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闵姜西想来,这事儿不是跟秦佔有关就是跟江东有关,而楚晋行,不仅他自带光环,就连他身边的那帮人都是被‘佛光普照’的,哪会跟这种腌臜事沾边儿。
但楚晋行说,他查清楚了,是张博做的。
那天是闵姜西跟张博第一次见面,知道他是楚晋行的同班同寝同学,他看起来幽默又和善,偶尔的小调侃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以为楚晋行身边的人,理所应当的跟他一样好。
可事实证明,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应当,是她太想当然了。
刹那间,闵姜西不仅嫌弃自己的第六感,更鄙视自己的有色眼镜,她怀疑秦佔,怀疑江东,却独独信任自己的自以为是,如果不是楚晋行坐在她面前,亲口告之,想必她都会怀疑告诉她真相的那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人的偏执感,简直可怕。
楚晋行见闵姜西冷着脸,一言不发,他主动说:“是我没看住身边的人,也没照顾到你,我也有责任,目前对张博的处理是我的个人决定,你要是有其他想法和安排,我不会阻拦,是他做错了,谁也帮不了他。”
于理,楚晋行已经做了一个老板和上司应该做的,不偏不倚不包庇;但是于情,他没办法亲手送张博去坐牢。
所以他保留一部分的权利给闵姜西,如果闵姜西想让张博坐牢,他不会多说半个字。
闵姜西沉默良久,开口说:“就这样吧,我尊重您的决定。”
楚晋行想从闵姜西脸上看出些情绪,但她只是神情淡漠,不动声色。
他说:“我跟张博是同窗,也是多年的工作搭档,但我不会偏袒他,你不用顾虑我这边。”
闵姜西说:“那天在饭桌上,我听他说了好多关于你们曾经上大学时的事儿,包括早期创业,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份友情,也很骄傲如今的成就,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像是士兵没了枪,舞者没了腿,张博最引以为傲的友情和成功的事业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比意气风发时突然釜底抽薪更狠的?
楚晋行有些意外。
他意外不是闵姜西的不继续追究,而是她的冷静和理智,她只跟张博见了一面,竟然就知道张博的软肋在哪里。
其实楚晋行大可以送张博去坐牢,只要还保有他的职位,对外不公布原因就是了,时间久了,什么事儿都会过去,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大家永远都是只敬罗衫不敬人。
可是楚晋行受不了,他没办法跟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外人都说他冷漠,张博也说,他们看到的都是他的不近人情,可其实他真正狠心的地方,是可以多年感情说断就断,在原则和底线面前,一视同仁。
理智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对不起。”楚晋行开口,声音不重却很清晰。
闵姜西道:“您不用替他跟我说对不起,更不需要自责,再好的朋友也没办法替对方承担一切,尤其是错误。”
楚晋行道:“有些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闵姜西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她直白的说:“好在那晚我没有出事,已经及时处理了,不然我想我不会这么理智,可能杀了他的心都有。”Χiυmъ.cοΜ
这一刻楚晋行从闵姜西眼底看到的是真诚和坦然,又是另外的神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说了句:“没事儿就好。”
闵姜西浅浅的勾起唇角,“好人有好报吧。”
楚晋行‘嗯’了一声。
室内短暂的静谧,闵姜西忽然出声问:“栀子花还好吗?”
楚晋行微顿,出声回道:“挺好的,我外婆说盆子太小不利于生长,又换了个大一点的。”
闵姜西道:“我小姨也说了,运的时候不方便用大盆子,让我回来换个大点儿的。”
楚晋行道:“我外婆还拖人从老家送土过来,说是深城的土没有汉城的好。”
闵姜西忍不住笑,“网上就有酸性土卖,不用那么麻烦。”
楚晋行说:“人年纪大了,什么都是家乡的好,那天看到栀子花,还突然掉了眼泪,想家了。”
闵姜西问:“您外婆也在深城住吗?”
“嗯,她跟我一起住。”
“真好,我也想我外婆了,小时候外婆家前院后院都是栀子花,偶尔香到鼻子发腻。”
楚晋行道:“有时间可以接外婆过来玩儿。”
闵姜西笑容很浅,很想念,伸手指了指上面,“我外婆在天上。”
楚晋行垂下视线,拿起茶壶给闵姜西倒茶,她马上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听他说:“没关系,天上也有栀子花。”
闵姜西心底忽然一软,赶紧垂下眼皮,应了一声,装作喝茶。
而后的一段时间,两人聊汉城,聊夜城,楚晋行这才知道闵姜西高中跟他也是同校,只不过他大她好几级,他已经进了大学,她还没上高中。
闵姜西说:“您还记得教物理的齐老师吗?”
“齐志武?”
“嗯,我们私下里给齐老师计数了,他每个月上课最少提你三四十次,一天一次算是正常发挥,特别以你为荣,我们稍微懈怠一点儿,他就说看看人楚晋行,再看看你们。”
闵姜西学的惟妙惟肖,楚晋行勾起唇角。
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出生,又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现在又在同一座城市里工作,有人觉得这是缘分,但闵姜西没告诉楚晋行,她是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她午休时间不长,一个小时过后,两人从店里出去,站在车旁,楚晋行说:“等我一下。”
闵姜西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店里,结果他转身进了隔壁蛋糕店,透明的橱窗,他站在柜台前低头指了指,而后拿出钱包付账。
闵姜西又不是傻子,今天是她生日,想必是之前同事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他听见了。
不多时,楚晋行从蛋糕店里出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蛋糕盒子递给她,“今天是你生日吧,生日快乐。”
闵姜西低头接过去,觉得自己在做梦。
街边,深灰色的Urus缓缓驶过,驾驶席位的秦佔侧头往商业街上看,楚晋行买了蛋糕送给闵姜西,她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还真是少见,不是少见,是压根儿没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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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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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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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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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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