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也叹了一声,感慨生命无常。
郝家的子女们各个抹泪,开始啼哭。
“让开。”高源推开郝美玲,赶紧检查老爷子情况,发现呼吸还在,只是冰冷微弱,他诊断了一下,说:“只是昏了过去,人还在。”
郝美玲本来还怪高源的粗鲁,但一听对方这话,她又立刻紧张起来:“我爸还活着?”
“还活着?”郝家长子也露出惊讶之色。
其他孝子贤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哭了,感觉哭早了。
高源拿起病人的手,诊断脉象,一搭手,他就把眉头皱死了,三指在寸口处举按寻摸索起来。
韩岱老师问:“什么脉象?”
高源又换了一只手诊,也在不停摸脉,他语气沉重道:“六脉似有似无。”
众中医一听心中就是一沉,完了,脉都没了。
高源又道:“咦,出现脉了。”
众中医又赶紧看他。
高源又皱眉:“雀啄脉,而且非常模糊。”
众人又泄气,还以为是什么呢。
韩岱摇摇头:“雀啄脉为七怪脉,是必死脉,更别说还这么模糊了。”
一听必死,郝美玲就急了:“你们再想想办法,别这么早就说必死必死,说不定能活呢!我爸……我爸都没看见我结婚生小孩,他……他不能死这么早……你们再想想办法,再用点药……”
郝美玲都急哭了。
郝家子女纷纷叹气,小妹郝美玲是他们中最有出息,也是他们中最忙的,最少回家的。所以此刻,他们也很能理解小妹心里的愧疚和不舍。
郝美玲见父亲没有半点回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再想到这几年他们都是聚少离多,父亲病这么严重,她都没有在床前侍奉,刚回来就要天人永隔。www.xiumb.com
一时间,郝美玲情绪崩溃了。
“爸……”她悲呼一声,眼泪哗哗而下,她踉跄上前就想扑在父亲身上痛哭。
高源却伸手拦住了她,大声喝道:“别过来,别耽误我抢救!”
郝美玲被吼得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怔,还要抢救?
高源哪管的上他们,既然寸口脉难以为凭,他便赶紧蹲下,在病人肿烂如泥的足部去诊下三脉。刚按上去,手指就嵌入进去了。说实话这样的情况很难诊脉,高源只能更为仔细摸了摸下三脉。
“他这是在干什么?”郝家长子看不明白。
郝美玲哭到一半也停了下来。
万老解释道:“足三脉为人生根本所系,不过诊此三脉,远不及诊寸口脉简便易行,所以不易普遍施行。但,前人有言,一旦遇上危重症,或者寸口脉难凭之时,就要诊断下三脉了,判断还有没有救活的机会。”
郝家人这才明白过来。
万老询问:“高大夫,病人的足三脉如何?”
高源正在摸索,他摇头:“太冲脉,无。”
万老微微摇头:“肝气将散。”
高源又摸趺阳,他又摇头:“趺阳脉,无。”
万老也跟着摇头:“胃气将亡。”
高源再诊太溪,仔细摸了摸,说:“太溪脉,十分微弱,但勉强能辨。”
郝美玲又紧张地看看高源,又看万老。
万老长叹一声,跟郝美玲说:“准备后事吧,脉绝了。”
郝美玲脸煞白,身子一震,她又把目光看向了朱主任。
朱主任苦笑一下,也摇了摇头。
郝美玲几欲站不稳。
郝家人赶紧去搀扶小妹。
病重的这几个月,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思想准备了,所以这样的结局,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也早能接受了。
高源松开病人的太溪脉,他说:“太溪根脉未绝,尚不至于十死无生,当有最后一丝生机。”
“什么?”万老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他人也露出了疑惑之色,纷纷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郝美玲呆呆看向了高源。
郝家长子扶着摇摇欲坠的郝美玲,他心中生了气,道:“我们小妹都已经这样了,你能不再刺激她了吗?你非要给她希望,最后又让她绝望吗?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高源说:“我只想救人。”
郝家长子眼眶也红了,他气道:“省医院都治不了,都让我们带回家了,我爸最后一口气都要没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省医院都救不了,你凭什么?一次次逗我们,好玩吗?”
高源扭头看他,平静地说:“不就是省医院病危嘛,又不是没有救过!”
郝家长子一呆。
全场人都是一呆。
郝美玲呆呆看着高源。
高源从地上慢慢站起来,郝美玲眸子也微微动着,记者出身的她,文笔也是极好。这一刻,一句话突兀地闯进了她的脑子,“瘦削的他站起来的样子,像個巨人。”
万老道:“可是病人已经出现必死脉了,况且胃气将绝,人无胃气则死啊,你还要救?”
高源回答:“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我就绝不会放弃。”
万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源环视众人,语气坚定道:“你们不是想看奔豚汤到底能不能起死回生吗?这就是个机会,患者少阴亡阳诸症具现,命入垂危,当及时破阴回阳固脱,以大剂奔豚汤变方,挽救其垂绝之命。开方!”
高源一声爆喝。
“是!”王汉章和李院长齐齐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王汉章也觉得好过瘾啊。
高源没有半点犹豫,越是这种命悬一刻的紧要关头,越是这种跟阎王爷硬碰硬的紧急场合,越容不得半点迟疑和退缩,他道:“附子三两,山药3两,油桂一钱,沉香一钱……”
这三两附子一出来,其他人就听不见后面的话了。
三两附子,这是要人命吧!
韩岱也傻了,他喃喃自语:“老吴的奔豚汤是这样用的吗?”
高源说完方子之后,说:“速煮,要快!”
万老赶紧劝:“高大夫,你一剂药就要三两附子,这也太多了吧?你准备分几天服用啊?”
高源又道:“日三夜一,连开四剂,药不能断,赶紧去煮。”
“多少?”万老差点吓得没把手上拐杖给扔出去,三两附子就已经把他吓得不行,结果人家一天要用四剂,好家伙,这就是12两啊,快一斤了。
你当饭吃啊!
旁边中医倒吸寒气,估计再多吸几口,都能把老爷子口鼻的寒气吸完了。主要是,也没谁见过这样的绝世狠人啊!
李院长赶紧跑出去让人抓药煎药了。
袁海局长震惊无比地看着高源,而后又立刻扭头看王汉章。
王汉章平淡地摆摆手,意思是小场面,不算啥。
韩岱老师不知道该说啥了,只是干笑了两声,说:“高大夫,你这个方子要不还是换个名字吧,别叫奔豚汤了。”
高源皱眉看他。
韩岱老师一脸苦涩:“我怕老吴扛不住啊。”
高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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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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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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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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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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