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得知自己可能没法联络温灵远,不禁蔫了下来:“抱歉,我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圣者来到雁凉的身边,雁凉不肯让他继续牵手,他便没再伸手,只是示意雁凉随着他往前走,两人边走圣者边开口说道:“你说得很对,你的确想得太简单了,我没法帮你们开启阵法,你们当初能够对话应该是其他人在那边留下了阵法,但那是别人的独门阵法,我没有办法开启。”
雁凉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彻底没法与温灵远说话,接着情绪又更加低落起来。
圣者过了会儿又说道:“和他说这些就这么重要吗?”
雁凉立即点头:“当然很重要,他是这世上最在乎我的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们两个应该要一直陪伴彼此的,现在出了这种意外我当然必须得让他知道。”
圣者笑了声,没有接着说什么。
雁凉对他意味不明的笑声有些无法理解,他边漫无目的地跟着圣者往前走,边抬头看着他,过了片刻又说道:“你为什么会救我?”
圣者脚步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往前:“因为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天问山引起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将这些事情解决。并且最重要的是,我是天问山后山阵法的看守者,我这辈子都必须要看好那座阵法,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
雁凉不懂他所谓的责任是什么:“这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让圣者倏地回过了头来,那瞬间雁凉觉得他看到对方的眼睛里有着许多他无法弄懂的东西,有种如今的他看破不了的情绪。
雁凉有点没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这句话让圣者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这不过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询问,难道说这位圣者很不喜欢让人这样说起他的责任?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雁凉立即慌张道歉道:“对不起。”
圣者没有立即出声,但他很快就像是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扭头接着往前走去,只过了会儿才说道:“你这幅样子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邪尊。”
雁凉无奈地笑了笑:“我自己也觉得不像。”
直到至今为止他依然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人们当作是可怕的魔头,至今为止从他离开山村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显得极为不真实,只有当初他在那座村子里面与温灵远生活的事情才是最真实的。
他能够回想起的也只有那段日子,仿佛只是随意说句话,相互喂两口菜,都是非常快乐的事情。
而现在……
只要想到温灵远,雁凉的心情就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而他现在应该要去哪里,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温灵远都是未知数,他当初以为自己不过只需要出门半个月的时间,等到办完事就能够回去见到温灵远,谁知道现在事情没有办完,更多的事情反倒都钻了出来,而他现在被困在这个地方,和这位圣者一起,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往哪里去。
他想了想试图发问,然而圣者半点也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雁凉对于和这位敌方强者相处仍然有所戒备,他安安静静跟在对方的身后,只有等到对方开口的时候,他才会跟着回应上两句。
如果是让其他正邪两道的弟子们看到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他们必然会为邪尊的怂大为吃惊。
两人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四周又有几只幽魂围了过来,雁凉惊讶恐慌不已,但看起来圣者却十分冷静,只道是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巢穴里没能够处理掉的幽魂,所以随意处理之后就再次往深处走去。
他们走了会儿直到将附近的幽魂全都处理干净,再没见到有新的幽魂出现,圣者才又对雁凉伸手道:“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很抱歉如果你不牵着我,我没法带你离开。”
雁凉:“那、那就……”
他当然不可能主动要求圣者丢下他不管,他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刚才不是在带我离开,是在处理周围的其他幽魂?”
