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明明已经黑了,温灵远当初与他在厌尘宗里夜晚就从未离开过房间,更何况厌尘宗众人对他并不待见,现在他不在,温灵远能去哪里?
他越想就越是担忧,几乎要忍不住什么都不管立刻回到厌尘宗找温灵远。
但好在就在他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之前,金色的法阵突然泛起一道白光,接着雁凉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自阵法那头传来,低沉而温和地道:“阿凉,是你吗?”
不过最先回应的不是雁凉,而是何止:“温灵远?”
对面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何止会突然之间联络于他,又或者对何止实在无话可说。
南卿听到这里禁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这才牵了牵身旁雁凉的衣角道:“尊主也在这里,你放心好了。”
雁凉到这时候才连忙扑到阵前,稀里哗啦毫无预兆地便掉起了眼泪:“灵远,我好想你啊。”
温灵远不知现在在那头究竟是何表情,但任谁听了此时雁凉的话大概都会心里软成一片,何况温灵远还是最关心雁凉的那个,他在那头静了片刻,听见雁凉不住喊着他的名字,他终于轻轻叹了声似是无奈但却语声微微喑哑地道:“我也很想你。”
这两人的对话说得南卿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接着回头捅了捅身边的何止道:“你还打算在这听下去?”
何止拧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不满什么,或许是因为温灵远这么久才出现,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雁凉对温灵远这般依赖。南卿主动拉着何止离开房间将空间单独留给这对小情侣,何止倒也没有反对,跟着他走到门口。
这时候屋子里的雁凉已经稍微平静了下来,他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和白天装出来的模样判若两人:“你怎么这么久才出现啊。”
若是按照从前相处的习惯温灵远大概是想要揉揉雁凉的头发,但现在他们相隔那么远,温灵远只能低声地轻哄:“抱歉,刚才没有弄懂这个法阵要怎么样回应。”
何止听到这里,没有多言,也终于随着南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面现在便只剩下了雁凉,雁凉坐在阵法面前,刚才他听到温灵远的声音时情绪起伏很大,喜悦和思念几乎填满了心底所以他脑子里几乎想不到别的东西,只能一遍遍含着温灵远的名字,但现在等到南卿与何止都离开,他单独面对温灵远,他却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失忆醒来到现在,他和温灵远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温灵远说,现在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先说起来了。
温灵远似乎也是同样,那头许久也没有传来声音,直到最后两方几乎同时开口:“你……”
雁凉眨了眨眼,在再度听见温灵远声音时笑了起来,他难得放松地托腮坐在桌前说道:“灵远,大会就要结束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温灵远语调同样是带着笑的,“我在这边等你。”
这趟出行对于雁凉来说到底是新鲜的,他从来没有出过那么远的远门,见到了新鲜的东西总是忍不住要分享,所以在这之后哭够了的雁凉被温灵远哄得破涕为笑,开始讲述起他在这座山庄里面遇到的事情,包括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老是欺负他的老头门主,还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时刻都在装仙人的神叨叨圣者,还有那群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着他但是又时刻准备着在找茬的正道弟子。
当然说到这些,雁凉又忍不住向温灵远撒娇数落起这群人对他的处处针对,不让他好好休息,故意试探他让他出手,他们这么对付他还故意将自己说成是劣势方,请求他能够不去对天问山动手。
雁凉说起这些事情就像是个好不容易终于找到靠山的孩童,肢体语言极其丰富,把每个人都列了好几条出来挨个数落,到了最后才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好想回来找你。”
温灵远安静听着他的话,总在最适合的时候回应他,在最需要的时候开口关心他,永远是最体贴的伴侣,他这时候也说道:“我也想见你。”
雁凉道:“能够抱着你我就不觉得害怕了。”
两人说到这里夜晚便已经很晚了,外面传来了何止的敲门声,雁凉也知道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于是只能在何止等人进门之后断掉了和温灵远的通讯。他心里虽然念念不舍,但想到明日过完他就能够回到厌尘宗与温灵远见面,便也稍微没那么难过了。
而雁凉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当他在房间里刚结束与温灵远的聊天想着何时才能回去的时候,山庄的大厅里这时候正道们还在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说话的多半是庄澹,他们这次已经花去了两天的时间,用过了许多种办法,依然没能够试探出雁凉究竟是真是假,现在仅剩下最后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松懈。
但这是关乎整个天问山和正道的事情,便没有那么轻易草率地做出决定。
厅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不光是因为庄澹脸上的焦虑,也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圣者在听他们商量对策的过程中突然起身便往外走,只留下句“不必惊慌”就离开了这处,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wWW.ΧìǔΜЬ.CǒΜ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众人确实是没有办法不慌张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让圣者都如此紧张的事情,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众人心底隐隐有了种对正道大难临头的担忧。
