官员混了进去,意图刺杀圣上!
这消息如同热油里滴入一滴水,瞬间炸了开来,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且口口相传之下衍生出了多个版本。
午门前,时辰未到便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处。朝廷问斩的那些罪犯统一在秋后,今年的犯人刚刚斩过,眼下忽然又冒出了个凌迟的,这样的重刑犯,可是多少年都没见过了!xǐυmь.℃òm
百姓们围拢在一处,还有不少小贩趁机挑着担子钻入人群售卖瓜果和烙饼的,场面简直和楚君澜在红枫山与假神医比斗时不相上下。
叶以渐带着昆山下了马车,便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吓着了,昆山护着自家少爷往里走,口中不住的抱怨:“不过是杀人,要见血的,这些人疯了么,都来瞧热闹。”
有那听见昆山抱怨的禁不住嗑着瓜子还口:“说我们,你不也来了?”
昆山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到底不敢在叶以渐心情不佳时惹事。
叶以渐的眉头紧紧蹙着,临近正午的阳光十分灿烂,照在他儒雅英俊的面容上,竟显出了几分脆弱。
随着拥挤人潮往前去,叶以渐还在不住的回忆昨晚的情景。
好像,楚君澜的确是先叫了楚华庭出去,随后又将萧煦也叫了出去,之后就再没见他们兄妹出现过。
他问了萧煦,萧煦只说是楚公子不舒服,楚君澜去照顾了,他当时想着楚华庭眼睛刚刚痊愈,自然需要多休息,是以也并未怀疑。
可是如今想来,当时楚君澜分明是知道出事了,将家里托付给了萧煦。
她危难时刻,会将一切交给萧煦,却不肯信任他……
叶以渐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人戳了一刀。
说到底,是他做的不够,也不能全怪到萧煦的头上。楚君澜肯信任萧煦,除了相信萧煦的能力和人品,更要紧的,还是因为那个婚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成了压在他身上的枷锁,他已经在努力之中,却感觉自己尚未达成,就已被人甩开了。
“少爷,楚小姐在那边呢!”昆山指着斜对面,就见楚家人都已聚集在一起。
楚君澜穿了件霁青色的薄缎小袄,下着牙白马面裙,云集堆叠、珍珠簪鬓,整个人似艳阳下唯一的清凉,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叶以渐看着她素雅的衣色,在看看自己身上的蓝色道袍,心里泛起一些甜蜜。
可是刚要打招呼,却见二皇子身着寻常料子的道袍,与一身白衣的萧煦一同走到了楚君澜身边。
叶以渐想打招呼的话硬生生噎在了喉咙中。
楚君澜也想不掉,这样的场合竟然能见到二皇子。
“二殿下怎么来了?我以为这样的热闹,二殿下是不屑于看的。”
萧彻看着楚君澜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庞,旁若无人的道:“我不是来看杀人的,我只是好容易得闲了,来看看你。”
楚君澜身后众楚家人闻言,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老太君和周氏,表情十分夸张,孙姨娘和苏姨娘也都掩口,十分惊讶的模样。
萧彻原本就看不上楚家人,这会儿更是不可能在意他们的心情,多日来与老六之间明争暗斗,被事绊住了脚,不成想还没想出办法怎么赢得美人欢心,萧煦那傻子竟然痊愈了。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与幕僚分析北元的情势了,急忙便出了宫,半路却遇上了萧煦。
萧彻回头看了萧煦一眼:“想不到你的医术这般出神入化,萧煦这样的都给你治好了。”
楚君澜笑而不语,对萧彻在人前这般说话方式已有些厌烦。
她能明白,如萧彻这种出身高贵,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自信从哪里来。可是这种自信到不肯估计他人感受的人,着实是令人不喜。
萧彻没得美人的回应,心下有些失落。而站在他身后的萧煦,眼中却有笑意一闪而过。
正当这时,有一队人马压着两辆囚车从远处来,老百姓们听见声音,摩西分海一般让开了一条路,让囚车缓缓的驶到午门前的行刑台旁。
有差役上前,哗啦啦的解开锁链,将五花大绑的马岩从囚车上拽了出来,推搡着上了行刑台,手脚大开成大字型绑在一根木桩上。
马岩此时头发蓬乱,满脸纵横交错的鞭痕,身上衣裳已经看不出原色,人也萎靡了不少。
百姓之中,有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声嗡鸣着,像是一万只蜜蜂飞过。
王姨娘一身囚服,头发散乱的也被推上了行刑台,就绑在马岩不远处。
刽子手已经准备妥当,手中钢刀银亮,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那就是楚家那个与下人通奸的小妾?”
“长得也不过如此嘛,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这么个女人,竟然能与刺杀皇上的匪徒勾结。”
……
老百姓的议论再度轩然。
楚家这里却是异常沉默。
孙姨娘和苏姨娘,此时都面色复杂的看着被按在地上,领口还插着犯由牌的王姨娘。她们斗了半辈子,想不到还没分出胜负,王姨娘就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老太君则是低声咒骂着:“丧门星,乱家妇,下辈子托生个畜生……”
王姨娘满面泪痕,抬起头无助的看着四周,心跳的自己都能听得见。
可是她知道,如此生动的心跳声,很快就会停止了。
如果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死心塌地服侍楚才良,绝不会与人通奸,更不会瞎了眼看上马岩这样的东西!
只是,一切都晚了。
王姨娘四处寻找,最后在自己的右后方看到了楚家人。
眼泪再度决堤,张口唤了一声:“老爷!”
楚才良立即就转开了脸,满脸的厌恶。
是了,楚才良是个什么人,王姨娘哪里能不知道?那是个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升官对于他来说就是毕生追求,可这次,因为她和马岩的关系,楚才良的官儿可能做不下去了。他一定会怨恨她,再也不可能顾及从前的情分。
王姨娘失落的低下头,抽噎的不能自已。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王姨娘诧异的抬起头,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到了自己面前。
楚君澜提着食盒,对刽子手和监斩的刑部官员道:“还请大人通融。行刑前,让犯妇吃顿饱饭。”
这样的事最为常见,总有犯人在行刑之前有家人来送饭,监斩官自然点头应允。
楚君澜便蹲在王姨娘面前,将食盒打开,从中端出热腾腾的一碗饭,上头盖着数片浓油赤酱的红烧肉,还有素炒小青菜和一个烧鸡腿。
楚家人看着楚君澜预备了断头饭,一时间都有些感慨。
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最心狠的楚君澜,却是今天唯一一个想到要给王姨娘带一口断头饭吃的人。
王姨娘也同样想不到,看着楚君澜,颤抖着嘴唇道:“你会如此好心。真让我意外。”
楚君澜拿起木筷,夹了一口红烧肉配着米饭强行塞给她一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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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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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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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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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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