“当然,没有处理干净若是让其中某些跑掉了,事情会变得更麻烦。”他这么说着见雁凉犹豫着依然没有要伸手的意思,终于自己抬手一把揽住了雁凉的腰际,带着他倏地御剑而起,不过多时就离开了原地去往更南边的方向。
雁凉原本以为这位不过是在处理幽魂的过程中顺路救了自己,等会儿应该也会在适合的时候顺路将自己给扔下,让他能够去联络厌尘宗的人自己回去。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就这么被圣者带着在空中赶路了许久,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他甚至还被迫再次看着圣者斩妖除魔,而对方半点也没有要将自己丢下的意思。m.χIùmЬ.CǒM
雁凉就这么当着个拖油瓶当了整整两日,期间圣者偶尔会与他说说话,但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在自顾自地跟巢穴里出来的幽魂战斗,继而暂且封印那些幽魂。雁凉有时候实在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者又打算做什么,但圣者却似乎总有办法将他的话搪塞过去,令他没有办法再继续问下去。
如果不是雁凉在圣者这里过得还算不错,总是被圣者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他甚至要以为自己其实是被这位正道圣者给劫持了。
这一路他们始终往南,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也不清楚到底南卿与何止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是否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雁凉被圣者带到了某处临海小镇的客栈当中。
事情似乎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圣者这一路来去匆匆,将雁凉送进房间之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雁凉隔壁的房间里,应该是在和谁联络,临去之前只对雁凉说了句让他不要四处走动,便进了房间。
他看起来像是半点也不担心雁凉会乱跑,不知道是因为对雁凉太过放心还是对他太过了解。
而雁凉也的确没有要乱跑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容易引来问题,自己以前究竟有没有什么朋友他不知道,但敌人肯定是不会少的。所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自然是不会四处走动。
但就算是这样,在客栈的范围内散散心应该也是可以的。
雁凉这么想着自己悄然出了房间,找来店小二点了些糕点和美食,准备等夜晚在房间里面饱饱口福。之前与店小二说话的都是圣者,这次还是雁凉初次单独和那名店小二交流,而店小二在应下了雁凉的话之后,眨了眨眼很感兴趣地看了看雁凉,欲言又止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位公子,您以前来过这里吧?”
雁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认了出来,他闻言心中微乱,想着自己补救的办法究竟是立即装出邪尊的气势回答对方,还是假装没有见过这人说他是认错了人。
不过没等他做出决定,这店小二又兴高采烈接着说道:“是了是了,我果然是见过公子的!我想起来了!十来年前公子经常来我们这里呢!”
雁凉这次是真的没能够反应过来,他怔在当下看着那名店小二,低声问道:“十来年前?”
如果是十来年前,那么店小二所见到的便必然不会是身为邪道尊主的自己,而是在那之前,更早的他,他以前竟然来过这里?
雁凉从许多人的口中听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大部分人所说的都是他作为邪道尊主时候的模样和做过的事情,他光知道自己凶残可怕强硬霸道,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在那之前他究竟是什么模样。就连温灵远,他曾经向温灵远问过许多次自己以前的样子,温灵远也都说得十分模糊,带着些哄他的意思。
这让他对以前更加好奇,也更加觉得神秘。
现在听面前的店小二说出这话,雁凉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情绪收拾回来,问道:“我有些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你真的确定你那时候见到的是我?我是跟谁来的这里?”
店小二最先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却似乎越想越肯定了,他听着雁凉的问话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是公子您,您和当年完全没有变化,要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这么久了还能够认出您,还记得当年您第一次来我们店里点了大桌子好菜,结果被几个闹事打架的给掀了桌子,好菜全砸了,公子您当时做的事情可在我们整个客栈流传了好久。”
雁凉听得有些发愣,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按照他从前的脾气,他的东西被人砸了他肯定很生气,指不定还要出人命:“当时那些闹事的人,该不会全都被我给……”
“他们当然没好果子吃,全都可惨了。”
虽然已经记不得当时的事情,但听到自己做了这种事情,他仍然忍不住觉得愧疚:“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店小二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就是提起来有点想不到就是了,当时公子您出手倒是极狠,那两方打斗的家伙不小心掀翻您的桌子后,您立刻就将他们全部打倒绑了起来,接着还……”
听到没出人命雁凉稍微松了口气,不过看店小二还有话没有说完,雁凉当即跟着他的话说道:“还做了什么?”
“公子不记得了吗?”店小二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笑着说道:“公子一桌子的好菜还没能吃到就被掀翻了,当时又气又急给急得眼睛都红了,边红着眼边拉着那群家伙,非让他们进厨房替您重新做一桌一模一样的才给走。”
雁凉:“……”
想过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甚至还想到自己会血洗整个客栈,但他没想到自己少年时候竟然也没见得比现在的自己多出息几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这群人最后有没有把饭菜做出来。
店小二忍着笑又道:“一模一样当然是不可能了,那群大老爷们儿哪里进过厨房,差点把我们的厨房给炸了,最后是他们掏钱让我们大厨重做了份,这才将公子您给哄好。”
虽然他说的话看起来的确是真事,但雁凉却禁不住觉得脸有些发烫。
这种丢人的事情好像没有比他血洗客栈好到哪里去。
店小二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往旁边看了看,接着问道:“咦另外那位公子呢?他这次没有和您一道来吗?”
雁凉好奇道:“谁?”
难道是在说温灵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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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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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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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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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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