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佔喉管酸得发疼,隔了会儿才道:“不管他在哪,你跟妈都是他最想的人。”
闵姜西说:“我无所谓,说白了我跟他之间也就短短六年做亲人的时间,还要刨除我三四岁前不记事,总共也就这么两年,再亲又能亲到哪去,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之所以这么恨他,根本原因不是他让我没有爸,而是他让我妈没了老公,没了亲人,每次想到小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妈为了他的事像神经病一样到处求人,我印象里最深的一个画面,是我妈坐在家里沙发上大哭,哭我爸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她说就算我爸犯了天大的事,她也会想办法把我爸藏起来,不会让他一个人扛,但他就这么跑了,我妈到死都没等到再见他一面。”
“现在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这么排斥爱情了,我甚至厌恶,因为根本就不公平,有时候根本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单飞,留下的人要承担一切,凭什么?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想替我妈问一句,凭什么?”
秦佔从闵姜西越发用力的言语中,听出她终是泄露了埋在心底多年的怨愤,他赶紧拍着闵姜西的背,低声哄道:“别生气,聊天嘛,怎么还突然翻脸了,来,调整一下呼吸,不气不气。”
闵姜西嘴硬,“我没生气。”
秦佔另辟他境,“乖乖,快劝劝妈妈,你妈妈又不高兴了。”
闵姜西提醒,“注意你的用词。”
秦佔说:“乖乖,不管你以后找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都不能动不动的恐吓对方,知道吗?”
闵姜西反击,“也千万别来闪人,关机,拉黑,冷暴力这套,会孤独终老的。”
“啧,当着乖乖的面,说这些干嘛?”
“我一没点名二没道姓。”
“你心里想什么,乖乖会不知道吗?”
“你真当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乖乖,你妈妈说你是虫子。”
“别跟你爸学,心机深,心眼又小。”
两人在互翻小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秦佔成功转移了闵姜西的情绪,两人聊到天放亮,闵姜西抬眼看向秦佔的脸,突然道:“你一直没睡觉吗?”
秦佔说谎,“我躺下就睡着了。”
闵姜西说:“看你这精神头,像是一晚没睡。”说着,她抬手摸了摸秦佔的眼皮。
一夜未睡的人,神情怎会没有疲态,闵姜西又问:“出什么事了?”
秦佔用尽浑身解数,把这些年在闵姜西调教下的精湛演技全部用上,挑了下眉,哭笑不得的说:“西姐,我不是一晚没睡,是睡的正香被你做噩梦一巴掌给打醒。”
闵姜西盯着秦佔的脸,半信半疑。
秦佔主动出击,“我成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混,有什么事能瞒着你?你要害怕楚晋行和江东有事,直接跟他们联系。”
闵姜西微微蹙眉,“真没有?”
秦佔道:“我不是说梦话让你听见了吧?其实我也做了个很难以启齿的梦。”
闵姜西:“说来听听。”
秦佔摇头,“不说。”
闵姜西不急不缓,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那我以后做梦也不跟你说了。”
秦佔侧头,“啧,这就没意思了吧?”
闵姜西干脆利落的闭上眼睛,秦佔在旁边软磨硬泡了半晌,终是道:“我梦见你争风吃醋。”
闵姜西眼皮下的眼球一动,“女主角是谁?”
秦佔:“你啊,还能有谁?”
闵姜西说:“我跟谁争风吃醋?”
秦佔道:“那可多了。”
闵姜西:“但说无妨。”
秦佔:“说了不准翻脸。”
“嗯。”
秦佔绘声绘色的给闵姜西描述了一副,她是如何满深城追着他跑,又生怕他跟其他女人好的刺激画面,闵姜西听完,眼睛都没睁开,心如止水的说:“确实是做梦,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秦佔再次蒙混过关,跟闵姜西手牵手躺在床上,闵姜西睡着的时候,秦佔依旧没睡,睁眼看着她的脸,心里感慨,这世上很多事都没办法用常理去解释,一如闵姜西最近总会梦见姜远,秦佔甚至害怕,姜远会不会给闵姜西托梦,说他已经死了。
闵姜西用恨,维持着跟姜远之间的微妙情感,也是用恨,抵挡住姜远这些年不来见她的事实,她拿所有的一切没有办法,最终给自己寻到了一条出路,恨姜远,如果闵姜西知道姜远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就像突然抽走了恨的对立面,那她一定会狠狠地扑倒,是摔得满身是血还是断胳膊断腿,谁也不敢保证,而秦佔,看不得闵姜西有丁点儿磕碰。ωωω.χΙυΜЬ.Cǒm
秦佔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面熙熙攘攘,乱七八糟,再睁眼时窗帘还挡着,闵姜西不在身边,他身心俱疲,摸到床头柜处的手机,本想看时间,结果一眼就瞥见最上面的未接来电,那是串没存名字的号码,秦佔马上认出是谁,瞥了眼时间,四十分钟前打来的。
秦佔没有马上回,而是边下床边喊:“西宝?”
他去了洗手间,衣帽间,会客厅,阳台,整个主卧都找了,名字也喊了好几遍,其实可以确定房间中只有他自己,但仍旧心生防备,从主卧出去。
昌叔看见秦佔,出声打招呼:“二少爷。”
秦佔问:“姜西呢?”
昌叔说:“二少奶奶在瑜伽室。”
秦佔看着时间,也确实是闵姜西做瑜伽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没去瑜伽室,而是重返二楼,回主卧坐在沙发上,回拨了那串没存名字的电话号码。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里面传来清冷男声:“方便讲话吗?”
“嗯。”
“你一个人?”
秦佔说:“我老婆没在身边。”
话音落下,电话里的人也略微沉默,这一刻,彼此都好似心照不宣,半晌,楚晋行道:“你那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嗯。”
楚晋行再次沉默,秦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有奇迹,他早知道,却还是在跟楚晋行通电话的这一刻抱有期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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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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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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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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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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