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露出了微笑。
霍乡是真的远,他们走了一晚上,后半夜是在山路上找了个平坦一点的地方睡了一会儿,现在都到早上了,才终于走到。
“走。”高源招招手:“过去看看,再讨碗热水喝。”
众人都振奋地点点头。
四个人刚走到村子里面,经过一户人家,正准备上门问问,却见一个大爷拿着脸盆往外一倒,呼的一下,差点没倒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李胜利道:“大爷,你小心着点,你在倒什么呀?”
大爷端着盆到门前水沟里面涮了涮,他见这几个人面生的很,便说:“倒什么,倒吐得东西啊,家里人生病了,上吐下泻的。对了,你们是什么人啊?”
李胜利马上说:“大爷,我们是大夫。”
大爷上下左右打量一下来的这几个人,见这几个人比他还破烂,还脏还臭,他一脸狐疑地问:“你们是哪里逃难的叫花子吧?”
原本还兴奋着的四个人,齐齐脸一黑,再互相一看,他们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源苦笑道:“大爷,我们真是大夫,张庄联合诊所的。我们赶了好久的路,才来你们乡里的,昨晚是睡在地里的,所以脏了点,臭了点。你看,我们这独轮车上装的都是药材。”
李胜利赶紧过去打开麻袋口子。
大爷赶紧走过去,抓起一把药材来看,手突然变得颤颤巍巍,拿着的脸盆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大爷却浑然不觉,他看着高源等人,泪水突然充盈眼眶。
大爷突然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激动道:“你们……你们是大夫啊,你们终于来了,你们终于来了,我们……我们好多人都病了,我全家都病了。”
大爷紧紧地抓着高源,不肯松手,就怕这些大夫突然就不见了。
这边四个大夫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大爷却赶紧擦了擦眼泪,朝后面扯开嗓门喊:“快出来呀,大家快出来呀,大夫来了,张庄的大夫来了,大家快出来啊……”
很快,人越聚越多,好多人脸上都带着病容。来的村民,都在用紧张和激动的表情看着前来支援的四个大夫。
看着这场面,几个大夫都呆住了。
赵焕章对高源道:“霍乡的位置太偏了,平时不会有大夫愿意来这里面的。上一次还是打天花疫苗和防治性病,才有大夫进来,可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这里面极度缺医少药,不仅仅是流感疾病,其他病也有很多。很多人得了病,就只能忍着熬着。”
高源把手按上了独轮车,他说:“看来还需要很多药材啊……”
……
大夫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了。
人越聚越多,为了集中治疗,他们没有在村子里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乡政府。
跟里面的干部取得联系,就直接在政府大门前摆了桌子,集中治疗。干部反应也很迅速,赶紧去附近各村宣传了,让病人尽快去乡里治疗。
而高源他们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还没吃完呢,病人就已经排起队了,他们几人只能赶紧加快速度。
高源看着这场面,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高大夫。”赵焕章询问高源。
高源往前面指了指:“你看看这场面,这么多病人,还在源源不断过来。还有那么多背着的,抬着的。外面村子的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里面村子只会更加厉害。”
赵焕章看着高源,他隐隐已经猜到高源要干什么了。
高源道:“里面村子的病人是没有办法走这么远来乡里的,尤其是重病人,我们必须要进去。但外面这些病人,也不能不管。所以我打算分成两队,我和李胜利进最里面的村子,你和沈大夫留在乡里。”
听闻这话,赵焕章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高源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走之后,这些重病人就要交给你了。”
赵焕章明显露出紧张的神色,他咽了咽口水,很想说他跟高源一队,可理智却劝住了他。
高源对他道:“你不能逃避一辈子吧!”
赵焕章看向高源,眼神有些躲闪。
高源用手压在了赵焕章的肩膀上,说:“我听说孟河医派的门人,在求学时,每天起床要先背诵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
赵焕章呼吸急促地接过来念:“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前面赵焕章的声音还不稳,念到后面气息越来越稳,速度越来越快。赵焕章似乎感觉回到了年幼求学时志气高扬的时光,可最后一句,他却念不下去了。
他紧张地看着高源。
高源帮他补上了最后一句:“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含灵巨贼四个字一出,赵焕章浑身一颤。
高源紧盯着赵焕章。之前高源仿用赵焕章的方子给那个重病小孩一剂而愈,是告诉他,他能做到!现在用大医精诚规劝他,是告诉他,他要做到!
赵焕章呼吸更为急促了,挣扎和难堪的神色堆满了他整张脸,他看向了门外的越聚越多的病人,看着他们渴求和挣扎的目光,他的心在颤抖。
高源对他认真道:“我听说,你是因为幼时母亲病逝,才立志学医救人的。你曾说过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也曾要求自己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你曾发下过的誓言,还算数吗?”
赵焕章鼻子里面呼着粗气,看着外面的病人,双拳紧紧抓在了一起。
高源又看了一眼排满的病人,他眉头紧锁在了一起,他道:“为了霍乡的病人,我们必须要兵分两路,我们现在必须要出发了。我能把这里的病人交给你吗?赵大夫!”
赵焕章咬着牙,对着高源用力点点头,他声音发颤地说:“我不是含灵巨贼。”
高源对他道:“我相信你。”
赵焕章也拼了命点头。
高源又看向沈大夫,询问:“沈大夫……”
沈丛云一挥手,坚定地说:“你放心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现在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
“好。”高源重重答应,然后对李胜利道:“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去最里面的村子!”
“是。”李胜利大喊一声,马上去推车了。wWW.ΧìǔΜЬ.CǒΜ
两人立即启程,往最深处村庄赶去。
这边的干部小跑过来,焦急地问两人:“两位大夫,来了好多病人,刚又抬过来几个重病人,怎么办?”
沈丛云看向了赵焕章。
赵焕章闭上了眼睛,用尽了全身力气往身体里面吸了一大口气,而后拼命用力地吐出来,似是把全身的压力和负担一并吐出。而后他猛地睁开了眼,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拉的笔直,又把眼镜推上去。
他转过身,看着干部,坚定地说:“把最危重的病人,送到我这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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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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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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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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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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