大家怀揣着各式各样的担忧在厅中安静等待着,时间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位终于从外面回到了厅堂,接着向众人颔首道:“让诸位久等了,继续吧。”
虽然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但不管是谁这时候都没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便这般继续。
他们盯着圣者看了半晌,试图从圣者面具后的眼睛里看出半点端倪,然而圣者的双目向来不会随意泄露情绪,他依然保持着那副平静的模样,让人无法从其中读出半点东西。
最终庄澹只能主动询问道:“圣者?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圣者这时候似乎才弄明白大家究竟在期待着什么,他轻笑了声道:“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大家仍然有些不愿相信似的,依然不觉得圣者是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而突然失踪耽误这么长时间的人,圣者大概也看出了人们的不依不饶,他收敛笑意,忽地又开口道:“不过若真的要说起来,似乎的确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考虑。”
庄澹当即敛了神色:“什么事情?”
圣者道:“接下来恐怕会发生点让人很难应付的事情。”
他没有说这事究竟是什么,其他人也都困惑不解,圣者又道:“我也不能够确定,只不过是推测而已,若是没有发现自然是好,若是发生了,那也只能够想办法应付。”
他说了这通谁也听不明白的事情,然而却没人会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圣者在正道人们心中素来都是最受人敬重的那个,从多年之前就已经是这般。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继续商量眼下的事情,但对于圣者之前的提醒,却谁都没敢掉以轻心,人群中的气氛骤然之间沉重起来。
·
雁凉再次醒来依旧没有准时到场,因为知道这群正道的家伙不安好心,而他们又经常故意刁难自己,所以雁凉这次干脆在房间里面主动多磨蹭了会儿时间,甚至找来了何止与南卿低声聊着关于这场正邪大会的话题。
毕竟是只要撑过今天就能够离开,雁凉的心情不错,连带着说话也要轻松许多,事实上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除却当初他在画卷上面看过的那几人,他还根本不清楚其他人究竟叫什么名字,这些势力又都是些什么人,他这些天始终是在被人赶着走,与其说自己是个邪道尊主,倒不如说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名为邪道尊主的傀儡娃娃,每天任由着南卿和何止摆弄。
今日他像是听故事般待在房间里听着何止与南卿聊起各方势力之间的事情,到了最后才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位圣者呢?”
南卿话音至此倏地顿住,歪着脑袋看着雁凉,脸上的笑容带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雁凉眨了眨眼,接着问道:“圣者究竟算是什么人?他是生来就在天问山上吗?生来就是圣者?为什么那群正道就连天问山门主看着他都那副尊敬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已经好奇了太久,所以他才会这样一口气问出这么多的问题,而南卿没有立即出声回应,而是回头看了眼他身边的何止,像是在征求着何止的意见才决定该不该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何止没理会他,干脆自己开了口道:“那位圣者,他的确是从小就生长在天问山上,尊主猜得没错。”
雁凉仔细听着何止的话,还没等他发问,何止便又道:“天问山上每过数百年会自山下挑选一名拥有机缘的孩子,将他带上山由上代圣者抚养,将所有的东西交给他,那名孩童便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圣者,并且时刻守护天问山不得擅自离开。”
雁凉觉得有些奇怪:“可是那位圣者为什么会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
只是因为他在守护天问山?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每个门派都有这样的存在,什么长老什么堂主,谁都在守护着各自的门派,可谁也没听说过有人像天问山圣者那般拥有那么高的地位。
何止摇头道:“那位圣者不同,在十年之前,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圣者出现,或许整个正道亦或是整个修真界便都将面临一次浩劫。”
说到此事就连何止脸色都凝重了几分,而他说出这话对那名圣者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显然不是敌意:“算起来是他救了所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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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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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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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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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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