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霍乡是最偏远的乡,但没牲口车进霍乡,总不能两人走到明天早上吧?他们复村也够偏远了,再说他也有段时间没回过家了。
两人坐着牲口车走了大半程,剩下就走路进去了。
郝美玲显然也是走过很多山路的,腿脚一点不慢。
两人还没傍晚就到村子了。
刚到村口就看见黄泥土砌的亭子上刷着大大的标语:“水烧开,不生病。”
郝美玲看了看标语,又扭头对高源说:“你们村挺有特色啊。”
高源道:“为了节省能源,农村一直都是喝生水的,而且都是喝河水,所以每年夏秋都很容易得痢疾,平时也很容易生病。把水烧开,是简单最有效的灭菌办法。虽然标语上写的夸张了些,但这也没有办法。”
郝美玲点点头,又看了看标语,她道:“就是没申请到照相机,不然拍下来肯定很有意思。高大夫,写标语的主意也是你想的?”
高源道:“也不能这么说,早在很多年前,抗战宣传的时候就到处都是标语了,我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郝美玲朝着高源竖了竖大拇指,而后往本子上简单地记上两笔。他们继续往里面走,村里大大小小的标语写了一大堆,多是顺口溜,其中也不乏一些粗语。
列如:“不准随地拉屎,谁拉谁处理!”
“畜生才随地大小便。”
“不准在河边拉屎撒尿。”
……
郝美玲看的都笑了。
高源解释道:“其实卫生预防工作,说白了就是三个方面,一个是水,一個是粪,还有一个就是害虫。水粪管理最为关键,我们已经建议每个生产队选出专门的水粪管理员。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治病,还不知道我们村的管理员是谁。”
高源往前看了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扛着铲子过来了:“哎,李婶。”
李婶回头一看高源,道:“你回来了啊?”
高源点点头,问:“回来了,你这是干嘛去啊?”
李婶正在看郝美玲呢,他们这么偏僻的村子可没来过这么漂亮洋气的女人,听见高源问她,她才道:“你还说呢,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说要把河边上的茅厕还有牲口圈都拆了,不能污染水源。”
高源道:“对,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李婶道:“哪有那么容易啊,前面正在闹呢,河边上都快打起来了,我一看拆不了,就扛着家伙回来了呗。”
“啊?”高源也才知道还有这个情况,他看向了郝美玲。
郝美玲则露出了看戏的神色。
高源顿时庆幸还好没告诉王汉章,不然老王同志这会儿血压都得飙升了。在记者面前弄出这样的矛盾,这不是作死吗?
高源捏了捏发疼的脑袋,问:“谁在闹啊?”
李婶道:“还能有谁,魏老三家呗,魏家人都在那儿了,说谁敢上前一步,他们就敢玩命。”
高源叹了一声,说:“好,我过去看看。”
说完,高源带着郝美玲朝着河边上走过去。
“你真去啊?”李婶在后面喊了一声,见高源真去了,她也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过去看热闹了。
河边上,魏家四兄弟排成一行,拦在了众人面前,魏家的女眷们发挥高超的吵架本领,跟村里人吵得你来我往,丝毫不落下风。
杨爸蹲在地上闷头抽着烟,一脸愁色。
杨德贵拎着一个大锤子,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打转,他问:“爸,我这是拆是不拆啊?”
魏老三犯了浑,把自己脑袋顶出来:“来,拆,你朝我脑袋招呼,想拆我的茅厕,你就先把我的脑袋给拆了!”
魏老三是个浑人,靠着铁头功直撞杨德贵,杨德贵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他虽然也挺浑的,但比不过这样的老混不吝啊。
“哎呀。”杨爸看的一阵阵无语,沉沉叹息一声。
旁边村民都在看热闹,还有鼓掌叫好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魏叔魏叔,你别动手啊。”杨秀英又赶紧上去拦。
杨德贵还嫌不够热闹,火上浇油道:“魏叔,你可别逼我,我手上的东西可不长眼睛。”
因为杨秀英来劝,魏老三本来还有点消停了,但一听杨德贵这混蛋话,他也来劲了:“来,你动手啊,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锤子硬,还是我的脑袋硬。”
“你别逼我!”杨德贵这小混蛋有点色厉内荏。
“干什么!”正当这边热闹的时候,高源一声爆喝响起来了。
郝美玲就站在高源身边,被他吓了一跳。
高源也顾不上她,直接拨开人群往前面走。
众人都是一愣。
魏老三还犯浑呢,还在用脑袋顶着杨德贵的肚子叫嚷道:“告诉你们,今天就算干部来了也不好使,爷们跟这小王八蛋干上了,你让他砸我脑袋,让他砸!”
“我……”杨德贵也被顶的一噎。
高源直接上前,他力气很大,一把抓住魏老三,一手抓住杨德贵,左右用力一掰,一下就把两人给甩开了。但因为用力太大,杨德贵一下子没站稳,被他掀了个跟头。
而魏老三因为是弓着身子的,重心比较低,所以只是连续退了好几步,倒是没摔倒。可他也顿时恼羞成怒,骂道:“那个多管闲事的王八……哎呀,高源呐,你回来了?”
郝美玲也挤进人群里面了,她还以为这边要打起来了,结果这个犯浑的中年人一见高源突然就老实多了。她也不由惊讶地看了看高源,又听见了旁边人窃窃私语。看样子,高源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啊。wWW.ΧìǔΜЬ.CǒΜ
杨德贵被摔了一个屁蹲,捂着屁股骂道:“高源,你故意的吧,疼死我了!”
杨秀英赶紧去扶弟弟。
高源看看这两边人,皱眉道:“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吗?在这里打来闹去,不嫌丢人啊!”
魏老三嚷嚷道:“到底谁丢人,谁不讲道理了,他们要拆我茅厕,还不许我拦着吗?”
魏家人也一下涌上来,七嘴八舌在那里吵。
郝美玲吃惊于魏家人嘴上战斗力,她走到高源身边,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她揶揄道:“看来高大夫的卫生预防工作开展的也不是很顺利嘛。”
高源被说的有些尴尬。
村民很好奇高源怎么带来了一个漂亮姑娘?
杨德贵被姐姐扶起来,他揉着屁股,嘟囔道:“高源身边怎么老有漂亮女孩跟着啊?”
一听这话,杨秀英顿时来气了,都扶到一半了,他又把杨德贵往下一拽,又给他摔了一个屁蹲。
“哎哟。”杨德贵顿时惨叫起来,这倒霉浪催的。
高源感觉有点尴尬,就道:“能不能小点声,好好说,记者同志在这儿呢,丢人不丢!”
郝美玲愕然看着高源,怎么还扯上她了?
魏婶问:“啥是记者?”
高源道:“在报纸上写文章的。”
魏家人你看我,我看你,没太懂这是什么概念。
村民们也都露出了茫然之色,在这么偏僻的村庄里,记者是他们接触不到的名词,啥叫写文章啊。
高源补充道:“主席都能看到!”
“嚯!”魏家人立刻立正笔挺了。
连蹲着抽烟的杨爸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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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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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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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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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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