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死心,也不能死心。”
叶以渐咬牙,下颌因过于用力而显现出刚硬的线条。
“叶昭文武双全,并非愚蠢之人,更非无能之人,无缘无故不曾与人结仇,我不信他是被人所杀!便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些年过去,难道想法子给家里送个信儿也做不到?
“十七年了,他到底去了何处?他不见时,我才两岁,我甚至不知他长的什么模样,就只能靠画像……他到底遭遇了其他事,还是故意不想回家?我母亲郁郁而终前还有一些秘密不肯告诉我。他辜负了我母亲!我必须找到叶昭,问个明白!”
“渐儿,那是你父亲。”
“若他并无对不住我母亲之处,我才肯认他为父!”
“你……”大长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若他真的意外身亡了呢?”
叶以渐眉头紧锁,轻声道:“若他真的已经身亡,不得已才让我母亲苦苦等了一辈子,我便原谅他。”
“渐儿,不论你是否原谅,你母亲都已不在了。”
大长公主眼中渐渐有了泪意,“外祖母何尝不恨?我与你外公就那么一个女儿,本以为给她选了你父亲,便是最好的归宿,可不成想后来却害你母亲早早就去了。”
帕子拭泪,大长公主又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略有沙哑。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渐儿,人是要往前看的,纠结于过去,又何谈现在的幸福?恨他、寻他,都让外祖母来,你还年轻,就只管轻装上阵,轻轻松松的往前走吧。”
叶以渐无比动容,缓步上前,跪在大长公主面前,脸颊枕着她的膝盖。
“外祖母,强迫自己不恨他、不寻他,太难了。”
大长公主垂眸,爱惜的抚摸着叶以渐浓密乌黑的长发,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让它落下。
***
傍晚时分,楚君澜命紫嫣去楚华庭处借了一身他少年时的锦袍来。
“三小姐,这天都快黑了,您还预备如此华贵的外袍做什么?这么晚了,您该不会是想出去吧?”紫嫣忧心忡忡的问。
“是啊,”楚君澜取了白色的细棉布,仔细将胸前丰盈缠紧,“有些地方,就是要晚上去才有趣儿。”
“啊?”紫嫣歪着头,“奴婢不懂。反正奴婢是一定要跟着您去的。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傻丫头,你去了才更危险呢,你在房里守着,什么人来了都说我已经睡下了,别让人发现我出门了才是正经。”
“可是……”
“别可是了。”
楚君澜坐在妆奁前,将头发打散,梳了个少年人梳的半披发,用一根黑色的皮绳高高扎了马尾,又画了剑眉,打了鼻梁和脸颊的阴影。
经过她的巧手,五官虽然未变,可整个人却都像是换了一张脸,精致柔美的轮廓迅速变的刚硬起来.
紫嫣看的目瞪口呆:“天啊,小姐,你竟还会这一手呢?”
换上楚华庭年少时的锦袍,楚君澜对着铜镜照了照,随即收敛神色,气势瞬息一变,迈开阔步,立即成了个容貌俊美骄矜的小少爷。
“你看如何?”楚君澜调整发声方式。
“就连声音也变了?”紫嫣再度惊讶。
楚君澜摸了摸喉咙处,又对镜描绘一番,少年人的脖颈曲线也生动起来。
“好了。你乖乖的看家。”楚君澜拿着折扇一挑紫嫣的下巴。
紫嫣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楚君澜,显然已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待楚君澜来到后窗才猛然回神,快步追上,压着嗓子问:“小姐,您去哪里啊!”
“逛|妓|院!”飘忽的一声传来,紫嫣当即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夜幕下的京城很是安静,朝廷早年就有宵禁令,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漆黑。
只是,即便有宵禁的规矩在,这世界上依然有一些夜里才做的营生。
京城某处,灯火通明,虽不及楚君澜前世所见的灯火霓虹,却别有一番脂粉混合的世俗气。
楚君澜折扇刷的一展,潇洒的往灯火最为明亮的“风雅院”而去。
风雅院门前迎来送往的女子薄纱半透,笑脸逢迎,一见来的是位稚气未脱的俊俏公子,当即拉拉扯扯将人让了进去。
鸨母四十出头,身着紫衣,头戴大红绢花,妆容浓艳、风韵犹存,水蛇腰款摆着来至楚君澜跟前。
“呦!这里是哪里来的小少爷?如此金尊玉贵的人儿可真真生平仅见,您是要吃酒,还是要看歌舞听曲儿?”
楚君澜眸子一转,便将风雅院一楼大厅的场面看了个分明。
正当中的台子上,一群莺莺燕燕正在歌舞。
台下数十张铺设锦缎桌巾的八仙桌,每一张桌旁都有穿着鲜艳纱衣的燕瘦环肥,或笑意温柔的劝酒,或豪情万丈的划拳,老少高矮胖瘦的男子一个个都在取乐,场面热闹非常。
而最靠近戏台子的一桌,一个生了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笑意轻浮唇角弯弯的男子正慵懒而坐。
数个容貌出挑的女子围绕在他周围,斟酒的,切果子的,凑在他耳边说笑的,让楚君澜立即将眼前的场面,与游街的场面结合起来。
傅之恒果然在此地。
“我要那个穿碧绿色衣裳的。”楚君澜打量过傅之恒身边的几个女子,选定了其中一人。
说着话,就将一锭金子丢给了鸨母。
鸨母眼睛一亮,暗想:“这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小少爷来开荤了?”
“少爷好眼力,雪影姑娘可是我们风雅院的头牌。如今她正陪傅公子吃酒呢。”
楚君澜一笑,又丢给她一锭金子:“行不行?”
鸨母眉开眼笑,“当然,当然,别人就算了,如少爷这般的人儿,雪影这辈子都遇不上一个,必定立即就来了。红莲、绿柳,伺候少爷上楼。”
楚君澜便跟着两个女子到了楼上的包间,红莲笑着为她筛酒,绿柳眉开眼笑为她张罗小菜。
不多时,雕花木门一开,肌肤赛雪一身绿衣的雪影姑娘走了进来。
楚君澜挑起唇角,随手打发了红莲和绿柳,叫了雪影到了跟前。
“坐吧。”将两个金锭子抛给了她,“本少爷有事儿和你谈。”
……
此时的楚家,一个胖墩墩的身影穿过垂花门,快步往上房跑去。
不多时,上房灯火通明。
老太君披着一件单薄的姜黄色夹袄,坐在床沿:“……前儿在聚雅会上,二公子的腿就似有问题,既是恭定王府的人来请,就让三丫头去一趟吧,虽是半夜里,不该登门,但未来好歹是一家人,也顾不得这些了。”
随即就吩咐人去请楚君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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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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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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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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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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