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这种东西,那是一般人家过年时才狠心包几个饺子祭祖用的,平日里桌子上根本就不可能见着。
这简秀平一出手就是沉甸甸的一袋子白面。
阮明姿心情有点复杂。
她不能接受这一份沉甸甸的“好意”。
阮明姿加快了脚程,回家把铁锅跟菜刀猪肉放下,怀里揣着那把带鞘小匕首,拎上刚才简秀平给的那个包袱,准备还给人家。
她临走前又去屋子里看了一眼阮明妍,见小女娃正撅着嘴睡得正香,这才悄悄的掩了门出去了。
凭着原主的记忆,阮明姿拎着包袱,顺着村头那条歪歪扭扭的小路,走了大概不到二里路,便到了简秀平家。
因着这位置有些偏,四下里倒也没旁的院子。
不过说实在的,简家院子比旁人家盖得要漂亮些,寻常庄户人家大多都是木篱笆,稍好一些的用黄泥掺了麦秸垒成土墙。这简家却是砌了石头垒的围墙,几支花枝从墙头探出来,花枝映着青瓦,青瓦衬着石墙,平白添了几分雅致。
也怪不得简秀平这么受村里小姑娘待见。
谁不想嫁入这样的人家呢。
——显然,阮明姿是不想的。
她提着简秀平塞给她的那个小包袱,站在简家那刷了朱漆的木门门口,又斟酌了一下等会儿要用到的说辞,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便来开了门,是一个头上簪着银钗的年轻妇人,显然也是认识阮明姿的,见门外头站着的是阮明姿,愣了下,便回身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娘,是阮家丫头。”
院子里门帘响了响,露出一张少年有些惊喜的脸来,随即他便掀开帘子,快步走了出来:“明姿,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Χiυmъ.cοΜ
他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阮明姿手里拎着的那个眼熟的包袱。
俊秀少年的脸上瞬间有些呆愕。
屋子里又传来一道平平的声音:“哦,是阮家的姑娘啊。素馨,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吧。”
那簪着银钗的妇人便笑着招呼道:“明姿是吧?来,我婆母请你进去喝杯茶。”
阮明姿踟蹰了下,这会儿倒是不好将包袱直接给人就走了。
不过阮明姿向来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想了想,还是拎着那包袱进了院子。
不得不说这简家确实跟别处不大一样,旁人家院子里都是种点菜,养养鸡,这简家院子里却是种了几棵花树。眼下正是花期,满庭花树开得错落有致,一起风,甚至还有片片花瓣飘落下来,颇为好看。
院子里甚至还摆放了一套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套白瓷做的茶具,看着倒像是经常在院中小酌的模样。
阮明姿粗粗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跟在妇人身后进了屋子。
简秀平站在院中,欲言又止。
戴银钗子的妇人便笑道:“小叔,客人都进来了,你还愣着那做什么?”
简秀平有些讪讪的,也跟在后头进了主屋。
这主屋上首摆着两张八仙椅,其中一把上坐着个中年妇人,显然就是简秀平他娘了。简母上下打量了阮明姿一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阮家姑娘是吧?我有时候会听平哥儿提起你。”
这话要是搁个脸皮薄的小姑娘,定然会羞得不行。但阮明姿向来心中坦荡,自然是大大方方的接过了话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吧。”
确实,在原主记忆里,她跟简秀平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集。
简母没想到阮明姿会这般说,倒颇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眼。
这丫头,开口就点名是小时候,意思就是说长大后就没什么来往了?
简母面上不显,慢悠悠道:“也是,我们家平哥儿这几年一直跟着高秀才进学,很少在村子里走动了……这次阮家姑娘特特挑我们家平哥儿旬休上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试探的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口气。
人家家长话里头的提防跟警惕简直是满满当当的,估计是怕她惦记上简秀平。
算了,她也别跟这位担忧儿子的母亲计较太多了。
阮明姿刚想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包袱放到桌面上,简母突然又开了口:“……对了,我今儿刚听说阮家姑娘带着妹妹单出去住了,想来生活一定很困难。”她顿了顿,扬声道,“素馨,给阮家姑娘拿个红封。”
阮明姿愣住了。
简秀平也愣住了,那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定格在难堪上,他低声叫了一声:“娘!”
他真的只是同情阮明姿,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娘这是要做什么!
是想让他以后都没脸再见阮家姑娘吗?!
简母没有理他。
那戴银钗子的妇人很快就拿了一个红封过来,简母笑吟吟的示意她递给阮明姿:“这里是二钱银子,拿去救救急吧。”
二钱银子!
阮明姿止不住的冷笑。
换成铜板就是二百文。
比原主爹娘辛辛苦苦积攒了多年的积蓄都要多!
当儿子的一出手就是三四斤的白面,当娘的一出手就是二钱银子!
出手都很阔绰嘛!
他们,把她阮明姿当成什么了?
“不必了。”阮明姿慢吞吞的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包袱提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简母下意识望过去,见到那熟悉的花纹,呼吸便是一窒,宽袖下的双手忍不住攥了起来。
那块包袱皮,不是平哥儿的吗?!
这俩人,她一个不察,竟然已经到了私相授受的程度?!
简母那张脸显然已经快维持不住所谓的体面了。
在她濒临发怒之际,阮明姿这才慢条斯理道:“我知道秀平哥一直很看重儿时玩伴时的几分情谊,我也很感念他的这份好心。只是无功不受禄,我有手有脚,可以好好的养活自己跟妹妹,这份馈赠也太珍贵了些。所以我这一趟过来,是把东西还回来的,没有旁的意思,你们放心。”
阮明姿慢悠悠的说完,便起了身,再没看屋里的人一眼,大步往外去了。
简秀平还想去拉她,简母按捺不住的喊了一声“平哥儿”,满含警告意味。
阮明姿没管身后的种种官司,她撩起门帘,直接出了门,在院子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总算舒爽了。
阮明姿心情愉悦的离开了简家,只是在迈出简家大门时,隐隐听到了里屋传来的几句话:
“那样的泥腿子,提鞋都不配……”
“你对她没意思,她想要攀上来坏你名声怎么办!”
……
阮明姿温温柔柔的轻笑了下,没有半分在意,沿着小路往吕家去了。
算算时辰,她的弩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呢。
然而阮明姿从简家这条小山路拐上村中土路的时候,却出了点意外。
一个暴跳如雷的少女从一旁蹿出来,指着方才她来时的方向,声音尖尖地,刺得人脑壳疼:“你是从秀平哥家过来的?!”
是阮玉春。
阮成章的亲姐姐,毛氏的大女儿。
阮明姿这会儿不知道是该感慨古代小孩早熟,还是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
阮成章推原主下山,就是因为原主跟阮玉春因着简秀平的事,起了争执。阮成章自然是要帮着亲姐姐的,直接把原主推下了山,阮玉春还在一旁兴奋地拍巴掌叫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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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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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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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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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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