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黎辰的动作,僵住了。
粑粑?
爸爸?
这孩子,是在叫他?
这两个字陌生极了,甚至是连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的父亲了。
而现在,却突然这样破天荒,措手不及的冒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女儿,在叫他爸爸。
这两个字有着世界上最深的羁绊,最血脉相连的感情,直击心脏。
霍黎辰一片荒芜的心脏,竟在这个刹那,跳动了,渐渐地活了。
面前,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黑珍珠似的眼睛,璀璨耀眼,她的笑容,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无边的东西。
让他……
想要守护。
——
一年后。
“小姐,小姐,你跑慢点呀,小心摔着了。小姐,慢点,慢着点……”
走廊里,好几个女佣跟着一个急惊风似的小女孩,兵荒马乱的跑着。
小女孩只有一两岁大,各自小小的,长得胖乎乎的,但是两条小短腿却十分的灵活,跑的十分的稳步和快。
她跑到一间房门前,熟练的双手就将门给推开。
随后就朝着里面坐着的男人扑过去。
“粑粑。”
她小小的身子只比男人的膝盖高一点点,扑过去就抱着男人的小腿,扬着胖嘟嘟的小脸,露出十分欢喜可爱的笑容。
“粑粑,我泡好澡啦,咱们去散步吧。”
说完,她似怕男人反悔不去似的,又巴拉啦的补充,“你答应了我的,今天要散步的,一定要散步的哦。是你陪我散步的哦。”
霍黎辰伸手,就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宠溺的道:“爸爸记着的,说吧,你今天想去哪里散步?”
“左边花园。”
小家伙回答的十分麻利。
似早就想好了。
霍黎辰揉了揉她的头发,爽快的道:“好,我们去左边花园。”
兔兔虽然才只有一岁零九个月大,但她非常的聪明,智商和情商方便足以当几岁的小孩子了,偶尔很懂事,也很机灵。
她双语都活的十分标准和流畅,但唯独,爸爸两个字,永远都是小家伙专属的粑粑。
纠正不了。
霍黎辰也就随她去了。
毕竟,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将他从绝望堕,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因为她,他才从行尸走肉,渐渐地多了一些人的感情。
开始亲自照顾这个孩子。
他和言晚的孩子。
即使未来艰难,前途无期,但他的心中不再是永久的黑暗。
他照顾着他和言晚共同的孩子。
他在等待着,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不可能,也会变成重逢。
只是时间长了一点,或许几年,或许十多年,或许几十年……
但有了希望的人,再不会轻易的垮了。
兔兔便是他这一路上的曙光和支撑。
霍黎辰滑动着轮椅,兔兔坐在他的腿上,父子两悠哉悠哉的逛去了后花园。
卫七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嘴角扬着欣慰的笑容。
虽然不尽完美,但先生,好歹还活着。
虽然处境艰难,但先生在韬光养晦,他已经不再抗拒治疗了。
先生的身体一直在好转着。
只是他无力的双腿,却一直不见起色,不只是治疗方面的问题,还有着云楚雄的刻意。
云楚雄想让霍黎辰活着,但却又不让他全好,让他一直坐着轮椅,是个半残废,才好控制。
卫七尝尝气的锤墙,但却无可奈何。
他们现在就连调进来的医护人员,都得是云楚雄亲自安排进来的。
除了最身边几个女佣和他,他们身边,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人了。
四面楚歌,身在虎穴,不外乎是这种情况了。
兔兔和霍黎辰其实逛过很多次花园了,左边花园,右边花园,南边花园,北边花园,每一个,都逛的连里面到底种了那些品种都一清二楚了。wWW.ΧìǔΜЬ.CǒΜ
即使是小孩子,也都腻了。
兔兔在一个围栏边的时候,眨巴着眼睛看着外面。
她小手指着,天真的问道:
“粑粑,外面是什么呀?”
霍黎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这道铁栏外面,是云家的庄园外了,正是一条柏油小路。
兔兔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出去过云家。
霍黎辰目光暗了暗,道:“外面也是和这里一样,有房子,有树木,有路,有人。”
毫无吸引力的回答。
但兔兔还是十分好奇的看着外面,“粑粑,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去呢?即使外面也是和这里一样,我也好想出去看看哦。”
那是孩子最真诚的好奇心。
霍黎辰该带她去看看这个世界的。
但是不只是兔兔,连他,也都被囚禁在这个云家庄园里,一步都走不出去。
一旦他靠近大门,就会冒出几十个保镖来将他们拦着。
霍黎辰目光暗沉,低声安抚。
“外面有坏人,很危险。”
虽然不忍心,但是霍黎辰还是灌输了让兔兔不能出去的念头。
以免她自己好奇,找机会悄悄溜出去了,那可就得出了要命的大事。
时至今日,她也一天都不能离开温泉池。
兔兔顿时有些紧张,小胖手紧紧地抓着霍黎辰的大手。
“那妈妈呢?妈妈在外面,是不是很危险?”
妈妈。
这两个像是电一般,击在霍黎辰的心脏上。
一阵窒息的疼。
还有铺天盖地要逼死人的思念。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言晚,即使是连每一个梦里,都有着她的身影。
想念她,担心她。
重逢却又像是天涯海角那般的遥远,触不可及。
“粑粑?”
久久的没有得到回应,兔兔又叫了一声。
霍黎辰回过神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兔兔,“你担心妈妈吗?”
兔兔的大眼睛有些疑惑,她还不太懂什么叫做担心。
“兔兔很想妈妈,兔兔想见妈妈。”
虽然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有见过妈妈,那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
但是她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希望自己有妈妈,也想见到自己的妈妈,想要可以被她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想要晚上的时候可以被她抱着睡觉。
兔兔眼眶红彤彤的,“粑粑,我想要妈妈。”
霍黎辰目光剧烈的颤动着,猛地将兔兔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的眼眶里,生出一根根的红血丝。
想念,早就犹如跗骨之蛆了。
“兔兔,爸爸答应你,一定会让你见到妈妈。你要乖,要努力学习变得优秀,妈妈见到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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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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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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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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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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