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挽了挽袖子,也跟了进去。
李胜利就跟在高源身旁。
沈丛云也走了过去,继续靠在诊室的门上,拢着袖子,抠着指甲,看着里面。
而刘三全则躲在了最外面,远远看着里面,既想吃瓜,又不想惹事。
进去之后,高源问孩子奶奶:“这孩子什么情况啊?”
孩子奶奶回答:“吃坏肚子了,昨天吐了一天,那吐出来的东西都还有好些没消化掉的呢。”
高源点点头:“小孩多大了?”
孩子奶奶说:“两岁了。”
“让他躺下来。”
孩子奶奶把小孩放在诊床上。
高源去按按孩子肚子,刚放上去,孩子就难受的叫嚷起来。
“腹胀拒按。”高源说了一声,又去打开小孩的嘴巴:“舌质红,苔黄厚腻,口气秽臭酸馊。”
高源询问了孩子奶奶,得知,小孩胸闷厌食,偶有腹痛,大便今日未解,小便黄。
高源继续诊断,发现孩子手足温,脉象滑实,又做了指纹络脉诊法,发现指纹紫。
这个小孩的病情很明确,就是吃多了,积食了,不消化。
胃为水谷之海,以降为和。这小孩积滞中脘,损伤脾胃,脾胃气机升降失调,所以胃气上逆发生呕吐。口气酸臭,也是饮食不化所致,所以这是比较典型的伤食吐。
辨证结束,下面就是治疗了。
“来,正面乖乖躺好。”高源招呼小孩躺好,自己则是活动着手掌。
沈丛云见高源活动手掌的模样,他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孩子奶奶安抚孩子,让他好好躺好。
高源拿过来小孩子的手掌,在小孩的大拇指下方的鱼际处搓揉起来。
沈丛云眉头更紧了,他轻声道:“揉板门?”
一番操作之后,高源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小孩子的手掌,大拇指在小孩的掌心运转画圈。
“运内八卦。”沈丛云已经从门框上起来了,站好了身子看高源的操作:“补脾经……清大肠……横纹推板门……振腹……”
看着高源的操作,沈丛云心中越来越惊,也越来越疑惑。
李胜利最初满是担心,现在却全是兴奋,原来高大夫也会这种绝活儿啊!
躲在外面的刘三全垫着脚看热闹。
而随着高源的操作,这小孩不停在打嗝和放臭屁,这就是肠胃功能开始恢复正常了。
最后推拿完,小孩嚷嚷着:“奶奶,拉臭臭。”
“哎呦喂,都憋一天了,终于要拉了。”奶奶把孩子抱起来,正准确要出门,却又看向了高源。
高源挥挥手道:“去吧,带孩子方便去吧。不用给钱,记得晚饭前,不能再给他吃东西了。以后啊,也要控制一下。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以后别让孩子吃太多,小孩子的肠胃还没发育好呢。”
孩子奶奶忙谢不停:“哎,哎,我记住了,谢谢你啊,大夫,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高源露出微笑:“快去吧,再不去孩子该拉出来了。”
孩子奶奶赶紧抱着孩子出去了。
李胜利脸上露出微笑,这才是对待群众应该有的态度嘛,他看向了沈丛云,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都不是眼睛,他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丛云却跟见了鬼一样看着高源。
“说话了,这会儿装什么哑巴?”李胜利喋喋不休。
“你……”沈丛云压根没管李胜利,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高源,不敢相信地问:“你的手法里面怎么会有我们沈家的影子?你又知道我们家那么多事情,你是不是跟我们家有什么渊源?你的推拿外治法是跟谁学的?”
高源擦着自己的手,抬眼看一下沈丛云,神色有些复杂。
跟谁学的?还能跟谁学的,就是跟沈丛云学的。
上辈子,他曾经跟着沈丛云学了三天的推拿手法。
第三天晚上,沈丛云把他自己还有他们沈家所有的往事都告诉了高源,然后嘱咐他第四天早点过去。
等高源第二天过去的时候,发现沈丛云已经上吊自杀了。沈丛云让他早点过去,是让高源早点去给他收尸。
高源对沈丛云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个安静到有些吓人的晚上,一个孤寂的老头对着油灯悲凉地诉说后半生的种种错误选择。
前世的悲剧,高源真不希望此生还要看到,他是真的不希望沈丛云再度走上那样的结局。
“你说话呀。”沈丛云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赶紧上前两步,眼睛紧紧盯着高源:“你是跟我们沈家是不是有渊源?”
李胜利和刘三全也都傻眼了,两人都一脸懵地看着高源。
高源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沈丛云又上前两步,激动地问:“是谁教你的,你是跟谁学的?谁是你的师父?”
高源又看了看沈丛云。
便是在这时,门口突然闯进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哎,哎,大夫,有大夫在吗?有大夫在吗?”
“嗯?”站在最外面的刘三全最先看了过来。
但真正跑到那对夫妻面前的,却是在诊室里面的李胜利。李胜利跟一阵风一样就冲出来了,一边跑一边喊:“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孩子,孩子病的不行了!”孩子母亲焦急地说。
“快快快,快抱进来。”李胜利赶紧招呼两人。
诊室内,高源也察觉到外面出情况了,就要往外走。
沈丛云却拉住了他:“哎,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高源正要甩开他,却见那对父母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
刘三全也跟着进来了。
孩子父母环顾一圈,略过了刘三全、李胜利和高源,然后直奔沈丛云而去:“沈大夫,沈大夫,你快给看看,我们孩子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沈丛云皱眉看来,看了一眼孩子,见孩子已经昏迷了,又上手拍了拍没什么反应。再摸身子,烫的惊人,但摸手脚却是冰冷非常。
这孩子双目上吊,牙关紧闭,整个姿态就像是反过来的一张弓一样,这是角弓反张,而且孩子还在不停抽搐,模样非常吓人。
“急惊风……”沈丛云喃喃自语,又上手检查了一下,随即说:“治不了,带走吧。”
“啊?”孩子父母当时就傻了。
孩子母亲脚一软,差点就瘫在地上。
孩子父亲赶紧扶住了她,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看着沈丛云恳求道:“大夫啊,我们之前两个孩子都没了,现在就这一个孩子,我求你救救他啊,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了,他才4个月啊。”
沈丛云挥挥手道:“不是我不救他,而是这样已经救不了了,快带走吧。”
孩子父亲却抓住沈丛云的手,不停哀求道:“你好歹给看看啊,我们足足走了一晚上才来到乡里啊。求你,求你了。”
沈丛云抽了开来,不耐烦道:“我说了,这样的重病,我治不了,你们另外去找别的大夫,要不然就送到县里去。”
孩子父母绝望了,两人脸色瞬间惨白,感觉天都塌了。
高源赶紧站出来,果断道:“来不及送到县里去了,把孩子交给我,我来治,快点!”
孩子父母呆呆看着高源。
沈丛云却拦着高源:“别惹事,都这样了,你救不活的!”
高源却用力甩开沈丛云,他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我跟你不一样!”
沈丛云一怔。琇書網
李胜利也指着沈丛云的鼻子骂道:“不想治就滚出去,再啰嗦一句,我打碎你的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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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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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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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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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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